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后，馬指導將車開到了位于“天井山”的“大理監獄”，其實監獄的朝向很采，但我還是在四鋪灑的下，到一陣郁；我想，這一定是和我的心有關，我曾經也因為酒駕在拘留所待過，所以我比誰都知道，那些進去之后的人，都是在用什麼心熬日子……有時候，明明很燦爛，可是往空空的場上一坐，心里就莫名到厚重和，只要能換自己出去，哪怕吃一大口屎，都很心甘愿！

……

我因為抑，將車窗拉開了一些，然后又看了馬指導一眼，他倒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一直在看一本類似小手冊的東西；湊近看了看，才發現是一本口袋漫畫。

我向他問道:“你們做和尚的，還看這個玩意兒？”

“心中有佛，看什麼都是佛。”

“哦，這就是所謂的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是這個意思……佛是從來都不會拘泥于形式的。”

我笑道:“我看你是想還俗了。”

“這話怎麼說？”

“你沒發現，你正在有意識地給自己的俗找理由？……今天你能從一本漫畫書里找消遣，明天也可以抱著一個人，說心里有佛；反正你理解的佛也不拘泥于形式，就好像人道、天道、地道、道、道、白道、黑道、佛道，都是道，只要你敢走，尿道也是一條道……”

馬指導愣了半天，竟然點頭回道:“可以這麼理解，生命誕生于屎尿之間，尿道當然也是一條道……其實，這世界上千千萬萬的道，通往的都是同一個終點。”

“那你知不知道還有一個道，胡說八道？”

馬指導又愣住了……而我已經習以為常，自從他遁空門之后，就經常會被我的觀點弄得很難自圓其說……

其實，他沒有必要和我解釋的，我找他聊天，也不是為了參悟什麼玄機，我就是單純心里張，所以想找一個人說話，好適當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

短暫的沉默中，我又下意識往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便有一輛奔馳s系列轎車，停在了大門靠左的位置，好像也是來接人的，車主和我們一樣，一直沒有下車，但就這個級別的車來看，里面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貴。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開口向馬指導問道:“待會兒鐵男出來了，要不要把桃子的事告訴他？”

“你要是覺得他承的了，那你就告訴他。”

“你上一次去看他，是什麼時候？”

“我算算……也差不多有三個月了。”

“他的神狀態怎麼樣？”

這次，馬指導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過來向我問道:“他進去的這幾年，桃子一直沒有去看過他，你覺得他心里真的就一點都察覺不到嗎？……如果在里面的這幾年，他真的長進了，那他就應該把這些事都看開。”

“但愿吧……我是覺得，過這種極端教育的人，要麼變好，要麼就會往更壞的方向發展……可是除了鐵男他自己，沒人能知道他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

“你這不是廢話麼……你別想那麼多了，既來之則安之……他差不多也該出來了。”

……

說話間，那扇象征著正義和莊嚴的大門終于被打開了，而后便看見有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盡管我知道，犯事兒進去的人，會被剪掉頭發，但鐵男留著長發的形象，已經在我心里深固，所以我有點不敢認，何況那個影又消瘦的特別厲害，也不符合鐵男材魁梧的樣子。

我向馬指導看了看，想和他確認一下，他點了點頭說道:“就是他，里面的日子不好熬，熬著、熬著，人就變了……”

稍稍停了停，馬指導又說道:“變了總比廢了好……走吧，咱把他給接回來。”

我有一種騎虎難下的覺，但還是著頭皮點了點頭。

不想，那輛奔馳s系，在我們前面打開了車門，然后從里面走出來一男一，男的有些上了年紀，的看上去也就和桃子一般大，但肯定不是桃子。

馬指導按住了我要拉車門的手，然后小聲說道:“先別，車里下來的人，是鐵男他爸和他那個后媽……要是他連他爸都能原諒，對你也就更沒什麼可說的了。”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便屏住呼吸，然后隔著車窗，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

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見鐵男的后媽先迎著他走了過去，然后手去接鐵男上的行李袋……鐵男沒讓接，但也沒擺臉，然后又手和他爸要了一支煙，點上以后，便站在原地吸了起來……

我終于慨著向馬指導說道:“他對煙的依賴，倒真是一點都沒有變……不過，我能覺他整個人平和了很多，要是放在以前，這種局面，早就讓他炸了吧？”

“不炸是好事兒……”

說著，馬指導便在我之前打開了車門，然后向鐵男那邊走去……我也跟上了他的腳步，即便知道鐵男可能不會給我好臉，但既然來了，也不至于要做一個頭烏……何況，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當年做錯了，鐵男犯了法就是犯了法，如果我選擇包庇他，那他就有可能會犯更大的錯，到時候才是真的連補救的機會都沒有。

……

我和馬指導并肩在鐵男面前站著，馬指導笑了笑，先開口問道:“怎麼樣，現在是什麼心？”

“心里話，只想好好睡一覺，然后找個便利店買一包煙。”

“你條件倒是真不高。”

“更高的條件也不敢想啊，你不是都出家做和尚了嘛，我哪還敢指你，能像以前一樣和我喝酒吃！”

“這不是還有米高呢嘛。”

鐵男總算是看了我一眼，我心里有點張，但還是穩住緒對他笑了笑，我想說幾句激勵他的話，但話到邊，卻又說不出來了……

鐵男沒有回應我的示好，他面無表地看著我，下一刻，竟然先開口對我說道:“剛剛看你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你的怎麼了？”

我愣了一下，又趕忙回道:“前段時間被車給撞了，落下了點后癥。”

“沒事兒吧？”

“沒事兒，肯定沒事兒。”

馬指導接過我的話，說道:“他就是不想讓你這個做兄弟的擔心，其實還是嚴重的……要不是為了等你出來，他早就去泰國治療了……醫生說是腓總神經損，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他整條都危險……”

我打斷了馬指導，并埋怨道:“這才剛見面，你說這些做什麼？！”

以為馬指導會應我的話，卻是鐵男拍了拍我的肩，回道:“這事兒要是不能耽誤，就趕去治療吧……咱倆之間沒什麼，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我……”

“多余的話就不說了……我先和我爸吃個飯，晚上約你們……對了，你今天晚上不走吧？”

“不走，訂了明天下午的機票。”

“那就好……晚上再聯系。”

“。”

鐵男笑了笑，然后便轉向他爸的車走去……

我錯愕地看著，他竟然一點都沒有提到桃子，他在里面到底走過了怎樣的心路歷程？

在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他又忽然轉過對我說道:“米高，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哥們兒，晚上就給哥們兒帶一條最喜歡的煙……咱倆之間就算是兩清了……還記得哥們兒喜歡什麼煙嗎？”

“利群。”

“等著你的利群。”

說完，鐵男便坐進了車子里，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一束穿過樹葉的間隙，落在了車窗上……我從未發覺，隙里的東西，竟然也會如此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