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冷靜下來的宋暮歌,像變了個人似的,方才歇斯底裏的模樣已經全然不見,的頭低得很低,下幾乎要到口上,像極了做錯了事的宋小暖,裏囁嚅著,也不知是在向誰道歉。
周澤彥這才略微鬆了口氣,放開宋暮歌的手腕,安似的在的肩頭拍了拍,放輕了聲音說:“晚上一起到家裏吃飯吧,先去買菜,給你做最喜歡吃的紅燒魚。”
薑南橘自知這種時候,理應回避,況且也實在不想手去管跟宋暮歌有關任何事。隻是宋小暖了驚嚇,斷斷續續地哭著,一直地摟著薑南橘的脖子,說什麽也不肯撒手。
無奈之下,薑南橘隻好跟著來到周澤彥家,宋暮歌主去廚房幫周澤彥做飯,薑南橘就在客廳陪宋小暖玩。
宋暮歌在不刺激的安靜狀態下,並沒有過分偏執和偏激,言行舉止還算正常,沒有了薑南橘的印象中那樣咄咄人和明算計,甚至表現出了幾分溫和。
宋小暖雖然仍是有些怕,但畢竟濃於水,況且母二人長相頗有幾分相似,小姑娘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吃飯的時候總時不時地往宋暮歌那邊瞄幾眼。
周澤彥看在眼裏,私下裏跟薑南橘換個欣的眼神,趁宋小暖不在的時候,對宋暮歌說:“平時沒事的話,你也可以常來,多跟小暖相,增進。小孩子本來就怕生,小暖又比一般孩子更缺乏安全,所以要慢慢來,不然會嚇到。”
宋暮歌忽然雙手捂住臉,失聲痛哭,“我其實很想小暖,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去,不知道怎麽麵對,麵對那些七八糟的過去。我不配做一個媽媽,我連自己的事都理不好,還怎麽去養一個孩子?”
周澤彥在麵前蹲下來,“暮歌,你不是隻有你自己一個人,你有方阿姨,有小暖,還有我陪著你,我們一起去理,一起去麵對,好不好?”
宋暮歌這才抬起頭,滿臉淚痕,一直死氣沉沉的眼睛裏麵忽然閃出幾點微弱的,帶了些許期待,片刻後才遲疑地點了點頭。
薑南橘悄悄地關上門,默默地離開。記不起在哪裏看過一句話,必定是雪中送炭,而未必是錦上添花。
當年宋暮歌還有姣好的容貌,麵的工作和鮮的生活時,周澤彥為傾心,,念著,始終放不下,卻自始至終都不肯施舍給他一個機會。
若沒有後來的事發生,說不定周澤彥這輩子都隻能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懷揣著無法宣之於口的,在這個普普通通的暗故事中,獨自一人從開頭走向結局。
可如今宋暮歌容不再,麵盡失,機關算盡後生活支離破碎,需要被幫助被救贖的時候,周澤彥依然選擇陪在邊,心甘願地為收拾起生活的一地狼藉,從那種甚至不配擁有姓名的路人甲乙丙丁,化為慘淡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救命稻草。
薑南橘不知道,這份對宋暮歌近乎偏執的,甚至不問是非對錯,不分青紅皂白的深,對於周澤彥來說,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所謂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起碼周澤彥等了這麽多年,終於等到了宋暮歌的回響,也算是得償所願。
冬至當天,斷斷續續地了一個星期的天空,終於難得放晴,冬日的明而不刺眼,卻也沒什麽溫度可言,懶懶散散地灑在路邊行道樹禿禿的枝杈上。
薑南橘和周澤彥從民政局出來,時隔幾個月之後,又恢複了自由之的兩個人,心不約而同地有些微妙的複雜。
臨近中午,兩人一起去附近的餐廳吃飯,等菜的時候薑南橘忽然說:“昨天你媽媽給我打電話了,哭得很傷心,說可以接我們離婚,但是絕不接你和宋暮歌在一起。”
周澤彥顯然早已經被周媽媽的電話狂轟濫炸過,沒有睡好,眼下有些發青,蔫頭蔫腦地問:“那你是怎麽說的?”
“實話實話,畢竟我也不能接。”薑南橘坦然地說,“我沒那麽健忘,想想宋暮歌過去對我的所作所為,我應該比你媽媽更不能接你們在一起,你可能不聽,但我還是要說,講道理配不上你這麽好的人,配不上這麽大團圓的結局。”
周澤彥苦笑了一下,無意識地摳著手指,“就是,哪裏有那麽多道理可講?”
“所以我昨天在電話裏,跟你媽媽說,比起不能接你宋暮歌,我更不能接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強迫你做出任何選擇。”
薑南橘說:“不過我也答應了老人家,會帶你去參加聯誼會,多接優秀的單士,說不定接得多了,心態自然就會發生改變。”
“喏,老人家今天一大早就把門票給我送來了。”說著,從包裏出兩張聯誼會的場券,仔細看了看,“就在這周六晚上,洲際酒店旋轉餐廳,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你還真的打算要去嗎?”周澤彥無奈,這時候他的手機震了一下,收到一條國際快遞的消息,提示包裹已經從始發地發出。
“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周澤彥說,“前段時間醫生建議暮歌吃一種藥,但是這種藥在國買不到,我就去找紀景安,他幫忙聯係了國外的同學,在那邊定期買了寄回來。”
薑南橘沉默地吃了幾口飯,見周澤彥不說話了,才開口問,“那又怎樣?”
