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紙和離書一送，全京城都知道了宋瑤枝跟蕭子騫和離的事。

    等到中午，睿王的聘禮下到了丞相府。

    睿王請了手裏沒什麽實權，但論資排輩地位絕對夠高的曆親王將聘禮送到丞相府，鑼鼓喧天，大張旗鼓地求娶宋瑤枝。

    那些聘禮足足裝了六十六箱，占了丞相府外半條街。

    宋相聽到曆親王來了，到門口去迎接時看到這副場麵臉上的表變得跟調盤一樣。

    “宋相，老夫今日登門是替睿王殿下給你家枝枝丫頭下聘來的。宋相好福氣啊！”曆親王早年不參與任何權勢之爭，一心隻當他的逍遙閑散王爺，還沒事散發心，先皇上位時他幫了忙，先皇當年因此待他很是不錯。

    後來他對岑䘝偶爾也關照幾分，岑䘝上位後他的地位自然更高。

    他就是京中運氣頗好的老好人。

    宋相聽到此話，臉上怎麽都笑不出來。

    “王爺，這……我家小與睿王殿下連八字都沒合過，這怎麽能突然下聘？還請王爺將這聘禮趕送回睿王府上吧。”宋相拒絕道。

    曆親王頓時搖頭：“睿王那小子可是各種央求老夫一定要替他談這門親事，老夫可是答應了他，一定幫他把宋小姐娶進睿王府給他當睿王妃的，這禮老夫送過來了之後可不打算再往回拿了。”

    他說完便吩咐後麵的隨從，“來人，趕把聘禮搬進丞相府。”

    “是！”

    隨從們應聲後便開始將束了紅綾的箱子往丞相府搬。

    宋相眼皮狠狠一跳，趕阻攔：“王爺，這實在不合規矩！”

    曆親王有些責怪地看著宋相，“兩個孩子真心喜歡，宋相你還拘泥於那世俗禮教做什麽？我看他們二人實在般配，圻兒也是真心心悅你家丫頭，本不在意從前嫁過人，宋相你再攔著是想將兒困在府裏做姑子？”

    宋相想要開口反駁。

    曆親王又道：“這樣，你說的話老夫可不聽，你去問你家丫頭，問問這聘禮是願意收還是不願意收。”

    宋相見曆親王已然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他看著丞相府門口又圍聚起來的百姓，隻得道：“那王爺先進府，我這就去枝枝。”

    曆親王點頭，著個渾圓的肚子一邊往丞相府走，一邊道：“宋相啊，你這人就是太過古板。若等等你家丫頭有意圻兒，你可不能從中作梗！他們倆郎才貌，顯然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嘛！”

    宋相跟在他邊道：“並非是宋某古板，而是上午蕭將軍才給枝枝送了和離書過來，下午睿王殿下的聘禮就下到了丞相府，這對枝枝的名譽實在不好。”

    曆親王嗐了聲，道：“這不正是因為圻兒錯過了宋大小姐一次，現下就不想錯過這第二次嘛！他這個年紀，終於能想到娶個王妃不容易啊，他今天來找老夫都把老夫嚇了一跳，老夫以前還以為他是個斷袖，原來他是心上人已為人婦，所以才不娶，所幸他現在又有機會了哈哈哈哈，這機會多難得啊，宋相你就多諒諒。”

    宋相看著曆親王笑得眼睛都快沒了的樣子，隻想說呸！

    他以前還真不知道岑圻對他家枝枝有過這麽一段不可言說的意。

    他不是後來才跟枝枝牽扯不清的嗎。

    在他看來，睿王跟枝枝那番牽扯，不過就是想跟陛下爭上一爭罷了。

    都是男人，睿王那樣的子，他看得的，那本不是會為個人折腰的人。

    ……

    “小姐，小姐不好了！”

    宋瑤枝正在屋看書，突然就聽到青霧慌慌張張的聲音。

    宋瑤枝頭都不抬道：“青霧，跟你說過了多次了？遇事不要慌。”

    青霧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番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看上去不會顯得那麽慌，隨即努力用平靜的語氣道，“小姐，不好了。睿王殿下讓曆親王來府中給你下聘禮了。”

    宋瑤枝當即從人榻上坐了起來，“你說什麽？睿王？”

    青霧點頭：“對，睿王殿下。”

