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最後的機會

    寒風嗚咽，掩不住男子抑在間的哽咽。

    那些破碎的聲音在嚨裏徘徊、擁堵，最後字不字、句不句，耳竟似野的哀鳴。

    老夫人長歎一聲，一邊著眼角一邊背過去往裏走，走了沒兩步，又似突然想起來一般，朝著上楚的方向微微側了臉，輕聲問道，“你……可知上家的寶藏？”

    “雖有所耳聞，但知之甚……隻知當年上遁走江南，應該就是為了這件事。”他雖有所瞞，但大事之上卻如何都不敢糊弄了去，隻得輕聲應承道。

    老人家麵倏地一冷，還有些納悶，“之前不是說，是因為你娘得罪了貴妃，上家才不得不避其鋒芒的？”

    這眼神暗沉，看得上楚心裏發怵，但仍是老老實實回答道，“想來，那隻是一個對外的由頭……”

    “由頭？”老夫人抬了抬眼，目從上楚上停留了片刻，又緩緩收回，“倒是個極好的由頭……他自己攜著令天下人垂涎三尺的寶藏全而退了，隻將那罵名留給了我的兒……你寫封信回去問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

    拐杖拄地，一腳進門檻，老夫人又道，“就說……是我要問的。牽扯了我閨、又牽扯了我閨的閨，如今還要去牽扯的另一個閨我姬家主，結果到最後，到底是因為什麽還不明不白的……我，不同意。”說罷，一腳進門檻，拐杖敲打在門框上，不輕不重的。

    上楚卻已了然——老人家這是，了怒了。他輕歎一聲，愈發彎了腰恭順回答，“是……”

    腳步聲這才漸行漸遠，布底的繡花鞋，沒多久就聽不見了。隻餘下拐杖敲過地麵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地緩緩遠去。能想象的出來，老人家微微佝僂著背，輕聲歎氣的樣子。

    暗沉沉的天，開始飄起了碎雪，雪花也不大，被風裹挾著上下飄飛，許久也不曾墜地，落於臉頰微微的涼。

    沈謙跪在許四娘麵前，連聲音都沒了，隻怔怔抱著對方出神，像是靈魂出竅一般，許久，才偏了頭看向倒在一旁早已沒了呼吸的桑吉，訥訥問道，“是他嗎？是東宮的人嗎？是我同你說的那些東西嗎？”聲音很低，散在風裏，幾乎聽不清。

    姬無鹽站在一旁，低低應了聲，“嗯……有一部分原因。”關於寶藏之事，聽沈父說過，據說那是一筆數量之巨的武、鎧甲、金銀財，祖父便是帶著這些東西去江南組織了一支軍隊。隻是，果如何，姬無鹽不知道，沈父也不知道，而李裕齊甚至不知其中有沈家的存在。若非如此，這樣的悲劇可能一早就已經發生了。

    “那剩下的另一部分呢？”

    姬無鹽了指尖，垂著眼眸咬著角，沉默。寧修遠看了眼姬無鹽，代為開口說道，“為了讓牽涉其中的沈姑娘沒有後顧之憂，也為了保護燕京百姓遠離一個殘暴不仁的君王……自縊了。”他避開了上鳶的事，一來，不願讓今日一切看起來像是上家拖累致使雙方心生隔閡，二來，也是不願再提舊事讓姬無鹽愈發惴惴難安。

        他沒說節哀，這樣突如其來的生死麵前，所有的寬都顯得過於蒼白無力。

    沈謙單手抱著許四娘，一手就著袖口小心翼翼地著對方上的跡，表怔怔的，也不知聽見了沒。

    他得很仔細，作很是輕，像是對待他這輩子最寶貝的詩詞般珍之重之，細碎的雪花落在許四娘的臉上，他看著那片久久不化的雪花，輕聲說道，“四娘……你看，下雪了。往日我拉著你賞雪，你說這是酸腐文人才會做的事，太矯，倒不如圍著爐火喝喝酒吃吃來得暢快。四娘，我帶你回家，回咱們自己家……我瞅著你院中那棵梅花開得甚好，咱們坐在下麵一邊喝酒吃一邊聞香賞雪，定是極好的。”

    他的聲音很輕，散在風裏，像是夢囈。

    “您……”姬無鹽抬了抬手，到底是什麽話都沒說出來，隻眼睜睜看著對方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許四娘上，一雙手凍得發紫手背上還有不滲的痕，隻作卻輕極了，像是生怕驚醒了許四娘的好夢一般。

    他將人抱在懷裏之後，又緩緩看了眼桑吉，又看了眼姬無鹽，又看了眼被上楚攬著的沈歆，才轉首低低說道，“多謝……還得請姑娘代為照顧一下歆了，我這邊……怕是顧不上。”

    “您放心。”姬無鹽點點頭，猶豫片刻，到底是將到了邊的安又悉數咽了回去，隻說道，“我同歆如姐妹，在我這邊您盡管放心便是……你那邊若是有需要幫忙的，隻需派個小廝過來說一聲就了。”

    沈父沉默著點了點頭，又深深看了眼沈歆，才一言不發地抱著許四娘往回走……

    姬無鹽想讓馬車送他，抬手正說話就被寧修遠攔住了，“無妨。讓他自己走走吧……這樣的機會也就是最後一次了。”

    “寧修遠……”看著沈謙一下子老了許多的背影，輕聲喚著邊人，說道，“我以為我能夠救下的……就算救不下來，我也打算用方子來換人。我都暗示了，沒事的……怎麽就聽不懂呢？”

    寧修遠搖搖頭，將手中長劍遞給席玉，看了眼滿頭大汗跑出來又一瞬間愣在那裏的白行，輕輕歎了口氣，“不是聽不懂。隻是想要用的方式來保護你們……”說到底，是他的過錯，因為他沒有將那顆解藥給許四娘，許四娘自覺時日無多，才會用這樣玉石俱焚的方式來阻止李裕齊的東山再起之路。

    隻是這些事，他不能說。

    寧修遠看了眼門口的沈歆，和上楚換了一個心知肚明的眼神，才攬著姬無鹽往裏走，“皇宮那邊給我和沈大人就行了，你先去歇息，待沈姑娘醒來，還要你費心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