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心還剩了大半塊,險些將他噎到,落薇見他捂著嚨翻起白眼,連忙了自己的絹子,一手為他拭角的碎末,另一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六殿下,緩些吞咽。”
話音將落,一個膀大腰圓的教養姑姑氣吁吁地追了過來,還沒將面前的場景看囫圇,便開口訓斥:“郎君讓奴婢們好找!”
落薇聽言語之間毫無尊敬,不免有些驚訝——皇城之最是規矩森嚴,還從未見過如此放肆無禮的宮人。
“姑姑怎可這般呵斥六殿下?”
聽見聲音,那教養姑姑掐著腰抬起頭來,才看見一側著杏霞厚錦袍的小姑娘。
雖然年,但面容姣好、穿戴講究,說話時耳邊的白玉墜子一晃一晃的,在暖冬的日頭下映著白。
那教養姑姑并不識得落薇是誰,但略掃一眼便知是皇城之的貴人,忙換了一副笑臉:“貴人不知,六殿下頑劣,奴婢們只是擔憂他傷,才急急找來呵斥的,若有沖撞,還貴人恕罪。”
落薇尚未回話,一側的年便扯住了的袖口,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手有些臟,又飛快地撤了手。
年聲如蚊訥:“姐姐,我沒有頑劣,只是太了。”
教養姑姑擰著眉頭,但礙于落薇在此,不得不將口邊的埋怨咽了下去:“午膳才過不久,郎君不宜再進食了。”
落薇側頭看了一眼,反而去捉了他的手,往來路走去:“無事,殿下跟我來罷。”
見二人要走,那教養姑姑唬了一跳,連忙跪擋在了落薇面前:“貴人不可!陛下圣諭,進資善堂之前,殿下是不許出蘭薰苑的。”
“落薇!”
有人喚了一聲,順著那條仄的青石板路跑了過來,落薇遠遠去,見是舒康公主,便高興地揮了揮手,略一踮腳,又看見宋泠也跟在宋瑤風后。
這下那教養姑姑再無不識之理,連連磕頭:“奴婢給二殿下和公主請安。”
宋瑤風團團跑近,上的紅披風鑲了一圈雪狐貍,看起來暖和極了:“你怎地到這里來了,虧得皇兄帶我找到這里,要不我定然尋不見你。”
宋泠則一眼看見了落薇手中牽著的宋瀾,他尚來不及與落薇說一句,便忍不住蹙眉關切:“歲寒,六弟穿得太了些。”
教養姑姑跪在地面上告罪,不敢抬起頭來,宋泠沒有理,了自己的墨狐大氅披在宋瀾上后,才不咸不淡地開口:“起罷。”
宋瑤風拽著落薇往一側走了幾步,跟咬耳朵:“……你怎麼撞見他了呀,你不知道,母妃不得寵就罷了,他出生時,司天監特地上奏,稱他生辰不祥,有孤克之嫌,還是離遠些好。”
宋瀾瑟著抓了宋泠的外袍,似乎聽見了二人的話,紅著眼睛朝們看了一眼。
落薇心下十分不忍,小聲反駁道:“天象之說虛無縹緲,他若只是離群也就罷了,可是你瞧他穿得這樣,平素肯定過得不太如意。”
宋瑤風多瞅了一眼,也覺得有些可憐,躊躇道:“說得也是,六弟雖不祥,好歹是我們手足兄弟,爹爹只說他開蒙前不許出宮,這些下人怎麼這樣欺負他?不過今日皇兄呵斥過,他們以后定然不敢了。”
宋泠為宋瀾系好了帶,絮絮問了幾句。
他比宋瀾長四歲,卻高了一個頭,宋瀾平素見他,怯怯地不敢說話。
于是宋泠嘆了口氣,手他頭頂的圓揪,認真道:“你是皇子,有人欺侮,便罰,罰不得,便喚我來……我回去也替你求一求爹爹,你早日來資善堂聽學罷。”
宋瀾抱著他的胳膊,又向落薇,哽咽地說了一句:“多謝兄長,多謝姐姐。”
落薇和宋泠兄妹一起離開蘭薰苑,臨行前還回頭看了看那站在井口的年,他眼地看著幾人的背影,見來,還沖揮了揮手。
宋泠在側垂著頭,十分愧疚地道:“爹爹不許,我從前竟忘了來瞧瞧六弟,若早知道他……唉,終歸是我這個兄長不好,怎麼瘦這個樣子。”
他失了外袍,于是落薇便近了些,用自己的披風裹住他的手臂:“二哥哥別難過,以后我們好好照顧六弟,明日我就人給他送果子來。”
宋泠拍拍的腦袋道:“薇薇也知道照顧人了。”
他每次這樣拍,總落薇覺得他在哄孩子,于是大怒:“我也是姐姐,當然懂得照顧人!”
宋泠勉力從愧疚緒中離,忍不住笑了起來。
禿禿的梅花枝條之間,他儀態端方、溫和儒雅,見一臉不高興,就手了的臉。
年手上只戴了一個白玉指環,拂過臉頰,溫潤。
小姑娘氣鼓鼓地從地面上撿了一捧未化的雪,來不及團雪球,就朝他扔了過去,他佯作氣惱,拾雪回擊。雪粒在冬日的之下朦朧四散,年和的影,也在微茫的雪間漸漸消逝了。
不過須臾,梅花枝干后變得空空如也,一片沉寂。
“阿姐?”
宋瀾的聲音再次將從時刻萌生的幻境中拉了回來。
不知道踩到了什麼,落薇踉蹌了一步,宋瀾連忙扶穩了,如同舊時宋泠的習慣作一般,手半攬住了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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