這幾天北城雨綿綿，天氣偏涼。

梅令弘幾天都見不到老婆，晚上見到彼此影的時候就是睡覺背影，早上人比他晚起，他出門了就起了。

三天後，他終于在工作的時候見了。

他讓司機去找。

“夫人。先生有事找您，一會兒上您那兒一趟。”

司機說完，邊上隨同的同事都一臉戲謔地看著，有的已經調侃夫妻恩。

丁嬋有些不自在。

回去沒多久，他就找來了。

布置明亮簡約的辦公室和在家裏的風格一樣，辦公桌上只有一只白釉瓷的茶杯，杯盞裏此刻有一半的玫瑰茶。

聽說喜歡收集杯子，當初婚前梅令弘送了兩對給，一對就是此刻用的這個白瓷杯，這個是手工做的，不值錢，另一對是雍正年間的青釉瓷杯，放家裏收藏了。

見他來，看了眼又低頭繼續工作，好像不認識一樣。

但要是不認識的人，肯定不會如此態度。

梅令弘漫步走到辦公桌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丁嬋，我們好好聊聊吧。”

語氣很正常，是一貫的低中帶著利落，不弱且好聽，“聊什麽，孩子隨你所願，你想帶走就帶走，不帶就不帶，都可以。”

梅令弘隔著桌子靜靜看著對面。

大概一分鐘過去，終于似乎是不了了，微微擡起了頭迎視上來。

梅令弘：“無論那天怎麽了，我先跟你道歉，行麽？對不起，然後我們來好好聊聊。很抱歉我確實這幾天裏一直在想，可一直想不明白你那天怎麽了。

我哪句話說錯了，你可以和我直說，我那天是抱著商量的態度和你講的事，我以為你是不會同意的，我做好了準備和你好好商量的，本來你同意了，我很開心，但是轉頭你就走了，幾天不說話不見面，我真的困的……”

辦公室裏安靜了須臾，再看著他略顯疲憊地了眉心，丁嬋開口：“你以為我不會同意？我為什麽不同意呢？”

眼睛裏終于帶了點緒而不是疏離平靜，“在你的眼裏心裏，我一直是一個不講道理，跟你除了是夫妻關系聯姻關系之外，一點誼都沒有的人嗎？”

梅令弘沒想過今天會涉及到了這樣的一個話題，一時間忘了回複。

丁嬋冷靜地問：“你覺得是嗎？”

梅令弘搖頭：“我會這麽想，只是因為這不是小事。”

“肯定不是小事你才會需要和我說啊，何況是你的孩子的事。你覺得，我不同意的理由是什麽？你的前程，我們的婚姻？”一臉不理解的目，“在你眼裏，我沒有把你的孩子當過孩子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惆悵地嘆息，“我發誓，我只是覺得，一是關乎的我工作，二是關乎我們自己家，所以你就算有一點意見也是正常的，我總不能為了練練就完全放棄自己的家，因此我抱的是和你商量的態度。”

沒有再說話。

梅令弘乘勝追擊問道：“這個事我是誠心誠意提的，我是尊重你，你不要有其他想法。我最想知道的是，你那天後來為什麽生氣？”

“從始至終，你都在跟你的聯姻妻子商量事，所以你覺得我會不同意，也不知道我為什麽生氣。”

梅令弘皺起眉頭，想起幾日前應晨書說，人總會太客氣以至于顯得生疏。

“沒事你走吧。”低頭工作，“孩子隨你。”

梅令弘咳了起來。

也沒讓人倒水，他咳了好一會兒才緩解。

對面人瞄了幾眼，最後拿起手機給人發消息。

很快有人進來泡了一杯茶送到辦公桌前。

辦公室又安靜下來了。

梅令弘：“你覺得，我只是把你當聯姻妻子，只考慮孩子沒考慮你的想法，或許，你不止會同意，你那天說的不要異地，是你可以跟我待在一起。”

沉默著。

梅令弘：“是嗎？丁嬋。”

