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口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般，頓頓的疼，看著他搖頭，眼淚哽在眼睛里，很難，“傅景洲，我從來不要英雄。”

 他淺笑，拉著我的手放在邊，他的很涼，我知道，他的麻醉過了，傷口在開始犯疼了。

 他說，“四年前，我差錯害你和孩子，四年后又差錯差點害了你，很抱歉，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其實，這樣也好。知道四季出事，你一聲不吭的離開，你請莫菲林，求時家，可唯獨把我忘記了，我不怪你遇到危險時第一時間沒有想到我，怪我做得不夠好，不足以讓你在遇到事時想到要依賴我，很抱歉。”

 我張了張口，想要否認，可莫名發現，似乎他說的是事實。

 不值得該說什麼，頓了頓，只好道，“傅景洲，別說話！”

 他淺笑，“沒事，我愿意等，愿意努力，等你把我放在第一位。”

 我一直覺得我活了半生，就只活了一個傅景洲，可如今仔細想想，其實并沒有。

 也許我活的只有我自己，我似乎并不懂得釋懷和忘記，習慣的把所有過往都背在上繼續前行。

 不愿意去接新的人，又不愿意釋懷所有面對曾經的人。

 所以一路走來，我們都很辛苦。

 麻醉徹底一過，他疼得滿頭是汗，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洗了巾給他汗，他只是看著我笑，好像疼的不是自己一樣。

 見我蹲在床邊，他開口，“時念，你在做

 什麼？”

 我知道，他就是想和我說話，轉移注意力。

 我解開尿袋，頓了頓開口，“換尿袋！”

 沒有他的聲音了，似乎一瞬間，他沉默了。

 我知道，被人仰的人，從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他的難堪我懂。

 沉默著理好一切，他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可額頭麻麻的汗漬告訴我，他并沒有，我默默拿巾給他汗。

 手被他按住，四目相對，他的眸子過于深邃漆黑了。

 此時，沉默才是最好的。

 我沒開口，他也沒有，給他了汗，我微微靠近他，在他邊淺淺一吻。

 “傅景洲，我是你妻子，這并不難堪，以后我們會生病會老死，這一切都會隨著時間慢慢經歷，這是常態不難堪。”

 他看著我，目深邃，許久才松開我。

 醫生說，可以吃一些流食，林菀煮了些粥過來，我一口一口吹冷了喂他。

 他似乎不太想吃，但每次我把粥送到他邊，他看了看我，還是張口吃了。

 一來一去，倒是吃了大半碗，林菀看著我們，就那麼沉默的坐著。

 喂完他，林菀把新的一份粥遞給我，眼睛里已經有水花了。

 說，“你也要吃點，不能把自己著了。”

 我抬眸看，窺見了眼睛里的悲傷和心疼，下意識的接過了粥，后知后覺的發現手里還有傅景洲剩下的。

 藥水輸得太多，傅景洲撐不住，睡了過去。

 林菀看著我，見我吃了幾口，就放

 下了，有些心疼，說，“總要多吃一些的，不然你怎麼有力照顧他。”

 我想也是，又強撐著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才放下了盒子。

 收拾了起來，看著我，還是很心疼，“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太忙看，覺得心口有些堵，我沒忍住，看著道，“當初把我丟掉的時候，你心里想的是什麼？”

 這樣的話題，有些突兀，這些年來，我每天都告訴別人，沒有親生父母也沒事，我不需要。

 可，其實，每次看見別人挽著父母行走撒時，我都很羨慕，害怕別人會把這份羨慕看穿，我都不敢多看幾眼。

 掉眼淚，子有些抖，我知道，這是傷心難的緒。

 沒有等著回答，我自顧自的開口，“小時候我寫過一篇作文，得獎了，大概三年級的時候，作文題目是‘我的媽媽’，外婆很高興，問我說，想要看看我的作文，我沒給看，連和我一起上學的青青我都沒給看，原本我是想要燒掉那篇作文的，可是最后還是舍不得。”

 見眼淚，我嘆氣，“其實你和我想象中的媽媽不一樣，我小時候一直在想，我的媽媽是什麼樣的，因為我從未見過，所以我想應該像青青的媽媽那樣，喜歡嘮叨，每次青青早上不起床，就站在青青床邊嘮叨，然后一直吵到青青崩潰，也有可能，我的媽媽會像巷子里的王雪媽媽那樣，總是喜歡

 給王雪買漂亮子和好看的東西，我想過很多樣子你的樣子，可是就是沒有想過你這樣的，你好像不是我想像中那樣的，沒有我期待中的好和溫暖，你的出現沒有給我帶來好和歡喜，只帶來了疼痛。”

 聲音哽咽，大概是過于難，有好一會沒有過氣來。

 說，“時念，對不起，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努力，一定一定做好一個你

想象中的媽媽的樣子。”

 我有些心酸，小時后日夜想念的人，原來長大后發現，也許有些人只適合活著記憶力才會足夠好。

 我扯了紙巾給，讓眼淚，“我沒辦法理解你丟棄我時的心和難過，可我能理解你對自己孩子的疼，外婆說，無論我們的路多黑，心里一定要有，可是我沒能坐到一直面朝，你們其實都沒有錯，大概錯的就只有命，我一開始是怨你們的，可是現在不怨了。”

 這世間人都不盡完，林菀和莫知騁，并非是壞人，也并非是好人，他們作為父母，雖有過錯，但也不盡是錯。

 我大概算是幸運的人，遇見傅景洲的傾心相待，父母并非無無義之人，也算是萬幸。

 劉悅口中的母親，任誰遇見了，只怕心中都難免生厭惡。

 周然兮的命運足夠悲涼，兒時被丟，如今有所就，卻被親生父母所迫。

 仔細想想，人生怎麼可能完，誰不是一地，還要跋

 涉前行，勇面生活。

 林菀說，“小念，我知道，這些年你很苦，以后的路，我們陪著你走，只要你撇開我們，我們就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