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整日昏睡,藥也喝不進去。
父皇憂心母後,這段時間都在坤寧宮理政。
母後的仍舊沒半點起。
鄭院正說,母後憂思過度。
長久以往,恐熬不過去。
我攥了拳頭,看到父皇跟兩個已經懂事的弟弟同樣紅了眼。
“皇上,臣鬥膽,心病還須心藥醫。”
“現在這種況除非娘娘能解開心結,否則……”
鄭榮未盡的話我們都明白。
但,母後的心病,是妹妹。
妹妹已經回不來了。
母後每況愈下,父皇急得頭上都生了華發。
阿齊平日裏最是頑皮,這些天仿佛意識到什麽,出奇地乖。
我們卻高興不起來。
坤寧宮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烏雲。
這日離開上書房,我一如既往來到坤寧宮。
剛行至外殿,就聽到寢殿傳來母後的笑聲。
我一喜,將書袋子扔給福安,加快腳步跑進寢殿。
“娘娘,喝藥。”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
雙手捧著藥站在母後榻邊,子比床高不了多。
年紀看著比阿阿玉年紀還小一些。
很漂亮,也很瘦。
臉頰上幾乎沒,襯得一雙眼睛又大又圓。
聽到聲音看過來,大眼睛裏比好奇更多的是恭敬。
母後靠坐在床頭,笑著朝我招手:“阿玄,快過來。”
我從母後口中得知的名字。
父皇說,是穆相的小兒,跟韶華生辰相同。
我當即明白,就是父皇為母後找的藥。
母後神明顯好了許多,我很高興。
看時,自覺跟冷淡不沾邊。
卻忽然雙膝下跪,恭恭敬敬給我磕了一個頭。
聲音稚卻吐字清晰:“臣參見太子殿下。”
在母後沒多力氣的急聲中,我手將扶起來。
手搭上胳膊,才發現胳膊竟比兩歲的阿齊還要細。
鬼使神差,話口而出:“穆相沒給你飯吃嗎?”
眼裏的黯然一閃而逝,當時我並未細想。
進宮後,母後逐漸好起來。
父皇龍心大悅。
封為昭郡主,賜了丹昭宮給。
母後舍不得一個人去丹昭宮住,請求父皇讓暫時住在坤寧宮偏殿。
父皇同意了。
在宮裏住了大半年,還是瘦得可憐。
若非我也時常在坤寧宮用膳,或許又要發出母後是不是沒給飯吃的疑。
阿齊喜歡吃糕點,自他非要賴在東宮睡,東宮小膳房日日都有新鮮出爐的糕點。
看著越來越圓的弟弟,我想,吃了糕點會不會長些?
此後,我便每日讓人給送一份。
好幾次送多了,阿齊要吃沒找著,還是連哄帶騙才忽悠過去。
很快我就知道,那樣瘦,不是因為吃不飽,而是生病了。
那日,我一進坤寧宮就瞧見的娘在院子裏來回踱步,神焦急。
從娘口中得知病了,我想都沒想,跟著娘進了屋子。
小小的蜷著躺在床上,手將被褥揪得地,小臉慘白,瓣咬出了。
大冷天,居然在流汗。
我急忙讓人去太醫,問娘怎麽回事。
娘隻說不好。
母後聽聞也趕來屋子。
用了藥,有所好轉。
母後讓我看著。
帶著鄭榮跟娘出去問話。
過後我問母後。
母後說是娘胎裏自帶的病,讓太醫好好給調理就會沒事。
當時我信了。
可後來的兩三年,還是經常生病。
雖然每次生病的時間間隔長了。
我還是覺得,父皇常常誇讚的鄭院正,這次醫不怎麽高明。
每次問,鄭榮隻會說應當快好了。
這讓我很窩火。
“阿,快好起來,不要再生病了。”
這是那幾年裏在生病時,我跟說過最多的一句話。
在過完七歲生辰時,這話終於奏效。
不再經常生病,父皇便讓跟我們一起去上書房聽魯太傅講學。
第一次提筆時,魯太傅要教。
我就坐在旁邊,在魯太傅走過來前,已經搭上握筆的手。
就這樣,寫得第一個字是我握著的手寫的。
母後時常耳提麵命,讓我們幾個當哥哥的照顧好妹妹。
說話的時候,視線主要落在我上。
我應得毫不遲疑。
很奇怪。
我對幾個弟弟都不見得這麽有耐心。
或許就像母後常說的,太過懂事知禮。
這份摻了小心翼翼的乖巧,實在讓人心疼。
東宮書房多了張桌子。
從此,來東宮的次數漸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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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落在上的目越來越多,我渾然未覺。
起初我並未看懂父皇母後眼中的揶揄是何意。
直到剛過完十四歲生辰。
我在書房看到不止一人遞折子請旨,為家中適齡兒郎求娶。
驟然出現的惱怒終於讓我明白,對,我早就不知所起。
拿走那些請婚折子,還是被父皇發現了。
既知曉了自己的心意,在父皇麵前,我沒什麽好瞞。
父皇樂見其。
“朕跟你母後早就看出來你的心思,否則這兩年眾大臣在朝堂上屢屢提起太子妃一事,朕大可直接問你,何必費心替你周全。”
聽了父皇之言,我方知,原是當局者迷。
翌日,母後提醒我。
“我將阿當兒一樣養大,你是我兒子,你對有心,我自是支持。”
“不過,這孩子活得太小心了,旁人不心疼,我們要心疼,阿玄,你必須答應母後,無論何時,對阿,你不能有一一毫的迫。”
同母後這次談話後,我深思過,最終給自己定了一個期限。
到及笄,若還不能察覺我的心意,再同直言。
本以為都表現得那麽明顯了,定能有所應。
沒想到在這方麵,比我想得還要木訥。
我很無奈。
然,給自己定下的期限還沒到,那就再等等。
讓我決定將定下的期限提前的契機,發生在及笄前,那次出宮前夕。
那夜,我聽到父皇說要給擇選郡馬,並未拒絕。
一夜沒睡著。
天一亮趕去坤寧宮。
就為在出宮之前見一麵。
見到了人,還是那般禮數周全。
向我時,杏眸澄澈,不染雜質。
不懂亦不知我的百轉千回。
我覺得很挫敗、很鬱悶。
一頓早膳吃得心不在焉。
母後讓我送出宮,正合我意。
在宮道上,我想直接挑明。
不想,簡單的一個披理發之舉,竟能讓麵頰泛。
我的急躁就這麽輕易被平。
再思及回穆府不得煩心,實在不想給添擾。
“早去早回。”
還有半句話是,回來我有話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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