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養心殿議事，皇帝試探著笑道：“聽聞謝卿的妹妹捶丸賽上打下一桿進的績，朕瞧著頗有皇后年輕時的風采，太子還為了，問朕要走了瑞園的雪貂。朕瞧著這些年意氣風發的模樣也甚是歡喜，說不定日后能同卿結個親家，卿可有意啊？”

說者不知有心還是無意，但座下幾位重臣不得不留心將皇帝此言掰開碎了分析。

謝昶卻是進一步上前：“臣替阿朝多謝陛下厚，只是爹娘皆是平頭百姓，生平所愿，不過希膝下獨一世平安順遂，如今年歲尚小，又在外苦多年，臣還想著留在邊幾年。”

太子選妃在即，眾人本就各懷鬼胎，全都豎起耳朵聽他的態度，話音落下卻無不震驚。

“爹娘”是何意？

難道這二人并非嫡親兄妹？

第46章 ◇

◎阿朝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這話一出, 晏明帝才想起來，謝昶與謝綰并非嫡親兄妹，當年在湖州時, 謝昶便已將世坦白。

當時多地藩王北上, 戰不斷，再求賢若的明主也不可能做到用人不疑,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誆瞞世, 而晏明帝暗中調查下來, 的確與謝昶所說無誤——

八歲之前流落街頭，被南潯素有神醫之名的謝敬安收留，直至十五歲因文字獄案家破人亡，這才帶著謝敬安之僥幸逃出。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南潯書院得罪的是先帝, 先帝與先圣惠太子有過節，晏明帝卻沒有，甚至年時在京中還過太子恩惠, 謝昶與那謝敬安之在當時是逃犯，但在晏明帝這里不算，幾次平的勝利也讓他看到年運籌帷幄的能力, 晏明帝又豈會為了點前朝破事計較前來投奔的年奇才。

方才晏明帝這話原本就是為了試探謝昶的野心, 既聽他如是說，反倒松了口氣。

謝綰若嫁太子，他要擔心外戚奪權，若嫁給另外幾位皇子，恐又會發生前朝太子與懷王相爭的慘劇, 幾位庶出的皇子若有當朝首輔這樣的大舅哥, 暗地里還能不蠢蠢麼。

謝昶這麼一說, 皇帝剛好借坡下驢：“這丫頭世可憐，去歲被人擄至京城，險些遭遇不測，卿若想留在邊照顧，朕也暫不強求了。只是男大當婚大當嫁，你自己孤家寡人，朕催了你這麼多年也催不了，這救命恩人留下的孤，如今就指你做兄長的給妥帖安排下半生的倚靠，若有合意的，盡管告訴朕，朕來賜婚。”

謝昶頷首笑道：“謝陛下隆恩。”

皇帝是聰明人，“妹妹”直接改口“救命恩人留下的孤”，一言徹底扭轉了謝家小姐的份。

座下幾人面面相覷，前后腳出了養心殿。

禮部尚書與謝昶打道最多，被眾人暗暗使眼，不得不著頭皮跟上去問道：“原來謝閣老與謝小姐不是嫡親兄妹？”

這事謝昶只對晏明帝說過，當時的靖南王忙著平進京，理不到這些，更不會對外謝昶逃犯的份，登基之后也就沒再提及這些舊事了，導致朝中眾臣只知謝昶乃是湖州南潯出，不知其他。

方才謝昶與皇帝的對話，眾人聽得明明白白，只是不聽到謝昶親口承認，他們還是不敢確信。

謝昶負手走下長階，面不改道：“方才諸位大人不都聽到了麼？謝家是謝某的恩人，父母臨終囑托，謝某此生必踐，不敢慢待。”

禮部尚書還有些好奇：“可謝閣老為何與那謝家小姐同姓？”

謝昶含笑回去：“湊巧罷了，這世上姓謝之人不在數，尚書大人的妻族也姓謝，難道謝某與尚書大人也沾親帶故不？”

禮部尚書訕訕一笑：“這倒是。”

既然選擇今日當著皇帝與眾人的面道明份，一來座下幾位大臣皆非朝中與他針鋒相對之人，即便知曉此事，也不會惡意拿他兄妹二人的份大作文章，二來這幾位重臣家中皆有適婚待嫁的兒，他既已表明立場，這些人背后的家族也不會再傷害阿朝。

他言語間并未再提及養父母，更是將自己的姓氏與養父母撇清了關系，出了這道宮門，想必很快就會在京中傳開了。

突然覺得姓謝也不錯，當年隨養父姓，也是躲避仇家的權宜之計，沒想到一晃十多年過去了。

他這些年鏟除異己，手上鮮無數，早就無再見蕭家先祖了。

小丫頭不是也想讓他給謝家傳宗接代麼，倒也沒什麼不可以。

謝昶站在長階下抬眸，雨過天晴，遠琉璃殿頂的鴟吻猶掛著淋漓的水珠，過淺淡的日，能看到繽紛的。

一夜之間，謝昶兄妹二人的關系在京中各大高門世家悄然傳開。

安國公府的老夫人最是歡喜得，當即召集家中子前來正堂議事。

“若當真是當朝首輔的嫡親妹妹，哪怕只是養妹，都有可能為太子妃的熱門人選，可這無父無母的南潯孤，就算想做皇子妃，怕也是不夠格的。”老夫人握著姜燕羽的手，語重心長道，“這次是你的機會，可定要好好把握住。”

姜燕羽也沒想到，這謝綰居然只是謝昶救命恩人之，謝昶更是當著陛下的面拒了婚，如此一來，能與競爭太子妃人選的的確不多了。

平侯府。

平侯也在衙署聽到些風聲，晚膳時分飯桌上隨口提了一句，一旁的蘇宛如當即瞪大眼睛，一口湯嗆得臉紅脖子，咳了半晌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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