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沒有阻攔。
笑容在研究員走出接待室的那一剎那淡了下去,又在研究員推開接待室門的那一秒重新掛回臉上。
“我們領導說,實驗基地一般是不允許外人隨便進的……”
“……”
“但既然是恒生集團和傅律師有需要,那就破例一次,”研究員注意著傅知越的臉,“但是進基地以後,還希傅律師能夠遵守基地的安排,不要擅自行。”
“當然。”
傅知越頷首,無可無不可的態度。
沒人知道藏在平靜表麵之下,他一顆心幾乎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三天後,傅知越穿戴整齊,進了三年他都沒有進去過的地方。
龔德團隊最核心的研發基地。
基地裏到都是監控,數的死角,是夏天橫生的還沒有來得及被修剪掉的茂枝杈之下。
車位早已經被集團部人停滿了,傅知越幹脆順水推舟,把車停在樹下。
來接他的是個行政人員,大概對傅知越的放浪不羈早有耳聞,因此對於傅知越這樣隨意的行為,雖然蹙眉,但也沒多說什麽,引傅知越去了實驗室所在的樓層。
片片的研發設備,比在一些電視上看到的還要誇張。
一個個套著防護服戴著麵罩的研究員看不清臉,隻留一雙眼睛在外麵,盯著滴管頭即將墜落的溶劑。
“這就是我們的實驗區,”進了實驗區後,引路的是首席研究員,也是主管整個研發團隊的領導者,“每天上班和下班都會經過專門的安檢,我們有專門的機對他們進行掃描。”
“同時,我們團隊也是人員流最低的科研團隊,尤其在與恒生醫藥達合作後,研究員的福利待遇有了大幅度提高,也不存在有員工跳槽後違反競業條款和保條款的可能。”
主管帶傅知越穿過實驗區,期間一直在介紹。
傅知越左右張,時不時點點頭。
似乎聽得很認真。
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在找那個悉的影子。
可是沒找到。
出了實驗區傅知越還是不死心。
他回頭,實驗區的門卻在他麵前關上了。
主管端詳著他的反應,皮笑不笑,“傅律師,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傅知越視線一頓。
“沒有,”他說,“隻是想著您剛才說的,恒生醫藥的待遇不錯,能看出來,大家的型都很健康的模樣,看來我們律所能省下很多理勞待遇糾紛的力。”
“那是當然。”主管勾,對於傅知越臨時編出來的理由,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他引著傅知越繼續往外走,“做研發雖然不像在工地上搬磚那樣,直接在太底下曬著做苦力,但對研發人員的素質也是有很高的要求的。”
“無論是力、專注力,還是對於一些新型病毒的抵抗能力,都要達到一定的水平,才能夠被篩選進我們團隊。”
主管走在前麵半步,按下電梯按鈕後,轉回,著傅知越,似笑非笑,“所以一些病秧子,是沒有進我們團隊的資格的。傅律師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一句話像一聲警鍾敲響在傅知越腦海裏。
“嗯,”傅知越穩住心神,不在似乎看一切的老狐貍麵前了破綻,“您說的對。”
主管笑了笑。
似乎剛才真的不過是在跟傅知越做最普通不過的介紹。
電梯很快在這樓層打開。
傅知越和主管走進去,兩個人各站一邊。金屬的電梯四壁反著兩個人模糊的影。
傅知越著不斷變小的數字,思忖片刻,還是開了口,“和恒生醫藥合作研發的新藥,聽說已經準備大麵積投產了,祝賀。”
主管瞥了傅知越一眼,不知是已經聽過了太多這樣的恭維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喜悅來。
他隻是彎了彎,連蘋果都沒有上揚,“多謝傅律師,也謝傅律師一路的保駕護航。”
“那……新藥對於治療腦紋紊癥有多大把握呢?”
“藥效果是因個差異而論的,不能簡單地概括為有多大把握。”主管回答得很方,甚至犀利地拋出反問,“就像我如果問傅律師對於恒生醫藥的案子有多大把握,傅律師能給我一個準確的帶著百分比的答案嗎?”
“……”
“……”
聊天又就此終止了。
電梯門關上又打開,傅知越被主管送出了實驗區。
主管跟傅知越握了手,“如果傅律師還有什麽需要了解的,以後可以隨時和我們聯係。”
“好,”傅知越點頭,“您留步。”
“那我就不送了。”
兩個人維持著年人之間的虛假意,都知道彼此話裏有話,也都沒有穿。
隻是心有些涼。
傅知越幽魂一樣,往停車場那邊飄過去。
他又經過了那片樹蔭。
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還是說,那天真的和往常一樣,不過是……
他的錯覺?
傅知越不知道。
卻知道不能在這停留太久——如果他還想下次能有機會進基地部的話。
他邁步朝車的方向走去。
距離樹蔭還有幾步距離,傅知越又看見了那個影子。
筆直、頎長,是過罩在外麵的白大褂,都能想到穿著它的人是怎樣的芝蘭玉樹。
傅知越用掌使勁了眼睛。
到兩隻眼睛通紅,再睜開眼,那個影還在那。
“哥……”傅知越顧不得麵,一路飛奔,“哥!”
他跑到那個人前。
眼前的人帶著兜帽,帽簷垂落,遮住了半張臉。
“哥……”傅知越渾的都快凝固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眼前的人沒。
傅知越哆嗦著手指,去挑眼前人的兜帽。
明明那麽那麽輕的布料,傅知越手抖了幾次,還是沒挑開。
可能希碎了太多次,再降臨的時候,總歸會讓人心生畏懼。
“哥……”
兜帽落下,於是五朗的一張臉就出來。
劍眉,桃花目。
一雙瓣不深,但線條清晰。
傅知越心髒都皺一團——
是溫楚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