“你不是從不考慮嗎？”淡淡反問。

他點頭：“我考慮你了。”

“哦？你說說。”揚起下，直勾勾地等著。

“你的工作，怎麽能隨意因我調呢？我有什麽資格讓你這麽做，丁嬋？這是我為你考慮的，不是我沒有考慮你。”

“那是因為你打心裏就沒把我當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孩子是，我不是，所以你考慮到就是我肯定要原地不，你不敢我，孩子你就可以隨意安排了。”似乎已經沒氣了，今天語氣總是過分平靜。

“你就在乎孩子，你結這個婚就是為了局勢，梅家的局勢應家的局勢你自己的局勢，當初要不是你兄弟退婚了，你不會結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拒絕了我們的婚事多回了。”

梅令弘緩緩開口：“你說的都對，我本來沒想結婚，我有個兒要陪著，後來結婚一切都是為了利益最大化的現。所以，你我之間以利益開始之後，其他的，丁嬋，我需要你明顯地給我一些，你講清楚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答複，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的意思，或者這幾年，我有哪裏的事讓你非常不滿意嗎？”

丁嬋沉默以對。

梅令弘：“你想想，我如果一開始就跟你說，我要去照顧我兒，你把工作調一下，跟我去。我這個語氣要求你，丁嬋，你覺得有可能嗎？這是結婚幾年你了解中的我嗎？”

咬了咬，沉默地一不。

梅令弘徐徐無奈地淺笑：“今天我來的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丁嬋，謝謝你同意也謝謝你可以跟著我，但我不值得你放下工作跟隨。這段婚姻于你來說，本就是吃虧的，我有個兒在先了，所以我能做到的，就是好好守護你的利益，不再讓你吃虧。”

愣了會兒，隨後一邊假裝翻文件一邊低喃一句：“覺得吃虧我就不會結。”

梅令弘眼神遞過去，半晌，他起。

以為他要走了，一下子擡了頭。

梅令弘走到桌子一側，距離近了些。

見此，又火速低頭看文件去。

梅令弘：“你工作太難調了，犧牲太大了，為我不值得，我不會長久地待在國的。”

他手去按住捧文件的手，輕輕握住的手腕，“我沒有資格接你這麽大的好，謝謝你，丁嬋。”

丟下文件，目筆直地鋪在文件名字上，聲音夾著涼意：“你一定要這麽生疏……”

“我真的不值……”

“不值不值，那我當初結什麽婚？”

梅令弘:“當初是……”

再次打斷他的話，擡頭：“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為了利益，就當真只有利益了。”

梅令弘啞然，靜靜看著。

丁嬋：“是沒錯，是看著好像不值，我結婚的時候多的是人跟我說梅令弘固然權勢滔天但是他有個兒了，不好不好，不適合。你以為我傻啊，為了這點破利益，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有利益可圖嗎？”

“那是為了什麽？”他住心底的想法，還是謹慎地先問了。

丁嬋驀然起走到窗邊，眼睛都是紅的，聲音嘶啞：“梅令弘，大家都在北城長大的，誰不認識你啊。你以為我前幾年才認識你嗎？”

梅令弘盯著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才輕嘆口氣，說：“那你知道我曾經有過最年輕狂的一段故事了，故事沒法抹平，一輩子都留有印記。你還和我結婚。”他苦笑。

丁嬋回頭，在他的苦笑中徹底紅了眼眶，“你管我，為了利益我也可以結。”

梅令弘與對視半晌，言又止，半晌，他走過去。

主開口：“其實我知道人心裏總有固定的喜歡模式的，梅先生就不是喜歡強人的人，甚至連普通人的善意都對你的聯姻妻子沒有，就是因為你不喜歡，孩子也不喜歡我。”

他困地瞇起眼：“孩子？”

語氣淡得像是要化了：“練安喊其他爸爸的妻子都是喊媽媽，喊你正兒八經的妻子，喊阿姨。”