    “你確定是睿王，而不是……”宋瑤枝問到這裏突然止聲。

    青霧又一本正經地點頭：“是啊，就是睿王殿下。他讓曆親王送來了六十六擔聘禮，那些聘禮把丞相府大門都堵住了，占了小半條街呢。”

    宋瑤枝重新靠回人榻上道：“他怎麽想的？我跟他的還沒好到能收他聘禮的份吧。”

    又攤開書，同青霧道，“青霧，你跟父親說一聲，讓他幫我拒了。”

    “那小姐你不出去看看那些聘禮嗎？”青霧問。

    宋瑤枝擺手拒絕：“不看，我怕我忍不住心。”

    小半條街的聘禮，那得多錢啊。

    想想就怪讓人心的。

    不過覺得下次得提醒岑䘝一聲，讓他好好查查岑圻的賬。

    都從他那裏借了十萬兩走了，他居然還能下這麽多聘禮，這賬幹淨嗎？

    青霧立刻懂了，朝宋瑤枝行了禮便轉走了出去。

    結果沒多久青霧便去而複返。

    “小姐……曆親王說想請小姐出去當麵談談此事。”青霧道。

    宋瑤枝放下書，深吸了口氣，正看到彩，男主正要圓房呢！

    不過想到對方還是個王爺，隻得住脾氣，起道：“帶我過去。我倒是要看看多大點事啊，還要我親自去拒絕。”

    提著角就往外衝。

    青霧趕跟上。

    曆親王此時正在正廳等著。

    剛剛青霧過來跟他說宋瑤枝不同意這門婚事的時候，他當時臉都垮下來了，他沒想到宋瑤枝居然會拒絕這門婚事。

    他勢必得當麵問問宋瑤枝這究竟是怎麽個事兒。

    宋瑤枝款款走進來，先掃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曆親王，再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宋相，隨即才欠行禮道：“瑤枝見過王爺，見過父親。”

    曆親王從前也是見過好幾次宋瑤枝的，他就覺得宋瑤枝跟岑圻很是般配，就是 搞不懂為何宋瑤枝不同意這門親事。

    “無需多禮，快起來吧。”曆親王看著宋瑤枝道，“枝枝啊，本王今日來是替睿王過來下聘提親的。但剛剛聽你邊的丫鬟說，你無心這門婚事，這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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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瑤枝低垂著頭站在廳，輕聲道：“回王爺的話，瑤枝上午才與蕭將軍和離，眼下實在無心談婚論嫁之事。”

    曆親王道：“本王知道蕭子騫那混蛋玩意兒往日苛待了你，讓你傷了心，但終歸是蕭子騫做錯了事，又不是你做錯了事，你無需因他耽誤自己。我那個侄兒也是真心喜歡你，不然也不會在聽說你和離之後，就著急忙慌地托本王來丞相府提親下聘，要不枝枝你再想想？”

    他說完喝了口茶又補充，“對了，我那個侄兒府上可是一個侍妾都沒有，他這次也是以正妻之禮向你下聘，讓你進王府做睿王妃，而不是什麽平妻的，以後啊也絕不可能有平妻，若他敢找平妻，本王第一個饒不了他。”

    宋瑤枝聽到這話角一。

    覺蕭子騫被涵了。

    宋瑤枝深吸了口氣，微微抬眼看向曆親王道：“王爺，隻怕是睿王殿下的厚瑤枝擔不起。”

    “這怎麽會呢？圻兒並不嫌棄你是二嫁婦。”曆親王解釋道。

    我真是謝謝他？

    宋瑤枝實在懷疑曆親王是故意提到這事，來以此讓認清自己是個二嫁婦的份的。

    宋瑤枝屏氣凝神朝宋相看了一眼。

    宋相垂著眼氣定神閑地坐在一旁，就像是完全不打算手此事，讓宋瑤枝自己去解決。

    既然宋相無心手，那就要自己上了。

    “王爺，主要是瑤枝不敢答應啊。”宋瑤枝道。

    曆親王皺眉道：“你是擔心你父親嗎？本王可以給你擔保，隻要你點頭，本王幫你說服你父親。”

    “不是。”宋瑤枝搖頭，真誠地看向曆親王道，“王爺不知道瑤枝跟陛下的事嗎？”

