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洄幾乎要沉淪,手已經過去打算幫他解扣子的時候,側面的小窗戶忽然傳來聲響,嚇得他一抖。
兩人都看過去,原來是長頸鹿把頭進來,咬住了放在小桌上的蘋果,嘎嘣嘎嘣吃起來。
蘇洄長長地舒了口氣,和寧一宵相視一笑。
“確實野生的。”寧一宵低頭往下,咬住蘇洄上的下擺,拽了拽,吻上他的紋。
“寧一宵……先把窗戶關上。”
寧一宵面不改心不跳,“沒事,長頸鹿看不懂。”
折騰了一下午,別說去什麼熱氣球游獵了,蘇洄連下床都費勁,兩個人點了食,坐在床上裹著毯子,靠在一起看落地窗外的大草原,著那些野生跑來跑去。
“那個是角馬嗎?”
“好像是。”
“啊有羚羊誒!你看,它的角好漂亮啊。”
“蘇洄,那邊有斑馬過來了。”
“我們好像總是這樣。”蘇洄吃了一小口面包,“每次出去旅游,最后都貓在酒店里。”
寧一宵微笑說:“我就是喜歡陪你躺著。”
蘇洄嘁了一聲,往他里塞了面包,“你最好是只喜歡躺著。”
話雖如此,蘇洄難得做了攻略,不能浪費,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們還是整裝出發,跟隨旅游團近距離看了火烈鳥,千上萬只火烈鳥把一整片湖都染,得不像話。
寧一宵莫名有吸引鳥類的質,蘇洄遠遠地給他拍了很多照片,也拜托其他的游客幫他們拍。
游客知道他們的關系后,忍不住稱贊,“你們真配啊!”
“謝謝你!”蘇洄很滿足。
回程的路上,他們剛好偶遇一隊斑馬,蘇洄小時候就很喜歡斑馬,于是很激地將頭探出車窗外,但很快就被寧一宵拽了回來。
后來他們離團隊,兩人獨自坐上了熱氣球。熱氣球從起飛點升空,一點點攀升到高點,視野逐漸開闊,廣袤的草原和奔跑的角馬群盡收眼底。
最的是,他們還看到了一道彩虹,在金的下,劃過無垠的草原。
“好漂亮。”
“一宵,你上次來也看到這些了嗎?”蘇洄住了差點飛出去的帽子,轉頭問寧一宵。
寧一宵搖頭。
他只奔著一個地方去的,去過就離開了,其他所有值得一看的景,對當時的他而言都沒有意義。
蘇洄在高空中抱住寧一宵,仰著臉,“那你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是我們一起看的。”
看到他的笑,還有他后壯闊的大自然,寧一宵忽然就釋懷了,“對啊,我們的第一次。”
百日紀念旅途的最后一站,就是蘇洄曾經資助過的大象救助基地,也是寧一宵多年前造訪過的地方。他們坐著吉普車一路顛簸,抵達目的地,這里和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無幾,變化不大。
很快有工作人員出來接待,是個華人志愿者。
蘇洄拿著自己好不容易在網上找到的電子證書,將證件號報給他們,又留下了他的名字,對方立刻心領神會,連連說了好多謝。
蘇洄有些寵若驚,也連連對他們回禮。過會兒又回頭,小聲問寧一宵,“怎麼覺我好像是貴賓待遇?”
