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歲起就住在他姑母家了,姑母對我很好,他家裡人也對我很好,可再怎麼樣他們對我的好也是分,是資助,我欠他們的很多,你不要給我增加負擔。”
張寄聽出口吻的嚴肅和認真,說:“好我知道了,你別生氣,是我唐突。”
文徵往後靠,手擱到包上,思緒微頓,接著出神地著車窗。
晚上文徵收到了宋南津的消息。
很簡短的一條,如他往來作風。
[宋南津:外面等我,晚上一起回去。]
他們微信上面一片空白沒有一條消息,兩年來,這是頭一條。
張寄的老師臨時喊他走了,文徵當時剛準備打個的士回去,收到這條,去了路邊。
十分鐘後,黑幻影駛了出來,跑車轟鳴聲很響,他的車順著車流在面前停下。車窗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文徵盯著窗中自己的倒影幾秒,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裡在放車載音樂,隨空氣輕緩流的外語,文徵沒聽過,不知道是什麼歌,只知道旋律還可以。
宋南津單手把方向盤,去調音量,音樂關了,車裡轉而陷寂靜。
文徵坐到副駕上去放包。
他忽然說:“我就是送你,一會兒你到家我不進去,馬上就走的。”
文徵作頓了下,接著嗯。
他又說:“你男朋友那麼好也沒送你,要你一個人在這站著。”
說:“你不是要跟我一起走麼。”
他笑:“我說你就聽了?”
著輕微泛的那點白:“不是。”
他盯著前邊的路,慢慢開著車:“所以你一個人回去不麻煩麼,又準備打車,還是搭公。”
“那你呢,不回家,去幹嘛。”
他說:“你在乎?”
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紅燈了,車停下。
他看著紅燈旁邊跳的兩位數字,慢條斯理地往後靠,慢慢說:“去玩,聚會,你不也看見了麼,又沒結束,我就是半途出來的。再說家裡就你一個人的,我回去幹嘛?跟你大眼瞪小眼,就怕你連呼吸也不敢。”
文徵手指微蜷,沒讓他看見。
“你想去制,想跟他未來一樣,還是從事你大學學的專業那一塊?”
說:“沒有,我也是想和你說這個,當時張寄說的話只是隨口客套,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沒有那個意思,要你為誰的前路打通關係什麼的。”
他笑了聲。
“我又沒說什麼,只是提一,你反應那麼大。”
文徵忽而閉。
“想做什麼也好,幹什麼也罷,都沒事。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用和我報備,想做記者或是什麼的,沒事,以後職業規劃變了也可以和我說,我過去說一的事,沒關係。”
還是堅持:“……不用。”
他置若罔聞:“對了文徵,你知道我前天回來坐飛機遇著誰了嗎,你大學老師,還認識我呢,路上跟我打招呼問我是不是文徵的哥哥,我說我不是,文徵可不認我這個哥,不喜歡我。咱們有兩年沒見了吧,跟你邊的朋友也是。”
他輕笑一聲:“不回來我還不知道呢,你過得那麼好,原來職業規劃就是這,好工作就是在外頭跑任務被人潑了水,生活那麼富。今天張寄是不是準備和我說他未來想去中科院的事,他想進去是吧,到打通關係什麼的,他考上好學校了,這很好啊。”
“你還記得咱們兩年前那一晚嗎,那天,你跟我。”
“宋南津。”直呼其名停他。
話終於戛然而止。
他說:“怎麼了?你怕我,還是怕自己會怎麼樣。”
文徵盯著前邊的路:“沒有,你不要再說了。”
宋南津頭扭了回去,繼續開車。
到了住宅外邊,他停車,夜幕下外面的街道繁鬧,他們這邊卻異常僻靜。
停車後他們之間沒一個人開口,都盯著前邊。
像心照不宣等其中一方開口。
文徵心裡天人戰許久,最終一方敗下陣來。
說:“哥,你知道我本來也是想考研究生,那年出了事,沒有辦法,放棄了,一下衝,去做了新聞實習生。”
他鼻音里出一聲:“嗯,是。”
說:“我跟張寄在一起一年多了。”
他說:“知道,說這些有什麼呢。”
又放緩,片刻,說:“所以你應該知道,現在我們做什麼都和對方無關。”
他眼睫終是了,像繃的緒終於有一傾泄。
看他遲遲沒反應,要扭車門下車,可去推門的那瞬間,手腕突然被旁人攥住。
他掌心溫度的熨帖人燙得心瞬間吊起。
回頭。
他眼也沒抬:“他知道你手腕上這鏈子是我給你買的嗎。”
文徵手繃著,一聲也沒吭。
他卻回過了頭,盯著的眼睛,像是想看看這時的反應。
“文徵,他知道我們原來的關係嗎。”
“宋南津。”這是今晚第二次下意識他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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