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文秀想著陸喚也會同他一樣痛苦,他就沒那麼咬牙切齒了。
……
陸喚照例沿著青石小路,從梅花雪海中原路返回,他揮了揮手,讓跟著自己的下人退走,然后獨自一人負手回柴院,步子踱得不快不慢,像是同誰在散步一般。
先前每次崽崽回柴院,穿過竹林,要麼大步流星、步履匆匆,要麼便是心里懷著事,思緒重重,還從來沒有臉上出這種輕松愉悅的神,宿溪在屏幕外看著,心仿佛也一道變得好了起來。
等回到柴院后,陸喚才輕聲問邊:“你還在麼?”
宿溪拽了拽他負在后的小手,陸喚覺到指尖被風纏繞,一片麻,立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松開了手。
“今日立春,你知道麼?”屏幕上的崽崽抬頭朝著院子上方的夜空看去。
宿溪順著他的視線,也朝著傍晚的夜空看去。
昨夜是燕國最后一場大雪,今天雖然沒有出太,但是傍晚有了些星星,細碎地掛在天上。
就見崽崽出小手,指著其中的幾顆星星,認真解釋道:“立春時分,萬象更新、大地回春,斗柄回寅,你看天上那七顆星星,是不是宛如一只勺子,那是北斗七星,今日勺子指向了寅方。”
宿溪雖然聽不懂,但是心里覺得崽崽仰著一張包子臉,十分可,于是卷起一片樹葉飛在他面前,樹葉尖上下點了點,告訴他自己聽懂了。
又聽崽崽道:“立春這日,百姓會拜神祭祖、納福祈年,街市上會十分熱鬧——”
頓了頓,他竭力繃住神,假裝隨口一提,淡淡道:“你若今夜無事,便多待一會兒。”
“你雖然不能吃東西,但搟面十分有趣,我們可以一起搟面……若不做這個,我們也可以一道去逛集市,今夜必定有許多漂亮的燈火會,若是集市嫌人擁,你可想騎馬出京城瞧瞧?郊外的雪還沒融化,定然有一片雪海草原。”
說完之后,崽崽垂下包子臉,負著手,裝作十分隨意的樣子。
但腳尖無意識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
像是有些期待同一道做一些事,但又怕拒絕。
而屏幕外的宿溪眼睛一亮,靠,聽起來每一件都好吸引人啊!早知道能一塊兒做這麼多事,一早就不該怕嚇到崽崽,而不現了。早就該裝鬼跳出來了!
不過恐怕那時候崽崽還沒對自己產生信任,自己變鬼跳出來,恐怕更難接近他。
有選擇猶豫癥,在屏幕外撓了撓頭,半天不知道該選哪一項。
就聽崽崽道:“若選擇不定,便今日去看燈火,明日騎馬,后日煮面。”
他仍垂著包子臉,雖然竭力裝作若無其事,但耳廓仍悄悄地染了薄紅。
作者有話要說: 陸文秀:真的不知道陸喚在高興個什麼鬼。
崽崽:一心護我,這份心思從未改變,我甚歡喜。
宿溪:我只是一個陪稚園小朋友看燈火騎馬煮面條的老母親.jpg
第37章
宿溪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上回崽崽和長工戊在錢莊外分開, 獨自一人穿過街市回來, 小小影被夕拖得很長的場景……
他獨自一人在寧王府長大, 沒有人可以說話, 邊從無陪伴,即便是熱鬧喧嘩的街市當中,也是瞧著別人的熱鬧,孤零零的融不進去。
自己雖然不能真的在崽崽的世界,和他說話, 牽他的手, 他的腦袋。
但是如果能陪他去看一場熱鬧的燈火會, 日后他走到那條街上, 看見別人一家三口和和、熱鬧團聚, 他至會想起自己陪伴他的這一晚上。
他至, 能擁有一些快樂的回憶。
便不至于去羨慕別人, 也不至于孤獨地快步從街市穿過,面無表, 頭也不抬。
往后回想起來, 人生里便不全然都是苦楚。
這樣想著,宿溪幾乎是毫不猶豫, 飛快地拽了拽崽崽左手的袖子, 積極激地表示:好!先去看燈火!
——反正今天也是周末。
……
而陸喚看著自己在風中獵獵作響、快要被拽線了的左邊袖, 有些驚訝于鬼神的熱烈響應,但也因為如此,他心底終于悄悄松了口氣。
他其實怕覺得這些都十分無趣, 不想同他一道去做。
先前給予了他那麼多,但看不見不著,陸喚不知道自己如何去做,才能讓也得到開心……
現在見欣喜,陸喚心中亦滿滿當當,他角翹起,眸子里添了幾分彩,眉眼潤澤地著虛空,道:“我們收拾一番便前去。”
……
而所謂的收拾一番便是換上出行的便服,畢竟街市上都是布衫的老百姓,若是穿著錦玉裘,未免太過顯眼。
自打請回神醫救治老夫人一事之后,崽崽在寧王府中的日子就好過了不,單薄的補丁裳早就換下了。不過被鬼神補過的那幾件舊袍被他好好地疊了起來,細致妥帖地收藏進了箱子里,像是存放什麼寶一樣。
他進了屋子,拿了一件普通的淺灰袍子出來。
拿了出來,卻遲遲沒有服換服,而是著服,問道:“……你還在屋嗎?”
屏幕外的宿溪看著簡筆畫二頭的崽崽躊躇地站在柜前,包子臉上一片難為,頓時心中一樂——怎麼著,還以為誰對你趴趴的小手小腳,白湯圓一樣的很興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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