梅令弘立刻開口：“沒有……孩子喊阿姨，是因為，我之前談過一個聯姻對象，謝姨一開始給我安排的是南區姓奚的那位，但是不喜歡練安，很不喜歡我的孩子，完了你出現，有影了，都很到家裏，影重得很。”

起眼皮，和他悠悠對視，自嘲：“我永遠排在第二嗎。”

梅令弘解釋，“不要這麽理解，是因為你好我才會結婚，丁嬋，排在第一又怎麽樣呢？”

扭開臉，但是半天下來終于有點轉晴的臉了。

梅令弘：“孩子沒不喜歡你，我也沒。當初問我，這個阿姨介不介意我有個孩子，我說沒看出來介意。”

梅令弘：“原本說的那個事……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還是主張你不要，太吃虧了，且你我都不在，這北城保不準又變天，得不償失。丁嬋，或許你把這當我的，回饋？嗯？變天想要回到原來的位置就難了，這些年你也知道我們走到如今的位置是一步一個深坑的，不是輕而易舉。你考慮考慮可以嗎？”

“要異地。”子靠著窗玻璃，緒很低。

“我一個月回來一次。”

“太遠了，來不了。”

“可以。”

不吱聲了。

梅令弘：“孩子呢？你想不想帶他？”

“不然呢，你哪有時間帶兩個孩子，且家裏沒人你要我守空房啊。”

梅令弘：“抱歉。那我不打擾你工作了。”

丁嬋看著他轉出去，馬上問：“你晚上加班嗎？你出來這麽久……”

梅令弘在門口回頭，“我最近天天回去，不回去的是你。”

出去坐車中，梅令弘一輕松。

司機一看他臉，微笑問：“和夫人談好了？”

“嗯。”

“那就好，不然您明天飛機上還得愁眉苦臉。”

梅令弘嘆了口氣，搖搖頭。

再回想這個事的本原因，還是有些意外。

當初第一次談到婚事的那位姓奚的，其實因為喜歡也有點纏著他，但是那會兒練安還小，對方很不喜歡練安，他也才出來沒幾天，心思都在孩子上，實在是沒心結婚，就完全拒絕了那個事……

六年後他才和眼下這位妻子結了婚的。

婚前沒見過孩子，練安不想見，有影，只問他，阿姨介不介意。

而婚前他和丁嬋最後一次談，第一次過問他孩子的事是問他，孩子一直在謝安街和趙園住，婚後就接回家吧，不要讓小朋友一直在外面。

不知道練安在謝安街和趙園混得很好，前者就不說了，從小在那邊，趙園的話，已經化那兒的小主人了。

他當時沒多想，只是說趙園的爺爺喜歡帶，習慣在那邊，不來了。

後面也沒再提，這段時間練安回國後，去了幾次家裏，好像都是白天。

小家夥故意挑在不在的時候去的。

但是和之前那位南區副頭的千金，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會因為他，而連帶孩子都喜歡。

來時雨綿綿，走時倒是放晴了。

梅令弘發消息跟趙高啓與應晨書說他理好事了，他去國，他們不用費心了。

後面出差回來後他就一直在為調做準備。

年中的時候，梅令弘只飛了國。

落地紐約接完工作的事他就去了家裏找孩子。

練安每次在家都和的小狗在一起，不是一起在地毯玩拔蘿蔔游戲，就是在和小狗一起看電影。

蘇文軒最近好像有點事業心了，常不在家，小朋友看著有點孤單。

見了爸爸，那雙看電影看得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爸爸~”

懷裏的小狗已經開心地朝他跑去。

梅令弘彎下腰把的小狗摟了起來，“你的竹竹又重了。”

“重了兩斤,寵醫院說超重了！肯定吃狗糧了，我都喂得很科學的。”

他笑了笑，走過去了把的小臉，“那你要再接再厲，怎麽吃都不圓。你媽媽想起來了，看著你的照片，說你要像小時候一樣圓圓的才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