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這麼久，反反復復，我覺得問題還是出在源頭上。”

 青霜將飯菜熱了又熱，正撐著桌子打盹，聽到外頭的聲音，立刻迎上來。

 “天都要亮了，王妃和王爺怎麼才回來？”

 沈雁歸白日里去了趟善坊，看了病患，又與幾位大夫商討醫治方案，天黑才回轉，凈手、更，又與知州他們商量到半夜。

 將外袍了，遞給青霜，與墨承影走到桌前。

 “源頭？封城封村，雖引起諸多不滿，可大家總算是聽話，待在原，我瞧著源頭控制得，沒有大問題。”

 墨承影先盛了碗粥，遞給沈雁歸。

 “凡病者，總有起源，沒有天降橫毒的道理。”

 他們原以為病起村鎮，沒想到追溯源發現，底下村子里的染者，初發全都來過殷縣城區。

 病源出在殷縣。

 現在殷縣城區病趨勢也很不好，染者數量與日俱增，治好的百姓，明明尚在隔離期間，連平日接收膳飲，也不與人接，還是會莫名其妙二次染。

 沈雁歸懷疑是水源出了問題。

 倘若毒在水中，們這些人盡心竭力救治，百姓仍在不停“服毒”，那這治療便了白費。

 “洫不通，氣郁不泄，疫癘所由生，明日讓蒼旻帶人，疏通渠、檢查水井，別堵了什麼死。”

 沈雁歸喝了口粥，慶幸道：“幸好提前在周圍布了糧倉和藥倉，否則這城也是封不住的。”

 沒有糧草，封城也是等死。

 墨承影瞧著沈雁歸又將碗放下，忍不住蹙眉，“我看你這幾日總不好好用膳，便是鐵打的子，也扛不住啊。”

 他將粥碗端來，將粥喂到邊，“乖，再吃兩口。”

 沈雁歸側臉躲著，“飽了。”

 大抵是這幾日不分晝夜，脾胃虛弱，沈雁歸多吃兩口便想吐，又怕墨承影瞧了擔心，干脆便說不。

 “你才吃兩口便飽了？”墨承影挪近了些，“可是飯菜不合你口味？”

 他看了眼桌上的菜肴，菜葉爛黃、不見油，確實沒法人有食。

 “青霜！怎麼伺候的？這些東西都上了幾遍桌了？還拿來給王妃吃！”

 青霜連忙跪下，“奴婢有罪，但是、但是紀州不是京城，原就食，加上封城，城中新鮮菜不多，王妃說了，不可浪費，所以、所以奴婢才……”

 “還敢狡辯？！”

 連日治疫，還要哄著百姓做事，墨承影心本就不好，聽到青霜將責任推到沈雁歸頭上，愈發惱怒，“掌！”

 青霜低著頭不敢看沈雁歸，抬手就要扇自己。

 “誒誒？你這是做什麼？確實是我吩咐的。”沈雁歸扶起青霜，“霜兒，你先下去休息，別聽他的。”

 “我知你心不好，可也不能拿們撒氣呀。”

 青霜走后，沈雁歸忍不住說墨承影，“綠萼現下懷著孕，還要忙著藥材的事，眼看著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了，咱們院子里里外外便全指青霜，一個小丫頭，多不容易啊。”

 “你這個小丫頭也很不容易。嗯~”

 墨承影再次將粥喂到邊。

 “唉。”

 沈雁歸看著粥，莫名頭大，但還是 一口吃下。

 清粥在口中滾了好幾遍，被強行咽下，才落進嚨，便反胃，“嘔——”

 墨承影立刻將碗放下，“怎麼了？可別是也染了疫病。”

 現下城中的疫早不是剛開始那般簡單。

 有人頭疼、有人酸，有人高熱、有人腹瀉……十人九癥，各有特點。

 甚至有人當下瞧著好好地，轉眼的功夫倒下去，撐不過一夜就沒了。

 城外尸堆如山，焚燒的煙火就沒有停過。

 墨承影不能不害怕，他一手拍著沈雁歸后背，另一手倒了杯熱茶遞過去，在喝水的時候，又下意識抓起的手腕，三指搭過去。

 脈象搏如珠、滾過他指腹，可他……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沈雁歸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猛灌下去，企圖將上涌的惡心制下去。

 “你慢些。”

 墨承影有些不知所措。

 沈雁歸現下一張口就犯惡心，說不了話，干脆去躺椅上靠著。

 稍稍緩和，將三指搭到脈上，還沒到脈搏跳，破山進來了。

 “王爺、王妃，知縣來了。”

 沈雁歸猜想應是出了大事，直接坐起來，“快請。”

 殷琦進門匯報，破山在外頭候著。

 院子里靜悄悄的，偶爾一兩聲清脆的聲響。

 破山盯著那墻角下影走過去，發現是青霜。

 “你躲在這里做什麼？”

 破山抓著青霜的手腕，“好好地干嘛扇自己？”

 “不要你管。”青霜帶著哭腔，也不敢大聲，“放手。”

 “是不是王爺責怪你了？”

 破山跟了攝政王這麼些年，敢說比王妃還了解王爺，“因為王妃……遷怒了你？”

 “不是王妃，是我自己做事不用心。”

 青霜泣道：“原先那個廚子生病了，王妃近來胃口很差，我今夜擅自做主，將王妃喜歡吃的那幾樣重新熱了，沒想到又難看又難吃。”

 “這點小事，何必放在心上？你便是做了山珍海味，王妃不吃，王爺也還是會怪罪。”

 青霜用手背了眼淚，“我不是怪王爺，我是心疼王妃，這幾日眼瞧著瘦下去、臉也憔悴許多，可外頭那些百姓，還不知好歹，胡言語，簡直……簡直該死！”

 “居上位，大罪，這些個老百姓聽風就是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王爺從前所的流言蜚語，比這多多了。”

 破山遞給一個油紙包，“別哭了。”

 “什麼？”

 “桂花糖，今年新桂所制，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

 破山將油紙包按在懷中，“現下東西難買，你可別再丟了。”

 “城中鋪子，十有九閉，你哪兒買到的？”

 “去桃源村之前。”

 便是出去給綠萼婚事置辦品時，悄悄買的，當日沒來得及給青霜，就去了桃源村，一來二去的耽擱，都小一個月了。

 青霜拆開油紙包，那大拇指節大小的方糖，還有一層油紙包著，很是致。

 沒舍得吃，重新包好。

 破山瞧收下，心中歡喜，又道：“先前治洪時，我曾遇到一個廚娘，能把尋常小食也做得極風味，明日便尋來，專門負責王妃的膳食。”

 正說著，攝政王夫婦和殷琦風風火火出了門，破山趕起跟上。

 城中確實出了大事。

 士兵夜巡，發現西城墻邊，百姓聚眾夜逃，被抓了。

 東街的百姓閉戶，已經兩日不肯出門喝藥。

 客商烏泱泱聚在城門口，嚷嚷著要出城，要做生意、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