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開心……”李智微垂眸,看著魏妙青的眼睛:“我終于不再是太子了。”
他從那只小魚缸里躍出來了。
原來躍出來之后不會摔死干涸而死,原來魚缸之外天海廣闊。
但李智清楚,躍出的時機至關重要……這個時機,是皇姊給的,同時也是太子妃一路指引的。
不,如今已不能再稱太子妃了,該稱王妃了吧?可是……愿意做他的王妃嗎?李智并不確定。
看著那只仍拽著自己袖的手,年聽從了心的聲音,將稱呼改為了:“青青……”
他認真道:“多謝你。”
“若非是你,我斷不可能有如此膽量,從而得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魏妙青愣了一下,一時不確定自己為何而發愣,下意識地道:“我這樣厲害的嗎?”
“當然!”李智:“你是我見過除皇姊和圣人之外,普天之下最厲害的子!”
雖說前面還有兩個更厲害的,而魏妙青向來好強不服輸,但怎麼說呢……輸給前面那兩位,魏妙青想了想,還是很服氣的。
“這倒也是……”魏妙青對上李智那滿是崇拜的眼睛,稍移開了些視線,松開他的袖,并盡量讓自己的表看起來并不心虛:“我在某些方面比之皇太殿下和圣人,的確還是稍微遜了那麼一些的。”
魏妙青說話間,拿余悄悄留意著年人的反應,見他神依舊崇拜肯定,心間愈發竊喜飄飄然,并且莫名其妙地想,他最好是一輩子都這樣認為,永遠不要有機會去外面見識到更厲害的子才好。
想到這里,魏妙青心雀躍,不由快走了兩步。
李智趕忙跟上:“青青,你……”
魏妙青邊走邊道:“你有話直說就是,從昨日起就吞吞吐吐的作甚。”
“我如今……已經不是太子了。”李智垂下眼睛,不乏自卑地道:“做安王妃,或許很沒有面。”
“說得好像從前我做便宜太子的便宜太子妃就很面似得。”魏妙青頗有兩分得意:“歷來我的面哪里就是你給的了?我阿爹阿娘阿兄都在呢,誰敢我不面?”
李智悄悄看向:“那你的意思是……還愿意做這個安王妃了?”
“先做著唄。”魏妙青有種頗大局觀的隨:“如今四下還糟糟的,咱們就先這樣吧,別給大家添麻煩。”
李智乖巧地點頭,角有些不住的笑意。
魏妙青瞧見了,道:“你就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乍然一看比我阿兄遜不了多呢。”
連夸贊男子也這樣直白,李智臉頰有些發燙,但還是聽從地咧一笑,就是顯得僵了些。
二人邊說著話邊走遠,一行仆從婢背著包袱抬著箱籠,統統搬上馬車后,遂見車滾滾,往新住而去。
魏妙青與李智剛離開不久,一名崔氏子弟帶著一壺尋了過來,見到了那一行員,道是奉家主待,前來邀請他們前去議事。
聽聞崔瑯相邀,那群員們暗暗換眼神。
這幾日他們之所以沒去李歲寧,一來是心里還有些難以適應新任儲君,不免有些猶疑。二來便是顧忌如今在皇太面前勢力獨大的崔家人。
朝堂上的士族員多半都被帝陸續拔除了,他們這些留下來的,并且跟隨天子逃離京師的,大多是寒門出。
在此之前,朝堂之上士庶之爭的局面已經延續了許多年,他們與崔家多都有過節,更甚者還經手了崔家定罪獄之事,間接促了崔據自戕的結果……
雖說崔據臨死前,已將以崔瑯為首的這一脈族人剔除在了清河崔氏之外,但到底都姓崔呢,那崔瑯又年輕,還是個有名的紈绔……難保不會報復排他們。
萬一他們主往前湊,卻被對方當眾給難堪,豈不全無面?
可誰知那崔瑯今日卻使人前來相請……
既然都主來請了,那他們便去看看……看看那六郎耍得什麼花招。
眾人私下商議了一會兒,便以“探其虛實”為名,隨同去了。
不料崔瑯卻十分熱,對他們笑臉相迎,給足了尊重。
這些員們心中的戒備剛試著卸下一半,跟前便已經多了一大摞公務,他們就此被迫上工,一時倒也無暇再去想東想西了。
崔瑯待他們并無敵意。
政治之爭,斗的時候哪一方不是抱著你死我活的手段想法?但斗爭既然落幕了,便總該往前走。
祖父的死,不是讓他去記恨誰,而是在為崔氏謀活路。
他帶著族人們為師父做事,師父如今貴為皇太,之后要用人的地方多著呢,一應差使又豈是只他們崔家人便能包攬下來的?
這塊不是他們能夠獨吞的,一家獨大也不是什麼好事,在明面上善妒排更是自毀前程,倒不如他主為師父招攬安人心,還能在兩頭落個“好”字——師父省心,這些員們也得對他恭敬激,如此一來崔家的地位還有不穩當的道理嗎?
安置好了這些個員后,崔瑯負手離去,里哼著小曲兒。
一壺跟在后頭,好奇地問:“郎君想什麼事呢?”
“該喊家主,家主!”崔瑯糾正一壺,卻不答一壺的問題,依舊哼曲兒,都要咧到耳后。
他在想,若他將一應差事辦得妥帖,師父開心了,來日說不定就愿意幫他指婚呢……
崔瑯想著,看向范方向,那邊基本上沒什麼戰事了,聽說綿綿已經在來太原的路上了。
在那之前,他要多做些事,回頭才好同綿綿吹噓!
崔瑯想著,便加快腳步,又去找事做。
此時已是午后申時。
李歲寧于晉祠接過儲君玉印,昭示著就此為皇太。但儲君事務的接流程仍是繁瑣的,一連幾日都困在議事堂。
此時,又忙碌了大半日的吏們相繼離開后,李歲寧也從議事堂中走了出來,站在石階上了個懶腰舒展僵的雙臂。
李歲寧看到有員在離開時向院中某恭敬地行禮,便步下石階看去。
一道頎長拔的青人影在暮春午后中靜立,似察覺到什麼,他側來。
“何時來的?怎不人通傳一聲。”李歲寧走過去,看向他方才著的方向,這才看到阿點騎坐在墻頭上。
“殿下!”阿點里咬著一糖人兒,邀請催促李歲寧:“快上來曬太!歇一歇眼睛!太要走了,馬上就要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