“你我心裏都清楚,他之所以肯幫我,都是為了你。”周澤彥往薑南橘的水杯裏添了點水,“雖然看他吃癟壁痛快的,但是我更怕你會因為過去那些不愉快的經曆,而錯過一段或許還不錯的姻緣。”
薑南橘淡淡地橫了他一眼,“周老師,你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一點都不像個剛離了婚的人,反而像極了一個……”
婆。
周澤彥好脾氣地笑,“我現在的份可是你的娘家人,會給準備嫁妝,能給撐腰,做你堅強後盾的那種,任憑他紀景安再牛,以後也得我一聲大舅哥,才能把你娶進門。”
薑南橘被他逗笑了,忍不住順著他的話,腦補了一下紀景安對著周澤彥喊大舅哥的場景,“你這麽占紀景安的便宜,他要知道了,不知會作何想。”
“他肯定求之不得。”周澤彥十分肯定,“我敢說,若是你能重新接他,別說大舅哥,哪怕讓他立馬認我做親哥都。”
——
薑南橘平日裏一向穿得簡單素淨,可沒想到聯誼會是個五彩繽紛,爭奇鬥豔的熱鬧場合,在一片碎花擺和蕾薄紗中,薑南橘的素淨不僅沒有起到低調的效果,反而顯得十分與眾不同。
周澤彥參加聯誼會的經驗十分富,他環顧了一周,低聲說:“你看到那邊的橫幅沒,原來這次聯誼是科技大學和本市醫療係統的工會合辦的。”
薑南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沒看到橫幅,倒是先看到角落的沙發上,紀景安獨自一人坐在那裏,胳膊撐在膝蓋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時不時還有些煩躁地抓抓頭發。
紀景安這樣明顯地把自己置事外,卻依然還有膽大的姑娘上前搭訕,不過都被他麵無表地幾句話拒絕了。
周澤彥也看到了紀景安,一副活見鬼的表,慨著,“果然人不能做虧心事,沒準兒什麽時候就會被抓包。”
薑南橘遞給他一個疑的眼神,不聲地問:“誰抓誰?”
周澤彥一愣才反應過來,故作深沉地搖搖頭,“還真不好說。”
中途周澤彥去了洗手間,留薑南橘一個人獨自坐著,有位戴著眼鏡,看上去斯文秀氣的男人端著酒杯走過來,禮貌地詢問是否可以坐在對麵。
男人自我介紹姓周,是恒醫院分泌科的醫生,後麵的話薑南橘其實沒太聽清,因為有些走神,想起來紀景安曾經跟講過,醫院有條很有趣的雙向鄙視鏈。
外科醫生鄙視科醫生,行事不夠果決,一點細微的癥狀都要磨磨唧唧,分析推理半天,科醫生鄙視外科醫生,簡單暴,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二話不說先切開來看看。
薑南橘看著眼前的科周醫生,果然說話慢條斯理,語調不疾不徐,再想想紀景安雷厲風行的樣子,不由得眼角染了一點笑意。
末了,周醫生彬彬有禮地說:“跟薑小姐聊天很愉快,不知道方不方便留個聯係方式?”
可是薑南橘明明除了說自己姓薑之外,就沒跟他說幾句話,也不明白他是怎麽單方麵愉快的,正想著婉拒的時候,耳邊響起了一道冷冷的聲音,“不方便。”
周醫生識趣地告辭,紀景安黑著張臉在薑南橘對麵坐下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小橘,你別告訴我你沒看出來,我想重新跟你在一起。”
薑南橘臉上沒什麽表,語氣也是淡淡的,好像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所以呢?”
紀景安心裏的小火苗不控製地蹭蹭往上躥,“所以你明明知道我在追求你,還跑來參加什麽聯誼會,當著我的麵跟別的男人聊得火熱,存心刺激我是吧?”
薑南橘實在佩服紀景安的厚臉皮,雙標都標得這麽理直氣壯,故作詫異地看著他,“如果我沒出現幻覺的話,你這不也來了。”
紀景安實在冤枉,臉上的表委屈又懊惱,“你以為我想來,科裏要求所有單的同誌都參加,無故缺席要值一個星期夜班,你又不給我個正兒八經的名分,我不得著頭皮來嗎?”
薑南橘哦了一聲,隨即也解釋說:“我是陪周老師來的。”
紀景安一聽就不幹了,“他是三歲小孩嗎,聯個誼都要你陪著來,這是慣得他什麽病?你慣我可以,但我不允許你去慣別人,總之除了我誰都不行。”
薑南橘無言以對,紀景安簡直是要把雙標進行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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