“你就是啊。”寧一宵了他的頭,“我上次來才知道,原來這里領養小象并不貴,最便宜的一百金就可以資助一只,這里的大部分小象都是被很多人同時資助的,積多,你呢,選擇了最貴的一種資助模式,類似買斷,而且一口氣資助了七只。”
“上次我來的時候,說我是你的朋友,他們聽了,也是這麼歡迎我的,還說如果不是你一口氣支付了那麼多錢,他們可能會因為資金周轉不過來而倒閉,所以很激你。”
蘇洄這下子才明白。
“我當時也沒仔細看條款,就直接勾選了最貴的,心想著這樣他們是不是就吃得好一點。”
那時候的他被躁期所影響,有很嚴重的閱讀障礙,大段的文字幾乎都略過,直接做了決定。
寧一宵了他的臉頰,“我們小貓也算是意外幫助了一整個基地了。”
蘇洄很開心,這對他而言是意外之喜。但距離小象住所越近,他便越是張,地攥著寧一宵的手,“我心跳得好快。”
其實寧一宵也是這樣,不過并不是因為要見到小象而張。
明明是最現實的人,卻在踏足這里的一瞬間,做了概率極小的夢。
會不會在這里遇到蘇洄呢?就像電影里的節。
當時他真的這麼想過。
盡管最后落空了,也沒有很失。
愿落空是人生的常態。
“這邊請。”
工作人員將兩人帶到了一個小園區,還沒進去,蘇洄就聽到了大象的聲音,有些激。
“我一會兒可以他們嗎?可不可以喂他們吃草?”蘇洄話變得有些多,“你說他們會不會不喜歡我?”
“不會的。”寧一宵攬在他肩上的手了他的臉頰,“他們肯定喜歡你,說不定一下子就認出你了。”
“真的嗎?”
蘇洄不太相信,覺得是寧一宵在哄他。
“到了,這就是您領養的七只大象,他們之中最小的也已經滿十歲了,就是si,我們他sisi。”他說著,看向寧一宵,“上次您來的時候,sisi還沒有年。”
寧一宵回以一個微笑,他沒想到對方還記得他。
走過圓形長廊,蘇洄終于見到了這七只大象,他們每一只都很高大,看上去也很健康,不知為何,是看到他們,蘇洄都覺得鼻酸。
工作人員在一旁說,“他們其實都是被捕獵過程中走丟的小象,很早就失去了父母,大象是很聰明的生,他們記憶力很好,并且會哀悼死去的同類,當我們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還不肯離開父母的尸。您對他們的資助,讓他們可以快樂地長到現在,長健康的年大象。”
蘇洄出手,其中一只竟然真的朝他靠近,出長長的象鼻,了蘇洄的指尖。
“你看你看,他在我!”蘇洄小聲尖,回頭著寧一宵。
“嗯。”寧一宵替他拍下視頻。
“這只是lala,倒數第二小的那只,現在懷著寶寶,還有四個月就要當媽媽了。”
蘇洄睜大了眼睛,“真的嗎?那這個寶寶是這幾只里面的第一個寶寶嗎?”
“是的。”
蘇洄著的眼睛,很潤,也很明亮,生命的奇跡好像真切地發生在他們之間。
“您可以給他的寶寶命名,如果您愿意的話。”
“當然!”蘇洄轉頭問寧一宵,“要不你來起吧,你覺得什麼比較好?”
寧一宵靜了片刻,在工作人員的筆記本上寫下一個單詞。
“bless,怎麼樣?”
