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慈悲相
谷煙坊位大漠之中,坊間道路都用砂石砌,陳冬河帶著李淵蛟走了一陣,便聽著了四下裡賣聲,舉目去,遍地是人。
李淵蛟這頭走著,又將李玄鋒築基的消息告訴了陳冬河,陳冬河臉稍微好看了些,語氣卻有些理所當然的味道,答道:
“玄鋒自小不同於常人,諸兄弟中天賦最好,築基也是應當的。”
兩人走了一陣,陳冬河臉已經恢復正常,指了指四周鬧哄哄的人羣,解釋道:
“谷煙大漠雖然遍地沙土,不甚養人,卻產出大量靈與礦石,四方接壤的修士都往此,故而這坊市之中的胎息修士遠超冠雲峰。”
他往左右看了看,聲音越來越低,漸漸改以法力傳音:
“歸到底,是金羽宗對治下的廟宇宗族略有管束,外加登記散修,平衡散修之間的鬥爭,故而低階修士大多數都能平平穩穩地活下來,數量是青池的數倍。”
李淵蛟看看周圍人的氣神,點了點頭,亦答道:
“可青池宗紫府、築基、練氣數量卻爲越國之最,實際上對於胎息修士,養著他們創造的資糧遠遠不及放任吞併、再定期殺一批……”
“如此一來,無能的自然會爲有能力有天賦的讓位置,好的資糧不至於浪費在庸才上。”
李家在青池宗下面混了這麼多年,又人脈深厚,自然是若觀火,李淵蛟繼續道:
“同樣的地盤,星羅棋佈的胎息練氣小族,只能種一種靈稻,還要彼此、爭執、鬥法,是怎麼也比不上有組織有高修的築基世家的。”
他的目在腳底的小攤上掃過,嘆道:
“卻不得不承認,青池宗的宗制、族制、手段,都要更加高明冷酷,更加完備…才能從青池山上的小宗長爲至今的龐然大。”
陳冬河默然,兩人默契地在這種抑的氛圍中轉移了話題,李淵蛟皺眉道:
“冬河叔,我帶了一瓶【小清靈氣】來,這本是最爲常見之,倒是不曾見過有人售賣…這是爲何?”
陳冬河指了指遍地的黃沙,解釋道:
“【小清靈氣】要在深山高嶺收集靈氣,此大漠,自然收集不到此,自古以來,就有許多代替之法,如今故而大多用了【小流沙氣】來代替,修行中大都不用此了,不但見且價賤……”
陳冬河解釋一番,李淵蛟恍然,兩人尋了間鋪子把【湛藍刃】掛上去,換取了五十靈石。
此雖然是一對法,又是練氣中品,只可惜彎刃雙刀太見,商量了幾個回合,也不過換到一箇中規中矩的價格。
李淵蛟將這些靈石接過,心中一鬆:
‘難怪大部份練氣修士用的都是胎息法,這五十枚靈石足夠普通練氣修士不修煉苦苦採氣足足十餘年,若是修煉起來還要花錢購買資糧,這時間還要翻上一番不止…四十年一把法…又有幾個四十年!’
復又從儲袋中取出李清虹繳獲的魔修大錘,練氣下品,只抵作三十靈石,再把其餘胎息法變賣,加上李清虹的九枚,差不多湊齊了一百枚靈石。
【小清靈氣】在此價賤且稀,李淵蛟只好收起,陳冬河取了六枚靈石塞在他手中,勉強算是湊齊了大頭,還餘十幾枚靈石的空缺。
‘曦治信中說了,袁湍雖說可以贈些靈石,可爲這幾枚靈石搭上築基人實在不值。’
他收好諸,兩人一起走出了坊市,在茫茫的大漠中駕著風,李淵蛟躊躇片刻,朝著陳冬河道:
“大漠中可有賺取靈石的法子?”
陳冬河思忖片刻,答道:
“倒也有些,卻大多要空耗幾年時,更何況也湊不齊十餘枚靈石。”
李淵蛟只能作罷,將上的幾枚丹藥給陳冬河,低聲道:
“冬河叔,那【金煌元】如何了?”
“已經有了八。”
陳冬河從儲袋中取出一個翡翠玉瓶,答道:
“還需一年半載,這金煌元便有了!”
