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一夜未眠。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宇文晏從外麵回來，再次問：“你確定不要孩子？”

“不要。”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宇文晏的表，這次他沒再反對。

薑晚笑自己傻，他又不是孩子的父親，反對有什麽用？

可能是在這個地方，能依賴的隻有宇文晏，所以才會在乎他的想法。

薑晚堅持不要孩子，但宇文晏不敢貿然給吃藥。

委托大母一家照顧薑晚，他快馬加鞭，花了三日時間去關請了個大夫回來。

聽說薑晚有心疾，大夫不敢給開藥。

“若是用了藥，引發了心疾，這個責任我可擔不起。”

宇文晏之前隻考慮到了大出和後癥問題，這會聽大夫這麽一說，心裏七上八下的。

總覺得落胎就是個餿主意。

“要不還是把孩子留下吧？”

薑晚深吸一口氣，“不管發生什麽問題，我自己承擔責任。”

宇文晏不知道該怎麽勸留下孩子，臉黑沉沉的。

大夫看了眼宇文晏，這人一看就不好惹。

可能是他夫人要落胎，臉更是沉得可怕。

這會兒上還帶著若有似無的煞氣，若是出了問題，他的小命肯定保不住。

還是穩妥一點吧。

對方既然讓他帶了安胎藥，估計是想要這個孩子的。

沉片刻，“我就一小大夫，平時也就治治頭疼腦熱的病，像這樣的病人我沒接過，若是出了問題，這不是砸我的招牌嗎？”

左一句出問題，右一句擔不起責任，宇文晏被說得心慌慌的。

這個地方沒有好的大夫，也沒有好的藥材，若是真出了問題，他該怎麽辦？

最後，堅定地說：“我們不打了，這個孩子留下。”

闊氣地給了大夫一塊金燦燦的金子，讓人自己想辦法回去。

關的大夫偶爾會來草原為牧民治病，有回家的路子。

大夫笑著收下金子，留下兩副安胎藥和藥方，便片刻不停地離開。

薑晚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哪有大夫是這樣的？

“宇文晏！”

宇文晏了鼻子，心裏徹底鬆了一口氣。

死皮賴臉道：“你要是出事了，這責任我可承擔不起，不然我還是通知傅辭一聲吧。”

薑晚都已經做好失去孩子的準備了。

這幾日吃不好，睡不好，以為今日終於要塵埃落定，現在又被宇文晏攪黃了，氣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流。

甚至懷疑宇文晏是故意的。

因為父親和他的恩怨，故意讓不好過。

“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不想再和傅辭扯上關係，為什麽你要這麽欺負人？”

宇文晏給遞帕子，“孩子是無辜的。”

“我也是無辜的。”

宇文晏抿，突然不敢看的眼睛。

如果太傅沒參與他和那人之間的博弈，薑家不會覆滅。

而，現在或許已經了傅辭的正妻。

當了正妻，應該就不會想逃跑。

傅辭和薑晚投意合，這事有耳朵的人都知道。

他們那麽相，親以後肯定會過得幸福滿。

薑晚也不用害怕生孩子。

不用落這麽多的眼淚。

越想，宇文晏的心便越沉重。

他之前怎麽會說得出口，要給薑晚的孩子當父親？

薑晚現在麵臨的困局，有一部分的因果是他造的。

他怎麽配？

“你去把大夫找回來。”

“人已經走了。”

拿帕子去薑晚臉上的淚痕，“等你好轉，我們就回去。”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安排？”

宇文晏溫聲道：“不要和自己的過不去，這裏條件太艱苦，不管是落胎還是生孩子，風險都很大。”

老話說，生孩子就是闖鬼門關。

如果薑晚健康，宇文晏可能就由著去了。

可現在，不管怎麽做，他都覺得不放心。

隻有回中原，多找幾個大夫守著，他心裏的石頭才能放下些許。

薑晚不想和宇文晏說話，往氈毯一躺，翻朝裏繼續默默流眼淚。

宇文晏俯了薑晚的肩膀，“別哭了。”

“我哭我的，關你什麽事？”

“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有我幫你扛著，你別怕。”

“用不著你。”

“就當給我個賠罪的機會，好不好？”

“滾，不想和你說話！”

宇文晏也不生氣，“我去給你做吃的，想吃什麽？”

薑晚轉過瞪他，“你看我想吃什麽？”

咬牙切齒的模樣，活要喝他的，吃他的。

宇文晏趁機為薑晚了眼淚，“我去抓兩條魚，給你做烤魚。”

草原上有溪流，裏麵有不野生魚。

這兒的人不喜歡吃，薑晚卻覺得味道很鮮，一個人能吃一整條。

偶爾饞的時候會讓宇文晏給抓。

“我不吃。”

“不吃也得吃。”

薑晚又要哭了，“有你這麽欺負人的嗎？”

宇文晏連死都不怕，卻怕薑晚哭。

放語氣，“別哭了，你要是心裏不痛快就捅我幾刀。”

“神經病！”

薑晚一翻子，又不理他了。

宇文晏看了薑晚好幾眼，見的緒穩定了很多，給蓋上毯子，這才拿著藥出了氈包。

大母一直等在外頭，指了指氈包，“妹妹……”

“很好，大母，麻煩您借我個罐子，我得給晚晚熬藥。”

大母聽懂了，回自家的氈包拿出個陶罐子。

清洗幹淨以後遞給宇文晏。

見對方眼裏帶著探究，宇文晏張口就編起了故事。

“我妹夫不在了，晚晚不好，大夫說不能在家憋著，不然容易出病，所以我就帶出來四走走，沒想到遇上了這種事。”

大母聽懂了，邊說邊比劃，“妹妹，有福氣。”

丈夫不在了，還能有個孩子傍，寄托，大母覺得這也是一種福氣。

氈包不隔音，薑晚把他們的對話聽在了耳朵裏。

有福氣嗎？

或許是的吧，不然也不可能有重活一次的機會。

手放在小腹上，閉了閉眼，薑晚還能回憶起上輩子那個孩子的模樣。

這個孩子會是嗎？

是不是也想重來一遭，想要看看這個世界？

不然怎麽會提前來？

薑晚心了，那就留下吧。

這次不再為傅辭傷神，好好養胎，或許結果會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