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前后腳往河邊走去,阿朝懷里抱著荷花燈,這回是再也不敢胡鬧去牽他的手了,否則回去之后,謝閣老又該拿一堆男大防的道理來教訓。
岸邊不遠的一棵欒樹下,著緙錦襖的無意間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姑娘您瞧,那兩人可是謝閣老和那位謝小姐?”
暗暗攥手中的錦帕,指甲蓋都掐得發白,也難以抑制眸中的震愕。
那名戴青銅面的男子,無論是頎長拔的形還是通矜貴冷冽的氣勢,都像極了那位權勢滔天的閣首輔。
而他邊的子,段窈窕,無雙,除了他那失蹤多年的妹妹,誰又敢在他面前言笑晏晏?
可他們……不是兄妹嗎?ĴŚƓ
玉鉤橋可是人橋!
他們兄妹二人竟然攜手同游來橋下許愿,還買了祈求姻緣滿的荷花燈!
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
倘若真是他兄妹二人,這豈不是罔顧人倫!
所以才戴著面,因為害怕這段關系暴在朗朗乾坤之下?
心緒久久難以平靜,直到回府路上,攥住錦帕的雙手還是忍不住輕微地發抖。
這位謝閣老年紀輕輕位極人臣,天底下千千萬萬文士人的眼睛盯著,真要與自己的妹妹茍且,必然是個敗名裂、萬劫不復的下場!
也許是看錯了吧。
……
上元之后,離學的日子愈來愈近,阿朝也比從前更加用功,對府里的各項開支有了初步了解,算和四書的功課也沒落下。
二月中旬才將《孟子》的最后一卷過完,宮里趕在花朝節前派人來傳話,說請姑娘盡快學。
院里的柳枝漸次芽,可眼下還是春寒料峭的時候,沒想到學時間竟然提前了!阿朝還以為自己能在府上待到二月底呢。
江叔看破沒說破,想必是崇寧公主耐不住寂寞,要找人陪玩了。
學前夕,謝昶親自挑了一套文房四寶送到青山堂,上好的端硯、湖筆、宣紙和徽墨。
阿朝想了想,還是將崔詩詠送給的那支散卓筆存放起來,就帶哥哥送的這一套學。
“張麼?”謝昶牽一笑,問。
這個小丫頭沒有傳到半點南潯謝家書香世家的氣質,時對讀書學非常的抵,謝昶到現在還記得一邊哭得鼻涕冒泡,一邊寫大字的場景,瞧著可憐極了。
得益于這幾個月的用功與哥哥撥冗的教導,阿朝已將四書和珠算口訣牢記于心,且他博聞強志,教四書便不止于教四書,時常類旁通地將其他經史子集拎出來提點一番。阿朝心道,自己早就不再是從前那個無點墨的丫頭了!
不過話雖這麼說,輕微的張也在所難免。
春未園那日雖已與世家貴們打過照面,可頭回見面自然人人都客客氣氣的,對方的格也只能從外表窺見一二,并無深流,眼下突然就要朝夕相,且又是后學的,旁人都彼此絡,也不確定自己能否盡快融氛圍。
只能說,既來之則安之吧。
忽然想到什麼,阿朝扭頭來瞧他,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進宮謝恩那一回,陛下有意讓哥哥也在含清齋教授一門課程,不知哥哥有何打算?”
謝昶如何不懂的弦外之音,眉梢一挑:“怎麼,想讓我給你走后門?”
“我可沒這個意思,”阿朝抿一笑,往他邊蹭了蹭,“可我畢竟是首輔大人的妹妹,不會一點甜頭也嘗不到吧?”
這段時日哥哥一直盯著讀四書,大概也是從四書中挑幾篇來講,總不可能偏離到十萬八千里吧。
謝昶漫不經心地飲了口茶,淡淡抬眸:“提前告訴你,用也不大。”
阿朝:“???”
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
次日一早,阿朝坐上謝府的馬車進了宮。
含清齋就讀的世家貴都可帶一名丫鬟近伺候,阿朝就帶上了瑞春。
馬車駛紫城這一路,瑞春叮囑幾樁學事項,又道:“含清齋臨近太后寢宮,姑娘學,說不定還會見到太后老人家。”
阿朝聽完,心不由得一。
旁的倒不怕,可大晏是陛下的天下,太后又是陛下的母親,是整個紫城最尊貴的人。
放在從前,如何能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太后這樣的貴人?
瑞春見張得面都有些泛白,趕忙寬道:“姑娘不必擔心,大人在朝中地位超然,便是太后也是要給三分薄面的,世家小姐們顧念這一層,諒也不敢得罪到您頭上來。”
話音落下,馬車緩停,瑞春開車帷向外瞧去,“姑娘,長信門到了。”
含清齋坐落在慈寧宮花園東側,與咸若館的東配殿寶相樓毗鄰,外來的馬車只能停到長信門外,從長信門下車步行至慈寧宮花園的攬勝門,進去右轉便是含清齋了。
貴們在家中待過一個寒冬,也是在今日宮進學,稀稀落落幾輛錦蓬馬車停在宮門外。
阿朝從馬車上下來,見到的第一人竟然就是平侯之蘇宛如。
春未園那日,蘇宛如一直跟在姜燕羽邊,雖無過多流,但阿朝還是有些印象,是個面上時常帶笑的姑娘,朝對方微微頷首施禮。
蘇宛如盯著愣了會,最后是邊的丫鬟提醒,這才想起回了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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