“好。”
李淵蛟讚了一句,回答道:
“那我先回族中,冬河叔保重,再過上些時日,我便親自來迎。”
兩人說了些離別的話,李淵蛟答應了替他祭拜李通崖,便駕風離去了。
…………
嶺海郡。
於家。
嶺海於家是多年世家,族中弟子拜青池宗多座仙峰修行,族中諸脈各自支持不同仙峰,乃至於相互鬥爭,爭權奪利。
空的城池之中,大街小巷乾乾淨淨,街坊中空無一人,唯有城中最高的大殿之中有人聲傳來,竟然是幾個於家的築基修士,十分別扭地站一排。
這幾脈的族長向來從不見面,就連商議家中之事亦是命人傳話,如今卻齊齊落在這空落落的城池之中,滿臉恭敬之,服飾各異,靜靜的站著。
眼前的大殿上高坐著一黑袍和尚,捧著個如同懷胎六月的肚子,滿臉油,咧著哈哈大笑,時不時停頓一下,深深地上幾口氣。
“法師可還滿意?”
於家衆人其中站在最前方最年長的老者笑盈盈地出列,蒼聲問了一句,便見那慕容夏嘻嘻一笑,答道:
“滿意!太滿意了!還是你家最爲慷慨大方,上來便是一萬六千人,還是你於家最有慧,不執著於這凡胎。”
“哈哈哈,法師滿意就好!法師滿意就好!”
孤零零的風在空的街道里穿梭著,發出呼呼的風聲,這於家老爺呵呵一笑,心中滿意的很,暗道:
‘這位可是將訶!若不是仙釋兩道利益換,哪裡是我們於家能夠得著的人?如今趁他還未修訶,好好的賺上一筆人,豈不快哉?’
於是面善的笑容更爲熱,復又問道:
“這一城可夠著大人用的?若是不夠,我再尋一些大福報之人,細細洗乾淨了,去往法師肚中福。”
這和尚半躺在黃金大座上,哼哼唧唧地發出幾個音節,那肚子如同懷胎六月,暴在外的肚皮上滿是青紫的痕跡,他笑道:
“不必了不必了!十萬六千七百五十六人已經湊夠,若是再多,恐怕要把我的福地給撐炸了。”
他了兩聲,好像是肚裡難,足足過了數息才繼續道:
“我既然行善樂禪,自然不再走憐愍的無能路子,如今證道,即刻要訶了!此後便取回我前世積累的修爲,更進一步!”
這法師自然是當年途經李家的法師慕容夏了,如今十多年來一路走,一路吃,已經徒步走到了嶺海郡,抱著個肚子坐在上首,咂了咂,高呼道:
“老衲要悟了!老衲要悟了!”
於家人自然一陣恭賀,便見慕容夏下潺潺流出來,翻了翻,好像在調整姿勢,道:
“噫!”
“砰!”
那大肚皮砰然炸開,流轉出一陣陣的異香,放出一道又一道的彩,腹中呼呼的風聲、奢靡的竹聲、男老的歡笑之聲猛然強烈起來,就在耳邊。
流的各種臟之中,慕容夏肚中竟然跳出一嬰兒,迎風便長,片刻便有了十七八歲的模樣,非男非,慈悲,後前皆有六臂,各自拿著法。
上則金燦燦的一片,隨著他的行嘩啦啦地落下來,落地即刻化爲大大小小的人兒,歡呼雀躍,滿地跑。
於家人見了這幅詭異的場景,心中慌,連連後退,這非男非的東西則回頭,從地上撈起一不的慕容夏的軀,就像吃一黃瓜,分四五口吞了下去。
“好滋味。”
這訶角帶著,形暴漲,不多時便化作小山大小,遮天蔽日,腳踩著房屋城池,兩脣輕啓,發出詭的聲音:
“本座慕容夏,今日證道九世訶,勾連【慈悲六道觀世相】,得了大神通…七日後法會,恭迎諸位同道……”
這聲音如水波一般流淌,在太虛迴盪,太虛有賀喜之聲傳出,南北各宗各派都有修士前來賀喜,慕容夏傲然而立,靜靜地站在嶺海郡中。
慕容夏目移,還準備說幾句大話,面前的太虛卻被生生撕裂,一個白男子破空而出,懷裡抱著一劍,靜靜地看著他。
這男子面容藏在迷霧之中,看不清五,慕容夏卻戛然而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太虛之中的道喜聲也消失不見,天地中一片寂然。
“上…上元…”
慕容夏非男非,滿是慈悲的臉上極其突兀地閃過了一恐懼,十四隻纖手也紛紛低垂下來。
上元真人只抱著劍,冷冷地盯著他,輕聲道:
“回燕國。”
慕容夏方纔還一臉囂張,頓時啞火,如同泄了氣般萎靡下去,化爲尋常人大小,一聲不吭地鑽太虛,消失不見。
餘下的於家人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上元真人看也不看一眼,同樣遁太虛,留下一座空城,以及空城中那兩個碩大的腳印。
“呼!”
