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葉亭宴挪了那本古書,落薇眼疾手快地掙了他的束縛,如同上次一般將他一把推了室當中,隨即將那本古書復了位。
書柜緩緩挪,發出鈍重聲響,葉亭宴跌坐在地面上,紅著眼睛向看過來,借著尚未被遮蔽的亮,這次看清楚了,他眼中確實是有淚的。
他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還抬起了手——一個仿似求救的姿勢,可莫能助,只得僵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落在他面上的亮逐漸遠去。
最后他被吞噬一片黑暗之中。
來不及再想別的,落薇回過神來,飛快地離開了室,奔到銅鏡之前,借著月理了理自己紛的鬢發,隨后系上了前襟。
覺自己手指冰涼,一直在發抖——本該高興的,一切皆合的心意,從算計玉秋實到收服葉亭宴,雖然冒險,卻這樣順利,今日之后,他就了安在宋瀾側、最好用的一把刀了。
就算從前的猜測不準,可不要,只要他想清楚比宋瀾更能做他的良主,一切都可以隨后再議。
可為什麼有這樣的心悸之?
整理好一切,枯坐在妝臺之前,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室門關之前他的神,他接了的迫,卻要求救,為何要求救?
正如同在岫青寺的山間,他扯著袖哀求“不要走”;在遞上刀來的花窗夜下,和麓云后山的天闊云間,他聽見刀劍破風聲,只是閉上了眼睛。
這份有幾分真、幾分假?
下意識地攥了桌面上冰冷的簪釵,聽見殿中傳來推門聲響,才低頭看去。
攥著的是宋瀾當日送的玫瑰金簪。
淋淋、金燦燦,又冷又。
宋瀾推門進來,見未曾眠,卻坐在妝臺前,不免有些驚愕,他朝走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
隨行之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多時,落薇便聽見甲胄撞的聲音,想是宋瀾將人遣到了殿外十步之遠。
落薇松開了手中的金簪,將它擱在妝匣之中,起朝宋瀾行禮:“陛下。”
宋瀾上前來扶,如同往常一般溫地問道:“阿姐怎麼還沒睡?”
落薇道:“我在等你。”
宋瀾一時懷疑自己聽錯了:“你……”
“陛下不是總懷疑我嗎?”落薇笑著打斷了他,“你找那個葉大人查了我一次又一次,宮中的軍、醫,乃至臣,都查過也不放心。我實在不忍心再看你這樣猜忌,便選了一個你派來監視我的人,去給你遞了個信兒。”
宋瀾的眼神冷了一冷,口中卻道:“阿姐在林衛中也有心腹,真讓我刮目相看。”
落薇嘆了一口氣,手了他的臉頰,佯做憂愁地嘆道:“我還不是為了除你的心病。”
握著他的手,引他圍著宮殿轉了一圈:“陛下今日來可要好好看看,看看此有沒有你想象中的人。”
宋瀾本想拒絕,卻聽落薇繼續道:“小時候,我也時常這樣牽著你,帶你去赴宴、賞花、獵,你我初識之時,你還不如我高呢,現如今你快及冠,都要追上你兄長了。”
他心中忽然了一,但聽見“兄長”二字之后,又覺得口滯、五味雜陳,一分神的功夫,落薇就領著他進了那間室。
宋瀾進門之后,先跪在佛前叩了首。
落薇站在他后溫言道:“子瀾比我虔誠。”
宋瀾在地面上跪了良久,見他沉默,落薇也沉默下來,直到燭火一晃,宋瀾回過神來,像是終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側對說:“玉太師已死,薇薇,你有什麼想要對我說的嗎?”
落薇優哉游哉地走到那張榻前,坐了下來,笑著回道:“我能說什麼,還不是要問陛下想聽什麼。”
宋瀾一笑:“問我有何用,你又不會對我說實話,就如同這室一般,我來過許多次了,你有恃無恐,難道真當我瞧不出來,此另有乾坤嗎?”
他拔高了聲調,落薇張著“啊”了一聲,隨即起,轉了手邊的蓮花髓,于是伴隨著一陣機關聲,長榻之后的墻壁開,竟出了另外一間室!
宋瀾倏地起,張兩眼,卻發現其中空空,本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他走近了些,在落薇手邊坐下,將攬懷中,口氣突然了下來:“阿姐,我、我只是太怕了,就如同當年一般……這些年我常做噩夢,夢見你棄我而去,不管我怎麼喚你,你都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落薇溫聲敷衍道:“怎麼會?”
湊過來,主親吻他的側頰,二人已經許久沒有親近過,宋瀾眼睫微,順勢將摁在榻前:“他死了,你以后再也不必為朝中事紛爭不斷而煩憂了。我說過,你是我的親人,我甚至不在乎你心中在想什麼,只要你我能夠如現在一般,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落薇閉著眼睛道:“我知道。”
湊近了他的耳邊,低低地道:“玉氏已誅,玉隨山死,舒康怎麼辦?”
“你們二人雖有齟齬,但到底是關切的。”宋瀾也以氣聲回道,“有件事你不知道,今日夜里,駙馬自盡了——也好,他若活著,我還真不知該如何對待舒康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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