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個人展比蘇洄想象中還要復雜。

過去他只是帶著單項展品參加過一些中小型展覽,所需要做的事也不多，大部分都由主辦方和策展公司來理。

直到和凱莎共事之后,蘇洄才知道,原來舉辦一個展覽的流程和環節如此復雜。

“這是我做的第一版提案，你看看。”

凱莎將紙質版遞給蘇洄，大概講解了一下,“這次我希你可以最大程度參與進來,包括場地布置、燈調度這些環境設置，還有主題、篇章劃分和展覽文本這些設置，我都希能完全展現出你的個人風格。畢竟策展工作說白了，也就是展示藝家和藝作品本。”

蘇洄點頭,翻了翻提案，看到后面的商業部分,“那像招商和展品保險之類的呢？”

“這些你放心,我很有經驗。”凱莎大大咧咧地笑了,拿出專門的商業方案,“這些都是我為其他藝家做的大型個展積累下來的商業資源，我這幾天也聯系了一些公司,有幾個已經有合作意向了。”

蘇洄聽說起這個,也很直白地道出自己的顧慮，“其實這方面我還有點擔心,比起那些已經很有名的藝家來說，我只能算是新人，可能沒有那麼大的商業價值，怕你不好做這方面的工作。”

凱莎搖頭，“你可千萬別這麼想，哪怕是從零開始的藝家我都合作過不,最后的展覽同樣很功，更何況你已經在圈小有名氣了。”

“Eddy，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我們爭取用這次個展讓你的職業生涯上一個臺階，如果效果好，做巡回都是完全沒問題的。”

凱莎的話很好地鼓舞了蘇洄。加上這個時期的他，本來就容易被自信心所充盈，回去工作室也干勁十足。

暫定的時間是四月末五月初，時間很張，好在他帶的學生都很樂意幫忙，懷特教授干脆把這次機會當是他們的實踐活，也為他們爭取到更大的工作間。

在六七個學生的幫助下，蘇洄的工作推進得很快。

“Eddy，又有你的信！”

萊恩和另外兩個學生推門進來，手里還拿著幾封信。

蘇洄正坐在地上整理購置的大量漁網，越理越，整個人差點埋在里面。

聽到萊恩的聲音，蘇洄抬起頭，“我在這兒。”

萊恩把信給蘇洄，蹲下來一起幫他整理，“Eddy，你打算收集多信啊？”

蘇洄腦子有點飄，“最也要兩千張信紙吧。”

萊恩點點頭，“兩千張，那也還好。我一開始以為你是拿信做類似‘殼’的東西，就像HASchult做的書郵局。”

蘇洄知道他說的，是他很喜歡的作品，有些激，“那個很漂亮，我看過照片，好可惜后續沒有展出，我記得那用了上萬封書，親眼看效果應該非常震撼。不過我不打算把信做外殼，相比起包覆，我更想要連通的效果。”

萊恩似懂非懂，“等你的概念圖出來，我應該差不多就明白了。”

另一個道林的學生突然湊上前，“跟你們說個八卦。”

蘇洄眨眨眼，“什麼？”

“我聽說邁克跑到了攝影學院院長辦公室吵架。”道林看到了萊恩疑的表，肯定了他的猜想，“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邁克。”

“又是他？”伊登參與過和邁克的沖突，對這個自大的種族歧視者極度厭惡，“他什麼時候能找點事兒。”

萊恩也不喜歡邁克，之前蘇洄外婆生病，他并不在學校，沒能參加那次的募捐活，但回來的時候聽說邁克去砸了場子，還辱罵了蘇洄和其他幾個有人種的學生。

“他又鬧什麼？”萊恩問。

“不知道。”道林聳聳肩，“反正他無論做什麼出格的事，都有會捐錢的爸爸撐腰。”

盡管蘇洄上次還被打了一拳，但他并沒有太在意，也一向不主與這類人起沖突。

“你們都來了，正好我們一起把一號的框架搭一下吧。”