於家人抹了抹汗,相視一眼,冷哼一聲,各自散去。
…………
玉庭山。
李清虹告別了李淵蛟,纔在玉庭峰上修行了一段時間,只覺得的【長空危雀】躁不已,心中煩悶,修行緩慢。
“怎會如此?”
將手中的長槍橫放下來,升起一疑慮來,尋思道:
“難道是家中某來了魔修,或是哪有了氣,牽了我這籙氣…!也可能是太久未酣暢地鬥法…這些年打起來都是乾淨利落,數招之就見了分曉。”
各人有各人的道途,李清虹本就不是安安靜靜修煉的命,要鬥法殺敵,染長槍才能容易進,如今零零碎碎已經在玉庭山上修煉了快十年了,自然是越發緩慢。
“得罪了那妖,大黎山不能肆意進出,月湖上的妖又多於湖底暗流,難以尋匿…”
記掛著家族,又不能走太遠,只悶坐在玉庭山上,正抱著槍看朝霞,卻聽一陣喧囂,耳邊都是踏雪的嘎吱響。
“姑姑!”
李曦峻踏雪而來,一拱手,沉聲道:
“湖上來了個和尚,在山腳下搭了個棚子修行。”
“和尚?”
因爲李通崖之事,李清虹平生最恨和尚,頓時蹙眉,握起槍來,冷聲道:
“什麼修爲?!”
“應是個僧。”
李曦峻答了一句,眉宇一挑,生怕李清虹衝,立刻補充道:
“姑姑,此人以區區僧之南下,想必所有倚仗,還請姑姑謹慎行事,切莫以犯險。”
“我自曉得。”
李清虹握著槍,杏目微睜,答道:
“卻也不能任他在這山腳下高坐,萬一是要等著蛟哥回來呢?你派人去問問,這禿驢因何上門。”
頓了頓,李清虹復又道:
“黎涇那頭可知曉,準備運起…鎮此獠。”
“家主已知曉。”
李曦峻會意點頭,兩人到了大陣樞紐陣盤,李清虹將纖手往陣盤上一按,靈識藉助陣盤探知,果然見山腳一片草木中坐著位僧。
這和尚一聲棕袍,袖口寬大,頭上了戒疤,面容圓潤,小眼薄眉,相貌不至於醜陋,卻也實在算不上大氣。
他盤膝而坐,膝上放著一禪杖,銅的環耷拉著,雙目閉。
李曦峻吩咐下去,不多時便見大陣微,安思危負著槍,滿面警惕地走上前去,低聲道:
“在下李家安思危…不知比丘…遠道而來,可有指教?”
這僧睜開小眼,開口道:
“小僧燕國【遼河寺】空衡,還能見一見玉庭峰主,麻煩道長替我請請。”
安思危下山前已經得了李曦峻囑咐,當下點頭問道:
“不知空衡大師有何指教,一二,我好上山去請。”
空衡頓首,溫聲道:
“小僧並無惡意,不過是釋途所指,機緣所在,故而萬里前來,在此等候峰主。”
安思危自然不能這樣無功而返,又強著問了幾句,這和尚翻來覆去便是這幾句,只好退下來上山,將這話稟報了。
李清虹向來對釋修沒什麼好,聞言搖搖頭,答道:
“不知這和尚份背景,也不至於一下把他打死了,他要等便讓他等著,另外派一人去蕭家,問一問這【遼河寺】是什麼跟腳。”
兩人應聲下去了,李清虹修煉難進,便取出《紫雷元功》中那兩道法,默默鑽研起來。
默默讀了幾日,安思危便負槍上來,沉聲道:
“峰主,這人先是打了施藥治病的旗子,可鎮中人曾經被慕容夏所害,心有餘悸,無人理會他。”
“這和尚也不以爲意,如今在山下結廬而居,獨自修行起來了!”
李清虹收起玉簡,輕聲道:
“蕭家那如何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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