    曆親王頓時一愣，“是天生命之事嗎？此預言確實會讓陛下心生不滿，但你放心，本王在陛下麵前也能說得上幾句話，隻要你們有，本王會幫你們的！”

    宋瑤枝沉默片刻，接著語氣很是凝重道：“王爺，其實……我跟陛下有一段。”

    曆親王怔住，“不能吧？”

    “真的。王爺難道沒聽那些外界傳言嗎？我以為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宋瑤枝道。

    曆親王搖頭，一臉的不敢置信，“本王確有聽說，可那是陛下啊！他打小便不近，他怎麽會像傳聞中說的那般……枝枝丫頭，你可別騙本王！”

    “瑤枝豈敢。王爺若不信，可以看看這個。”宋瑤枝說著便將手腕上的玉手鐲摘下來遞到曆親王麵前。

    曆親王接過手鐲看了一眼，“這不過就是個普通手鐲啊。”

    “王爺，你看側。”宋瑤枝道。

    曆親王看向鐲側，上麵刻著的是一個清晰的䘝字。

    普天之下，除了岑䘝，誰還敢用這個字。

    曆親王當即張大了，一時竟說不出其餘話來。

    “所以……那些傳聞都是真的？”曆親王過了好半晌才問出這一句。

    宋瑤枝模糊道：“半真半假吧。”

    曆親王抬手很是焦灼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陷了一種很是為難的緒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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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前都隻當那些傳聞是個笑話，沒想到竟是真的！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王爺，還請替瑤枝轉告睿王殿下，瑤枝謝他的抬，但瑤枝實在無福消。”宋瑤枝說完便又朝曆親王手，“王爺，這手鐲你先還給我吧，不然下次陛下見不到這隻手鐲是會降罪於我的。”

    “哦……哦！”曆親王將手鐲遞還給宋瑤枝。

    宋瑤枝又重新將手鐲戴好。

    此刻才又道：“王爺，若無其他事，瑤枝就先告退了。這聘禮也還得勞煩王爺又送回睿王府。”

    曆親王言又止，又抬手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宋瑤枝往後一步便打算退出去。

    可還沒走到門口，府中的下人又急急忙忙地跑進來，撲通一聲就朝宋相跪下道：“老爺不好了！”

    宋相這才睜開銳利的雙眼，又沉又穩道：“什麽事這麽慌慌張張的？”

    下人趕忙道：“老爺，宮裏來人了！建安長公主帶著足足一長街的聘禮來丞相府下聘了！”

    宋相呼吸微滯，還懷揣著最後的希問：“給誰下聘？”

    下人瞥向一旁的宋瑤枝，惴惴不安地低聲道：“給……給大小姐。”

    宋相一掌拍在座椅扶手上，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個字來。

    旁邊的曆親王也瞪大了眼，剛剛宋瑤枝說的那些竟都是真的，而且現實恐怕比傳聞更要可怕。

    岑䘝居然請了皇長姐來丞相府給宋瑤枝下聘！

    這擺明了是在跟睿王對著幹。

    曆親王頓時覺得今天這個差事簡直就是燙手山芋，他被岑圻給坑了！

    此刻宋瑤枝心中也是一言難盡。

    萬萬沒想到岑䘝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出了這麽一招。

    可以拿岑䘝來拒絕睿王府的聘禮，可又要那誰來拒絕岑䘝的聘禮？

    天子所下的聘禮又豈是能拒絕得了的？

    “老爺，建安長公主還等在門口，要不老爺先隨小人出去迎接？”下人張道。

    宋相這才回過神，他艱難地起道：“是，我是應該先出去迎接。”

    他回頭看向曆親王，“王爺也隨宋某一起吧。”

    曆親王點點頭：“本王也是該出去看看，本王都多年沒見過皇長姐了。”

    兩人一起走出門，宋相走到門口頓住腳步，回頭又看向宋瑤枝：“枝枝，你先回房。”

    宋瑤枝道：“父親，我跟你一起。”

    宋相麵複雜，他本想代替宋瑤枝理這件事，可這一時間他竟真想不出該怎麽理此事。

    他難道還能拒絕天子的聘禮嗎？

    “父親不必擔心，此事我逃不過。”宋瑤枝舉步向前。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多大點事啊。

    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那就隨其自然，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路走下去。

    宋相心五味雜陳，他抑著心中對此事的排斥，沉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