“好！”

結束工作已經是晚上九點，萊恩提出想送蘇洄回家，但被蘇洄拒絕。他有些灰心，想到之前的事，試探地詢問，“你……是不是已經和別人在一起了？”

蘇洄毫不避諱，臉上的表甚至帶了些甜，“嗯，我了，男朋友你上次見過的。”

“是那個Shaw，是嗎？”

蘇洄笑著點頭，“沒錯。”“好吧。”萊恩抓了抓頭發，嘆了一口氣，他自知自己不夠，和對方相比還差了很大一截，理智上雖然可以接，但心總歸難以平復。

“那你分手了可以告訴我嗎？”他還是忍不住問。

蘇洄被他逗笑了，站在路口打算和他告別，“萊恩，你還很年輕，有很多很多選擇，以后你就會發現，其實我也沒有多特別。但是對我而言，我的選擇從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就算分開，也沒有改變過，以后也不會變。”

萊恩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了然。

“我明白了。”他垂了垂眼，“希我以后也會遇到把我當做唯一選擇的人。”

“當然會的。”

和萊恩分別后，蘇洄獨自坐上計程車，貝拉發過來一個電子邀請函，是關于上次提到的時尚晚宴。

還沒等蘇洄仔細看一遍，貝拉便打來電話，“你也參加吧，和我一起，怎麼樣？”

蘇洄有些遲疑，“我怕我應付不來那樣的社場合。”

尤其是躁期，蘇洄很擔心自己會過分，萬一吃晚餐的時候手舞足蹈就麻煩了。

“沒關系，你不用應付，就走走紅毯，接一些很短的采訪，然后吃晚餐聊天，無聊了你就回家，非常簡單。”

貝拉試圖說服他，“而且不會有太多人把目放在你上，相信我，這種場合，最矚目的永遠是明星的爭奇斗艷。”

貝拉擔心蘇洄會害怕無所適從，還想多找些理由說服他，沒想到電話那頭的蘇洄竟然自己主詢問。

“如果我去，應該以什麼樣的份參加呢？平面模特？”蘇洄問。

貝拉誤解了他的意思，“如果你需要代言人合同，我今晚就可以起草一份，明天讓助理給你拿過去。”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洄解釋說，“貝拉，其實我正在準備自己的個展，但我有點擔心知名度不夠，會讓我的策展人在招商方面費心，所以我想，參加這個活，會不會對這方面有好？”

貝拉這才意識到，原來他在替策展人考慮，想提高名氣換贊助和投資。

“當然會有啊。這個晚宴每年參加的好萊塢明星和模特都很多，曝量很大，說真的，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曝。別擔心，我媽是最大的主辦方，我們可以重點強調你的本職份，弱化平面模特的部分，采訪把重點放在這方面，怎麼樣？”

蘇洄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欣然同意了，“嗯，有沒有我需要提前準備的？”

“你同意了？太好了，那你最近這兩天有空的話，來我工作室一趟吧，我們把造型確定一下，順便選一下珠寶品牌的贊助。”

“珠寶品牌？”蘇洄不解。

“是呀，上次的大片出來之后，很多珠寶品牌都覺得你很適合佩戴他們的產品，還問我有沒有新的拍攝計劃呢。這次他們肯定很愿意提供自家的首飾。”

蘇洄聽說了許多，又很認真，忍不住對說：“謝謝你，貝拉。”

貝拉一愣，笑了，“這有什麼好謝的，我們都是朋友啊，而且也是工作伙伴。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過，一定要和你合作，果然，我可真是慧眼識珠啊。”

蘇洄孩子氣地笑了，“厲害厲害，瓊斯小姐最厲害了。”

