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過去？”賈赦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

 “老爺。”邢夫人忙迎了過去。

 “大老爺。”鴛鴦恭敬的行了一禮。

 賈赦對邢夫人微微點了一下頭，邢夫人默默的站在了一邊。

 “累姑娘跑了一趟，老太太可曾說讓我什麼時候過去嗎？”

 “大老爺，如今的榮國公府就是一個泥潭，一個噬人的泥潭！您好不容易離了那里，為什麼還要……”

 “那里是祖父用命掙來的。”賈赦淡淡的說道。

 “您就不怕老太太繼續吸嗎？”

 “我如今只是一個平民，一個沒有權勢的普通老百姓，哪里有供他吸？”

 “可是……”

 “鴛鴦姑娘，有些事是躲不過的。”

 “如今天已晚，老爺您還是明天再去吧。”邢夫人聲說道。

 “好，有勞太太安排人送鴛鴦姑娘進城。”

 “這是我應該做的。”

 鴛鴦離開后邢夫人靜靜地站在賈赦院外，直到空中飄下了朵朵飛雪。

 “太太，咱們回吧。”

 “回吧。”邢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院門落寞的離開了。

 “主子，太太走了。”

 “呼~”賈赦聞言松了一口氣，出神的看著桌上的燭火。

 “您這是何苦呢？”

 “要的我給不起也不想給，這輩子我是注定要辜負了。”

 “眾生皆苦，萬相無本，唯有自渡啊！”

 賈赦苦的笑了笑:“可我不想自渡！”

 賈母在得到賈赦要來的消息后，出了這些日子里唯一的一個笑容。的笑容里有得意也有藐視，同時還有著自己都不曾察覺到了悲涼。

 知道只要自己活著賈赦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他這輩子注定要為自己兒子的踏腳石！

 第二天賈母醒的比以往都要早些，沒有喊丫鬟進來而是怔怔的看著簾子出神。

 “老太太？”鴛鴦一掀開簾子就對上了賈母渾濁的雙眼，強住心的恐懼，出一抹堪稱完的笑容。

 “幾時了？”賈母輕聲問道。

 “剛剛卯時。”

 “怎麼外面那麼亮？”

 “昨兒下了一夜的雪，剛剛才止住。老太太要起嗎？”

 “起吧，人老了覺就了。”

 “您一點都不老。”

 “重孫子都參加科考了，怎麼可能不老？”賈母笑道。

 “老太太今兒有什麼安排？”鴛鴦一邊服侍賈母起床一邊輕聲問道。

 “吩咐廚房做些寶玉吃的東西，讓平兒和襲人給他送去。襲人那丫頭做事一向妥當，就讓在里面照顧寶玉吧。”

 “這……”

 “怎麼，可是那丫頭拿喬不愿意去？”

 “這倒不是，平兒畢竟比襲人年長了幾歲，又曾經協助璉二管過家，行事應該比襲人妥當些。”

 “是我老糊涂了，寶玉已經夠委屈了，這件事上可不能再委屈了他，就平兒吧。”

 “好。”鴛鴦的眼里劃過一道幽。

 且不說平兒聽到這個消息是如何反應，反正鴛鴦的氣是順了。

 賈赦是在巳時三刻到的榮國公府，看著巍峨的大門心中不勝唏噓。

 “老爺回來了。”林之孝紅著眼睛迎了出來。

 “老太太可好？”

 “能吃能喝能睡能玩。”林之孝冷聲說道。

 “林管家！”賈赦略帶警告的看著他。

 “奴才平常不是這樣的。”林之孝囁嚅的說道。

 “禍從口出，言多必失。”

 “謝老爺教誨。”

 “嗯，趁早做好準備，這事還沒完呢。”賈赦的聲音放的極輕，只有兩人能夠聽到。

 “老太太在榮慶堂呢，賈老爺請吧！”林之孝揚聲說道。

 “有勞林管家了。”

 林之孝冷哼一聲轉往府走去，賈赦訕訕的笑了笑，跟在他的后。

 “委屈您步行了。”林之孝輕聲說道。

 “就當鍛煉了。”賈赦笑道。

 賈赦跟在林之孝的后轉過了幾道門，即將到達院的時候被一個婆子攔了下來。

 “林管家，剩下的路就給我吧。”

 林之孝臉難看的點了點頭，看向賈赦的時候眼里全是歉意。賈赦沖著林之孝笑了笑，眼里一片灑。

 賈赦跟在婆子后進了垂花門，兩邊是抄手游廊，當中是穿堂，當地放著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屏。轉過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間上房，皆雕梁畫棟，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鸚鵡、畫眉等鳥雀。

 看到這些賈赦忍不住冷笑起來，都到了什麼時候還擺國公夫人的款呢？

 臺磯之上，坐著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頭，一見他們來了，便忙迎了上來。

 “還請賈爺稍等片刻，我們家老太太這會子不方便見外客。”

 “既然貴府老太太不方便，賈某過幾天再來就是了。”賈赦笑道。

 丫頭們見賈赦轉走，臉一下蒼白起來。一個飛快的往屋跑去，另外幾個的攔住賈赦的去路。

 “大老爺您大人有大量，何苦為難奴婢呢？”

 “姑娘這話說的有趣，到底是賈某在為難幾位姑娘還是幾位姑娘有意為難賈某呢？”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大老爺恕罪。”

 “今兒可不是賈某死皮賴臉的著貴府，而是貴府的老太太請賈某人過來的！”賈赦揚聲說道。

 “大老爺還請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回老太太！”

 “不必了！”賈赦說完徑直繞過幾個丫頭。

 “站住，賈恩侯你是想氣死我嗎？”賈母的聲音從屋傳了過來。

 “老太太不是不方便見客嗎？”賈赦轉回冷冷的看著賈母。

 “賈赦，我是你娘！”賈母怒道。

 “老太太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啊！”賈赦的臉上出一抹諷刺的笑容。

 賈母深吸一口氣，冷聲說道:“站在外面做什麼，還不快進來？”

 賈赦剛進屋子就看到了端坐在正位的賈母，努力直后背一臉威嚴的看著賈赦。

 “見過老太太。”賈赦神復雜的說道。

 “哼，你眼里還有我這個老太太嗎？”

 “這話老太太應該問賈存周，我不過是一個被逐的廢。”

 “你們都下去吧。”賈母屏退了丫鬟婆子。

 “老太太讓人找我過來，到底有什麼事？”賈赦冷聲問道。

 “賈赦，你最好給我放尊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