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衡說著舉起了右手，那食指的確被割破了，還在流著。

    喬婉君連忙拿出手絹，替他包紮，“你急什麽？我又跑不了。”

    沈落衡由著替自己包紮，不甚在意道，“一點點小傷，沒事的。”

    傷口不大，被包紮後，按了會，便不再流了。

    喬婉君又想到沈歸，問了聲，“沈歸的病可控製住了？”

    沈落衡了的發頂，將拉到旁邊的樹蔭下，依舊是笑著道，“已經穩定住了，但他想去看看母親。”

    “是要去祭拜嗎？”問。

    “是的。”

    喬婉君有些莫名，才撿回條命，不好好歇著，現在去祭拜？

    沈家的祖墳在城外五十裏，孟氏的墓也在那，若是要去祭拜的話，一天很難來回。

    像沈歸如今的子，能得住這樣的折騰嗎？

    沈落衡聽完的擔憂，臉也沉下來，他垂下了眸子，沉默著。

    喬婉君不知他心中所想，隻是看著他修長而有力的指尖，輕輕在吐著蔻丹的甲上輕輕描畫。

    好一會，才沉重又艱難出聲，“他怕自己以後沒機會了。”

    沈歸的病很重，如今隻是靠著藥維持著，誰也不能保證什麽時候會死。

    喬婉君沉默了，以為沈歸這次回來，隻是養病的。

    哪曾想，竟是來送終的啊。

    落葉歸，所以才會回來。

    喬婉君忽然有些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為，看向沈落衡，見他麵哀痛，卻要忍著，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才找到家人，就送走了母親，如今唯一的親人也要離開了，他心裏很難吧。

    再說，作為長嫂，除了躲避，似乎沒為沈歸做過什麽？

    看著他，輕聲說，“需要我做些什麽嗎？”

    沈落衡搖頭，忍著眸中的熱氣，道，“你什麽也不用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避著沈歸，不見沈歸，和沈歸保持距離。

    讓沈歸看不著，見不到，說不上話，對他來說，已經做得很好了。

    沈落衡麵上沉痛，心中卻已經笑開了花。

    忽然覺得，僅僅這樣還不夠，若是沈歸能在瀕死之際，見到他們是如何恩的，豈不痛快？

    “阿婉，你在這裏稍等，我去幫他收拾下，我們夫妻倆送他一程。”

    喬婉君點頭答應下來。

    崔藍心見有事要忙，先回主院那邊去了。

    大概也就一刻鍾的時間，安靜的院子有了響。

    沈歸被人抬出來了。

    喬婉君站在門側，著沈歸一點點靠近，心中有些複雜的緒翻湧。

    往日對他的那些戒備，在看到那張憔悴的臉時，統統變了同。

    他總是用那種看不懂的眼神視，語氣中總帶著詰問。

    始終看不懂他，一開始，覺得他古怪，晴不定，但又給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悉。

    後來，他會在別人為難的時候，而出，在就要對他改觀的時候，他又總會說些讓人氣惱，做些讓人心慌的事。

    如今，他隻能躺在小小的榻上，不能再為難了，可心中並沒有多輕鬆。

    反而有種奇怪的覺，悶悶的、堵得慌。

    看著沈歸，同他的遭遇，也擔憂他的狀況。

    沈歸躺在榻上，眸空，死氣沉沉，像是對所有的事，了無生趣。

    “沈歸。”喬婉君不知為何，突然就喊了他一聲。

    而沈歸本來毫無生氣的眸，在聽到這一聲時，瞬間亮了。

    他像是不敢置信般地轉過頭，在看到喬婉君那張臉時，眸中的彩更甚。

    他蠕著舌，拚命想要說點什麽，可努力了半天，也隻發出幾道，“嗚嗚”聲。

    正在這時，沈落衡來到喬婉君的側，抬手，將攬懷中。

    對著不停抖著舌的沈歸道，“二弟，你放心去吧，不必擔憂我和阿婉。”

    榻上的沈歸聞言，抖得更厲害了，甚至激地手都舉起來了，巍巍點著什麽。

    喬婉君沒看懂，沈落衡笑著上前，按住沈歸的手，很是溫和安。

    “二弟，你的心思我都知道。放心，國公府有我，你放心去，我讓楚明送你。”

    喬婉君這才知道，原來沈歸是擔憂他們夫婦二人不能挑起國公府的重擔。

    “沈歸，你放心，去祭拜完了就回來，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的。”說。

    話聲落下，兩個男人的眸都變了。

    沈落衡狠地了沈歸的手，咬了咬牙，雖心中妒恨，但麵上仍要裝出一副不忍親人的不舍模樣。

    而榻上的沈歸忽然就笑了，笑得開懷而暢快，他重重地對喬婉君點頭。

    而後又看了眼沈落衡，帶著可憐和嘲諷，隻是因為被沈落衡遮住了，喬婉君並未看到。

    終於，沈歸被抬上了馬車，漸行漸遠。

    沈落衡說是還要去軍營裏跟大司馬說下沈歸的況，也沒久留，陪著喬婉君喝了盞茶便離開了。

    回去主院的路上，喬婉君腦海中反複出現沈歸離開前看的那一眼。

    那時，沈歸被人抬起來上馬車，正好和喬婉君視線相撞。

    他緒已然平靜，但眼尾卻落下一滴淚，看著，像是在告別，又像是不舍和擔憂，還有些其他的什麽緒，喬婉君沒看懂。

    崔藍心見回來，開解了幾句，又陪用了晚膳。

    這時，天已然暗了下來，到了掌燈時分。

    喬婉君看著進進出出的下人們，忽然想起來，好像一天都沒見到杏兒了。

    問了常伺候的兩個小丫鬟，均說都沒見過。

    喬婉君又喚來顧二娘，問。

    “並未見到。”顧二娘搖頭道，“早上來問我胭脂的事，說是要去采買，後來就沒見過了。”

    喬婉君隻能再將管家喊來，讓人在府中先找找。

    可整個國公府都快被翻遍了，也沒見著人。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再去杏兒常去的幾家胭脂鋪子去問。”

    崔藍心見著急，也覺得事不太對頭，“婉君，你先找著，我回去讓譚子睿也幫忙在城中找找看。”

    “好。”

    此時的城外五十裏的孟氏墓前。

    沈歸被放在地上，楚明站在一側，垂眸看他，“二公子，快給你母親磕個頭吧，也好去去你這不孝子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