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霜垂眸,沉默半晌,複抬起眼:“怨過,也失過,後來娘將阿娘留下的信給了我,我就釋懷了。”
阿娘臨死都在愧疚自責,總覺得是因為嫁進穆府,外祖母才會那麽早鬱鬱而終。
連阿娘都對岑家沒有怨,那就更沒資格怨岑家。
岑老爺子有自己的立場,如果他願意接,就代阿娘盡孝,如果接不了,那也不強求。
“外祖父知道自己對不住你阿娘,對不住你外祖母,也對不住你,但是外祖父不後悔。”
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麽選擇。
這一生他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皇上,唯獨對不起自己的妻和外孫。
穆霜不意外:“我知道,這才是外祖父。”
默了默,道:“今日您跟舅舅舅母能來,我很高興。”
方才說了那麽多話,岑老爺子都沒哭,這會兒聽到這句話,他不由得紅了眼眶。
出宮之前,岑夫人避著人告訴穆霜。
“昨日老爺子聽說太後給你和廉王世子指婚,原本已經換上服,準備進宮求皇上,好在是虛驚一場。”
穆霜明白岑夫人的意思。
是想讓知道,隻要不違背自己的事原則,讓自己站在朝廷的對立麵,岑老爺子一定會替爭取。
晚間從耳房出來,娘跟著進了室。
“郡主,您看這雙鞋子怎麽樣?”
過完大禮,仿佛塵埃落定,娘心靜下了。
隻用了兩個時辰就做出了一雙大紅吉鞋。
穆霜窩在榻上,聞言過來,隻看了眼便無奈道:“……娘,你是不是考慮得太早了。”
大紅吉鞋那是婚儀上用的,才過完大禮,欽天監那裏尚未告期,怎麽就開始準備這些了。
“不早不早,先備起來,才不至於手忙腳。”說完才想起:“哎呀,好像確實是奴婢想多了,您嫁的不是尋常百姓家,這些東西應當是尚局統備才是。”
之前岑如茵的吉鞋與吉服是跟岑老夫人一起準備的。
太過順手,居然忘了郡主是要當太子妃,太子妃大婚穿戴那是尚局要考慮的事。
穆霜見娘失落剛想寬幾句,自己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樂起來了。
“郡主。”娘手上忽然又多了一塊布料,待走近了展開,竟然是件繡了鴛鴦的大紅小,質地比平時穿的還要薄得多。
穆霜嗔瞪過去。
娘笑得臉上的縐紋都堆疊在一起,“外頭的沒法子,裏邊兒的奴婢可要盡心替郡主準備著。”
邊說邊展開在前比劃起來。
“奴婢瞧著郡主最近是不是又長了些,上次奴婢給您做的,好像就小了一些,這小奴婢已經洗過晾幹,要不您先試試?”
窗戶外頭有悉的響,娘又說又比的沒有聽到,穆霜聽到了。
心下一跳。
下意識去捂娘的,卻連的鼻子都捂住了。
娘嗚嗚幾聲,穆霜反應過來趕鬆開:“娘,你沒事吧?”
娘大了幾口氣,“郡主怎麽捂奴婢的,這裏就您跟奴婢倆人,您還擔心旁人聽到不?”
穆霜這會兒哪有心思跟解釋。
娘以為臉皮薄:“那這樣,奴婢將這小放下,您待會兒穿上了,再喊奴婢進來瞧瞧。”
說著喚人用銅盆盛水進來給穆霜淨手。
淨過手,穆霜忙道:“娘,今日太晚了,明日我再穿給你瞧可好?”
娘看了眼更,順帶打了個哈欠:“行,那就明日,郡主早些休息,奴婢告退。”
穆霜披上服出了室,本該在外間的臘梅臘雪這會兒也不在,穆霜走到窗戶旁,手推開。
秦靳玄果然站在窗外。
他心真是好啊,俊的麵上罕見喜形於。
“阿,往前點?”
往前一步,被他輕輕一拉,臉撞進堅的膛。
一抹冰涼印上的額頭。
“離京那晚,我在窗外看著你,就想這麽做了。”
已經如此親近他尤不滿足,抓過的手環在自己腰上,將攬得更了些。
他主提起那夜,穆霜也想起他騙自己臉上沾了墨水的事。
“上次殿下說我臉上沾了墨水,這次又要用什麽借口?”
太子殿下:“上次是無名無分,所以要找借口,現在……”
他將人鬆開些,抬起的下,指腹在瓣挲幾下,含笑的桃花眼有些灼人:“現在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抱你還用得著找借口?”
“阿,今日我真高興。”
也想說話,可他不給說話的機會。
俯,他吻了。
不同於上次的輕輕一,冰涼的慢慢裹上熱意。
穆霜腦海漸漸空白。
重新上榻,上似還留著他的氣息,忽然又瞧見娘留下的那件小。
想起方才秦靳玄離去時說的話,芙蓉麵上越發紅豔。
穆霜咬咬瓣,著小塞到枕頭底下,複輕輕歎息。
娘的話,他果然又聽到了。
-
喬家。
喬景祥帶著一群人進了喬長盛的院子。
房門被人踹開時,喬長盛背對著門口,正在拭自己手中刀。
刀上的沾到白布上頭,那鮮紅一下子刺激了喬景祥。
他了府衛的刀朝喬長盛砍去,“逆子——”
喬長盛側一避,喬景祥的刀劈在木桌上,木桌瞬間了兩半。
喬景祥氣紅了臉,雙手握刀繼續對著喬長盛砍。
喬長盛躲了三次,第四次,他用自己手中的刀將喬景祥手中的刀挑飛了。
喬景祥死死盯著這個自己一手培養到大的庶子。
“你這個逆子,你竟敢弒弟殺母,今日我要你給濤兒楓兒償命。”
“喬濤喬楓是死在林氏手上,想毒殺我,卻沒想到茶水最終進了兩個兒子的腹中,自己害死的兒子,衝進我院子對我揮刀相向,我是為自保才誤殺了,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喬景祥撿起地上的刀,刀鋒直喬長盛的嚨,喬長盛也沒有躲避。
“你不過是個庶子,為什麽死的不是你,而是濤兒跟楓兒?你既然知道茶水有毒,為什麽不早說,眼睜睜看著你兩個弟死於非命?”
“你狼子野心,我今日定要為濤兒楓兒報仇。”
刀鋒直直朝喬長盛的嚨刺去,劃破皮時,喬長盛用兩個手指準確地夾住了那把刀。
無論喬景祥使多大的力氣,那刀都無法再前進分毫。
“我早告訴你有人要毒殺我,你明知這個人是林氏,還是選擇替打掩護,才讓存著僥幸故技重施。”
“我一個庶子的命你不在乎,喬濤喬楓死了,你知道痛了?可惜,你最疼的兩個兒子是間接死在你手上。”
“如今,你就剩我這個庶子了,殺了我,你想看喬家絕後,還是你指西院肚子裏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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