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胭嘗了一口,就確定這是吳媽的手藝。
“壯壯也喜歡吃吳媽包的餛飩,尤其是蝦仁餡兒的,小家伙一頓能吃好幾個呢!”
看到食不佳的裴胭大口吃著餛飩,陸啟霆臉上帶著一點笑容。
“你們母子二人的口味倒是很接近,吳媽的廚藝真有那麼好嗎?”
碗里還剩兩個餛飩,裴胭不想吃了。
將碗遞給陸啟霆,說道:“剩下的,你吃了吧!”
陸啟霆微微挑眉。
他沒有吃別人剩飯的習慣,而他的份也不需要吃別人剩飯。
可因為面前這個人是裴胭,還是正與他賭氣的小孩,此時難得主遞給他剩飯,顯然有破冰的意思。
陸啟霆沒有拒絕,甚至有點高興。
他接過遞來的剩飯,就著用過的勺子,很快將碗中的餛飩和湯都消滅了。
“保溫桶里還有呢,你別浪費,我瞧你晚飯沒吃多。”
裴胭的聲音還有點冷淡,但緒卻似乎沒那麼糟糕了。
陸啟霆的心里有點熱。
他答了聲好,遵照裴胭的話,將保溫桶里剩下的餛飩都撈出來吃掉,最后桶底只剩了一點湯。
“胭胭,別生我的氣了,行不行?”
放下碗,陸啟霆半蹲在床邊,握著裴胭的手。
他是仰頭看著的,能看到略微繃的下頜線,還有那撲閃的眼睫。
“那你讓我回家!”
裴胭終于向他的眼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明天吧,明天下午我送你去吳佳桐家,后天是的婚禮。”
“壯壯呢?也在姑姑家嗎?”
再次提及了兒子,與陸啟霆目對視。
短暫沉默后,陸啟霆的視線挪開了。
“你會見到他的,放
心吧!”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陸啟霆的眼皮有些沉重。
他這些日子一直疲于奔波,沒日沒夜守在裴胭邊,似乎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今晚的餛飩讓人暖和愜意,以至于困意鋪天蓋地襲來。
他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
“你……你去那邊的床上睡吧!”
裴胭看著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的陸啟霆,忍不住開口說道。
“沒關系,我瞇會兒就好,可能吃得太飽了!”
他疲倦笑笑,一邊說著話,一邊已經迷迷糊糊睡著了。
裴胭坐在床上沒有,就那麼看著陸啟霆的臉,直到他的呼吸勻稱綿長,甚至連著喊了好幾聲,他都沒有應聲。
知道自己該了。
翻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鞋子披上外套,又從陸啟霆的包里翻出錢夾。
錢夾里是的證件照。
十八歲的小姑娘扎著丸子頭,笑得青可,甚至還出一顆小虎牙。
裴胭不知道自己的證件照何時被陸啟霆珍藏在錢夾里,也不知道他放了多久。
在水岸林郡那五年,秉持著金雀的素養,從不會去翻看他的錢夾和手機。
當然,不想承認自己像是鴕鳥,生怕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生怕自己最后一點期待也被打碎。
短暫的沉默后,裴胭從陸啟霆錢夾里出幾張紙幣,隨即又將錢夾合起來放回包里。
站起來凝視著陸啟霆睡著的模樣,他的眉頭皺得很
,像是軀殼里的靈魂在掙扎。
終于,轉離開,悄無聲息消失在暗夜里。
深夜的醫院門口,還有幾輛出租車在趴活。
裴胭上了其中一輛車,直接遞給司機五百塊錢,然后報出了地址。
其實從醫院到家,也就幾十塊錢而已,便是深夜提價,打車費也不到一百塊錢。
“您用最快的速度將我送到家,行嗎?”
若不是為了養家糊口,誰愿意深更半夜在這里苦守熬夜呢?
這五百塊錢是司機忙活一整晚都掙不到的。
他接過錢發了車子,說道:“您坐好了,十五分鐘準到目的地!”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城市里神一般的存在,不管多麼復雜的路況,他們總是能準點到達。
比如現在。
在寂靜的深夜里,出租車飛快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像是飛機起飛前加速的時刻,甚至微微有點失重。
原本驅車半個小時的路程,司機只用了十三分鐘,就已經將車子穩穩停在了小區門口。
甚至因為這五百塊錢,他還主下車給裴胭打開車門。
“士,到了!”
裴胭答了聲謝謝。
清冷的夜里,腳步倉皇走在空的小區里,偶爾有流浪貓在草叢里穿梭而過,空氣里浮著青草的芬芳。
若是往常,或許有心彎腰逗一逗那幾只親近人的小貓,又或許放慢腳步欣賞著難得一見的夜。
可現在……
心里有種道不出的慌,讓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先要確認自己的擔心只是多余的。
走了三年的路,無比悉的路,現在卻格外遙遠與漫長。
裴胭只覺得像是跋涉了很久很久,終于,抵達了家門口。
一片昏暗,屋里半點亮也沒有。
裴胭深吸一口氣,輸碼開了鎖,慢慢推門走進去。
路燈從紗簾照進來,約能看到客廳里的場景。
吳媽不愧是從豪門大宅出來的人,確實比裴靜能干許多。
即使有個搗蛋的小朋友,可依然不妨礙將這個家收拾得干干凈凈,甚至連玩都分門別類擺放在置架上。
茶幾的果籃里放著幾顆蘋果和梨子。
壯壯平日里喝水的保溫杯沒有扣上蓋子,放在果籃邊上。
裴胭打開了玄關的燈。
只見壯壯外出的鞋子整齊擺放在鞋架上,還有吳媽的鞋,也好端端擺在角落里。
看到這一幕,裴胭不覺松了一口氣。
或許家里電話打不通,只是因為壯壯調皮拔了電話線,過往他不是沒干過這種事。
至于姑父掛斷電話……
裴胭的頭有點疼,不想思考太多事,現在,只想將兒子抱在懷中,惶恐不安的心。
大概是錯怪陸啟霆了,還以為他在算計,還以為他在。
那碗被吃剩下的餛飩里,放了兩顆安眠藥,所以陸啟霆吃過餛飩會那樣沉沉睡去,甚至晃他的肩膀,他也沒有醒來。
如果壯壯安然無恙在家睡覺,就馬上回到醫院,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等明早他醒來時,與他好好談談。
即使不結婚,可他們依然可以試著修復曾經的,試著讓時倒流,回到從前。
腦海里胡想著,裴胭已經推開了臥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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