“bless.”蘇洄輕聲重復。
是冰島語里再見的意思。
“嗯,我喜歡這個名字。”他向lala的肚子,對里面的小象寶寶說,“bless,你要平安地出生哦,我們還會再見的。”
寧一宵從背包里拿出口琴,遞給蘇洄,“給他們吹吧,說好的七音階。”
蘇洄點頭,做了個深呼吸,在寧一宵確認開始錄制之后,認真地為他們吹奏了七音階,吹了兩遍。“怎麼樣?”蘇洄回頭看寧一宵。
“很棒。”寧一宵放下相機,過去抱了抱蘇洄。其中那只mimi的大象朝寧一宵走過來,似乎很想讓他喂手邊的胡蘿卜。
寧一宵讀懂了他的意思,喂了一,沒想到就這樣被其他幾只包圍,了無的投喂機。
工作人員見狀,將蘇洄到一邊,低聲對他說,“有件東西我們想轉給您。”
蘇洄見他好像打算私下里給,于是和寧一宵打了個招呼,“我去辦個手續,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回來。”
“嗯。”
就這樣,工作人員將他帶到園區旁的小辦公室,打開屜,拿出了一本書,翻開書頁,里面夾著一張大象基地的明信片和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寧一宵和七只小象的合影。
“其實,寧先生上次來的時候,也為我們捐了一筆不小的款項,當時為了謝他,我們贈送了一份明信片服務,是我們自己印的小象明信片,可以寫上自己想寫的容,再填上地址,我們會幫忙郵寄過去。”
“不過當時,寧先生說自己沒有可以寄出的地址。”
蘇洄的心忽然間猛地跳了跳,似乎已經想象到寧一宵站在這里,有些無措的樣子。
“但他還是寫了,寫完之后似乎又覺得不好,所以折掉,說還是算了,讓我們理掉這張明信片。”
同為華人的志愿者看到其中的容,“可是我覺得,就這樣理掉有些可惜,說不定有一天,他等的人會來。”
說完,他將明信片雙手遞給蘇洄。
那上面的確是寧一宵的字跡,寫在一張不大的卡片上,顯得有些局促,一如當時他的心。
[蘇洄,我來看過你收養的小象了。
他們過得很不錯,也長大了,聽這兒的人說大象的壽命很長,記憶力也很好,一件事可以記幾十年,所以我忍不住給他們看了一些你的照片和視頻,他們的反應看上去很激,不知道有沒有認清楚,或許下次你來的時候,他們會記得你。
和這些大象一樣,我記憶力也很好,你走的時候說你不好,讓我忘了你,我試過了,好像有點難做到,不忘記應該也沒關系吧。
我想了很久,好像沒有一個可以明確寄給你的地址,不如就把這個留在這里。如果你來了,看到這封明信片,還是決定不見面,可以把它寄到反面寫的這個地址。這樣我就知道,至你還在這個世界上的某個角落,沒有消失,這對我很重要。
這七只小象已經長大了,我也在繼續向上爬,你呢?有沒有好好長大。
蘇洄,謝謝你曾經留給我的這些約定,就像是分開后的紀念品,我也可以偶爾去一一收集,生活不至于太無趣。
后會有期。]
工作人員其實很擔心他弄錯對象,畢竟這是個冒險的工作。
但這張卡片,即便一個字都沒有提及,卻好像字字都寫滿了,如果就這樣丟棄,未免太過可惜。
或許當初寫下這些的那位先生,也很擔心真的在未來的某天,原封不地收到卡片,這意味著他等的人依然存在,但依然選擇不相見。
如果是這樣,不如丟掉,未知的等待好過被判死刑。
但當他看到眼前的男生手握明信片,哭得泣不聲,就知道自己沒有做錯,也沒有找錯對象。
就是他,這個挽救了一整個基地的善良的男孩。
離開的時候,蘇洄還紅著眼,寧一宵以為他舍不得這些大象,手指了他的眼瞼,“別難過,我們可以每年來看他們一次。”
蘇洄手放在口袋里,著那張差一點被丟掉的明信片,努力地止住眼淚。
吉普車開過去,崎嶇不平的小路盡頭通往草原,越是往前,路途越發平坦,普照,整個天空都被染上溫暖的橙紅。
“笨蛋。”蘇洄吸了吸鼻子,小聲說。
寧一宵有些莫名,歪了歪頭,“什麼?”
“我說你是笨蛋。”蘇洄撇過臉,抹去眼淚,“笨蛋小狗。”
寧一宵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也出微笑,“蘇老師說得都對,蘇老師是聰明小貓。”
前面的司機提醒他們,“落日了,要不要停下來看看?”
“嗯,要的。”
金的落日一點點下沉,染紅了廣袤草原的天際線,野生遷徙馳騁,純樸而狂野,在余暉下自由地奔赴遠方。
蘇洄握著寧一宵的手,久久地著懸于草原之上的落日、巨大的金合歡樹的剪影和飛馳的斑馬,心有靈犀地到風,到生命的寧靜與滿。
于是他們默契地看向彼此,用一個溫的吻將這一刻留存。
分開后,蘇洄出半個子,對著沉沉暮,大聲地喊了一句。
“后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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