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正在垂眸的側臉，鐘逾白沒有接話。

問：“你沒有看過嗎？我的年男神哈爾，溫又英俊的王子。”

微微沉，他頷首說：“陪別人看過。”

有一點驚訝，說：“啊，一定是小孩吧，大人都不喜歡看這種畫片的。”

紀珍棠說著，接著不滿地嘀咕，“之前跟鐘珩一起重溫，他都睡著了。真沒勁，一點趣都沒有。”

男人的角牽出一個淺淺的弧度，說：“是。”

下面是一個停滿商船的海峽。

鐘逾白問：“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紀珍棠近厚厚的玻璃，鼻尖快要抵上，一口氣呼出一口氣吸進，鼻頭一片圓圓的霧氣時散時濃，認真地看著，手指點在窗戶上。

“潛星燈塔。”

“椰林。”

“流碌灣。”

流碌灣……

一個看起來歲月靜好，但凝視得稍稍久一些，讓的恐懼油然而生的地方。

突然不合時宜地陷回憶。

很小的時候，紀珍棠在這里遇到過一件突發事件，那天跟著媽媽，準備陪陳府的太太乘船到隔壁檳南，預備從那里起飛，趕最近的一趟飛機回國，卻沒想到遇到不測，在途中被幾個男人劫了船。

幸好當時船離岸不遠，跟媽媽都抱著救生圈僥幸逃。

那一天激烈的槍聲，到現在偶爾還會出現在的噩夢里。

那之后，紀珍棠就沒再去過陳府，也不知道太太的下落如何。

希能夠好好的，因為在小小年紀的的認知里，太太是世界上最心善、最溫的人。

在陳府是沒有吃過苦的，媽媽也沒有。

那時候還不知道，人會因為有錢和沒錢而被劃分階級。也不知道，其實傭是沒有資格坐在那麼豪華的餐桌上吃飯的，沒有和他們吃穿住行平起平坐的道理。

許多年以后，才明白，不是漂亮的人都太太，不是所有英俊的男孩子都爺。

可等為時已晚地領會到太太的恩，那個慈眉善目，永遠溫和的人已經從的記憶里褪了。

鼻尖的氣息慢慢吐出，將玻璃上的霧氣越凝越厚重。

紀珍棠五味雜陳地著不勝收的海洋。

希太太逢兇化吉，可是媽媽提到這件事，總表現出一種嚴肅過頭的神，還謹慎地，一定要把別人家的恩怨爛在肚子里，永遠不要再提。于是意識到，大概是永遠也不能再見到陳府的太太了。

恩恩怨怨隨流水，一別經年，俯瞰當年一夜瘡痍的海灣。

如今已經熙熙攘攘，繁華依舊。

“好想媽媽……”

紀珍棠輕喃了一句。

“什麼？”鐘逾白躬，聽低低的碎語。

“我說，你時不時從高看這些很浪漫的云，朝霞，大海啊，是不是心曠神怡？所以才修煉出一副灑悠然的樣子。”

鐘逾白彎了彎角：“浪漫只有與人分時，才被做浪漫。”

紀珍棠笑著趴在窗上，“也對哦。”

自顧自地說起來：“哎，我要是每天欣賞這麼絕的景，我一定沒有煩心事。你看底下的人那麼小，一顆一顆的，在偌大的自然面前，我們什麼都不是，寄蜉蝣于天地。”

說著，想起什麼，問了一句傻傻的：“對了，你的飛機姓鐘，那它什麼名字啊？”

鐘逾白意外地抬了抬眉。

他倒是沒有給自己的私人品取外號的習慣。

說是姓鐘，只不過是一種權威的表達。

他想了一想，問：“有什麼好的想法？”

紀珍棠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你讓我取呀，那就……鐘老板的移城堡好了。”

鐘逾白手里拿著一張紙巾，著剛剛取花時沾上的一點的水珠，作慢條斯理。他稍稍歪著腦袋，眼含淺淡的笑意，看了一會兒沒出聲，像在思考，末了，將紙巾團起丟掉，他說：“定語太古板，不如——阿珍的移城堡。”

張了張，即刻轉過眸子。

“啊，不要拿我尋開心呀……”

鐘逾白看著，姿態半分說笑，半分真切：“下次飛行前，讓人鑲在機，以后它就有名字了。”

看著外面，權當是個玩笑話，角徐徐地綻開一個笑。

能夠把哄開心的玩笑。

……

這一天臨近中午，回學校的路上，坐在他的車里，頭靠著車窗睡著，被撞醒了一回，輕輕“嗷”了聲，腦殼。第二回險些又要撞上，鐘逾白眼疾手快地托了托的額角，輕輕地將腦袋掰到自己的肩膀這一側。

紀珍棠沒醒，咂咂接著睡。

卸了妝，飽滿潤的也是十分濃麗的艷。

一切看起來很平靜。

可是不難察覺，的眉心總是地皺著。

只有醒著的時候，才能用鬼馬伶俐掩蓋掉脆弱低。

一閉上眼，心事就昭然若揭了。

沒有了小孩嘰里咕嚕說話的車廂，安靜到氣溫似乎都變冷。

到雪園四舍對面的停車場。

鐘逾白在等醒。

他平時在車里會翻翻報紙，這時又怕驚擾到，什麼都做不了，于是只是安靜地坐著，清凈地放了會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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