回到家里，蘇洄發現客廳被雪糕弄得很，他花時間打掃了一番，又陪雪糕玩了一會兒，累極了，回房間洗了澡，回到桌前給今天收到的信支付費用。

支付后，蘇洄和其中一位寄信人聊了起來，聊得不亦樂乎。

雪糕沒一會兒又跑進房間，里叼著一個小小的白球形，還拖著一條電線。

“這是什麼？”蘇洄彎腰，從他里拿過那玩意，仔細觀察了一番，還是沒有搞明白，但又很擔心是什麼重要的東西，于是立刻打了視頻給寧一宵。

平時寧一宵接視頻和電話都很快，這次卻沒有立刻接通，蘇洄等了一會兒，心想他大概在忙，于是打算取消通話。

可就在他決定取消的這一秒，視頻接通了。

只是對面的畫面很昏暗，沒開燈，也沒聲音。

“寧一宵？”

“嗯……”

耳機里傳來寧一宵低沉的聲音，帶一點沙啞的顆粒，比平時說話更為懶散，是他剛睡醒才會有的聲音。

“你是不是睡了？”蘇洄有些抱歉，“那你繼續睡吧，沒什麼要的事。”

“沙發上靠了一會兒……”鏡頭里開了一盞燈，寧一宵的臉在昏暗的線下也格外好看，頭發有些散，看上去沒那麼英，多了幾分年氣。

“你的事都是要的事。”他的聲音過耳機傳導過來，令蘇洄的心一陣麻。

蘇洄的聲音也不自覺放低，“去床上睡嘛，沙發上怎麼睡得好？”

“床太大了。”寧一宵停頓了片刻，說話難得地缺乏邏輯，“想你。”

蘇洄心為之一。

太犯規了，突然用這樣的聲音說這種話。

他原本下來的那些躁和興，又一次因寧一宵而浮起。

還沒等蘇洄說話，寧一宵便又道，“蘇老師這麼忙，肯定不想我。”

蘇洄被他弄得有些啞口，“……誰說的。”

寧一宵又學舌，“誰說的。”

“好啦。”蘇洄不想繼續被他逗弄，打算速戰速決，讓寧一宵再多休息一會兒。

他把從雪糕里搶來的戰利品對準鏡頭，“你看這個是什麼？剛剛雪糕叼過來的，好像是他從哪兒拽下來的。”

寧一宵沒戴眼鏡，微微瞇了瞇眼，反應有些慢半拍。

幾秒后，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什麼，眼睛睜大了些，覺也醒了。

“這是寵攝像頭，安在客廳的。”寧一宵誠實說。

他沒想到這東西竟然會被發現，還是以這種形式。

“這樣啊，可是這個電線斷掉了，是不是壞了啊？”蘇洄有些擔心地看了看斷面，覺挽救不回來了。

“沒事，壞了就壞了。”寧一宵頓了許久。

“好吧。”蘇洄不想打攪寧一宵睡眠，“那我掛掉了，你再睡一會兒。”

誰知寧一宵忽然出聲制止，“等一下。”

“怎麼了？”

寧一宵很認真地了他的名字，“蘇洄，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很早就想說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蘇洄被他突然的鄭重其事弄得一愣，“什麼事？”

寧一宵想打預防針，“你不要生氣。”

蘇洄覺得有詐，腦的小劇場開始工作，思維狂奔，腦大開，越想越離譜。

怪不得寧一宵玩真心話的時候，特意問他有沒有想著他做過……

難道說……

蘇洄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知道了！”

寧一宵一頭霧水。

他知道？

一直知道？

蘇洄立刻從桌子前起，轉了一圈自己的房間，到檢查，語氣大驚小怪，“你是不是在我的房間里安了這些攝像頭？浴室呢？你不會在浴室里也安了吧？那我洗澡你不是都看了？寧一宵，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會這麼變態！”

寧一宵猜想蘇洄最近可能看了不奇怪的電影。

“……我倒也沒有那麼變態。”

“什麼意思？”蘇洄的腦子剎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