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駕著風說。”
孔玉看起來是期待已久,生怕被師兄弟搶了生意,這山門腳下是一刻也呆不住了,駕風在山稽郡飛著,口中道:
“依著我師尊的話,應該是北方道統仙門落霞山的某位下來歷劫,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總之是要九月練氣、三年築基,擁人、破世家、除魔修,盡齊人之福……一路北歸去……”
“這!這……”
李玄宣約約有些不信,卻又說不出什麼,只低聲道:
“若是如此,你我不過途經那,也沒什麼大礙吧…”
孔玉面孔上閃過一恐懼,悶聲道:
“道友還未見過這種人,自然覺得沒什麼,左右是個天才罷了,等哪天道友見了這一類命數甚至金之人,便曉得了。”
“通崖前輩也應知曉,道友大可回去問問。”
他說完這話便閉,任憑李玄宣旁敲側擊,再也不其他的東西。
兩人只好換了話題,聊起別的東西來,待到出了山稽郡,夜正濃,孔玉取出一個玉盒,置於掌上,鼓兩頰,從中吹出一片黑雲,道:
“道友,這是法【夜行雲】,能夠遮蔽形,這一路上畢竟危險,還是帶著你那靈進來吧。”
“好!”
李玄宣也不客氣,玄嶽門雖然蕭條落魄,畢竟是有傳承的,這孔玉是長奚真人後人,滿是寶。
當今魔修肆,兩人又不能從豫馥郡走,走的是山丘叢林,滿地野廟散修,也不知道埋伏著多魔修,實在危險得很。
只好白天落下修行,夜晚駕風趕路,孔玉是個健談的,在符籙一道也頗有見識,與李玄宣的符籙之相互印證,兩人都頗有所得,算是意外之喜。
一日,兩人飛至越徐界,一修士駕著魔風逃遁,夜空之中金流淌,後頭一人驅馭著一道金環破空而來,追不捨。
這景兩人見過多次,向來是避匿而走,更何況這仙魔兩人皆是練氣巔峰,不好招惹,孔玉卻停住了腳步,低聲道:
“鏜金門的人…司徒家與我孔氏有些,不好袖手旁觀…我且助力一二。”
言罷祭出一塊玉印,劈頭蓋臉地打過去,李玄宣嘆了口氣,也打出幾道法,配合著符籙來阻那魔修。
“嘭!”
這魔修本是強弩之末,被兩人一阻,前後夾擊,有兩位仙門弟子在此,幾道保命逃遁法沒用,沒幾十回合就丟了命。
那鏜金門弟子手中金環飛舞,放出濛濛的金,把魔修的攝住,引至前,看樣子是要獨佔,口中也不客氣,徑直道:
“來者何人?”
李玄宣懶得理他,便裝作以孔玉爲首,退至孔玉後,孔玉也是皺眉,答道:
“在下玄嶽孔氏,倒是許久不見鏜金門人了,此番出手非是要分潤財,只是昔年讓道之恩,孔氏記在心頭,故而出手相助。”
“喔。”
這青年人看上去冷淡非常,讓孔玉熱臉了個冷屁,慢悠悠地道:
“哦?!道友倒是個熱心腸。”
孔玉面上已經有些掛不住,拂袖而歸,那青年同樣沒什麼好臉,冷笑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一炷香世家’!”
“小輩安敢?!”
孔玉然大怒,手中法飛起,破口大罵,這青年渾然不懼,流出厭惡之,答道:
“好讓你曉得,孔暖夢嫁的是司徒翌,早已經被我司徒末所在這一脈所屠,你孔氏再要提什麼讓道之恩,就是要與我家作對了!”
孔玉被他這句話氣得變,像是見到了什麼稀奇,又氣急又好笑,咬牙道:
“糊塗蠢!司徒鏜一代人傑,竟然生出你們這樣的蠢東西!”
言罷扭頭就走,也不顧這鏜金門嫡系司徒末驚怒加的臉,急衝衝地駕風離去,李玄宣躲在雲裡聽得心驚膽戰,見這人沒有追上來,長舒一口氣,嘆道:
“道友這是何必呢?”
“鏜金門的功法善攻伐,這司徒末又是嫡系公子的模樣,手中的金環很是厲害,真要激怒了他,恐怕要禍事。”
真要打起來,孔玉一個近百歲沒能突破築基的老東西死不了,李玄宣這個制符的小掌櫃多半是沒命在,自然是怕得要死。
孔玉嘆了口氣,悶聲道:
“當年長奚真人自鏜金山過,搬著山影響地脈,鏜金門挪了好幾峰,於是結緣,指了婚約,不曾想時過境遷,司徒家都是這樣的驕奢公子了。”
鏜金門了這樣久,孔玉怎麼會不知道司徒家的變化,孔家嫁過去的那一支早就被殺了。
只是孔氏闇弱,不想結怨,只把恩算在鏜金門上,想要繼續爲盟友,當下被司徒末明明白白計較著罵了一頓,心中一片冰冷。
李玄宣還惦記著那“一炷香世家”,先沒有出聲問,只默默安,等著他開口。
李玄宣不是從小乖乖在仙山上修煉的世家子弟,老人在紅塵世故中打了幾十年的滾了,看得明白。
孔玉一見面便說什麼亡故大師兄,又自言讓道之恩,可見是個憋不住悲事、天自憐的子,不須去問,等了十幾息,孔玉果然開口道:
“實不相瞞,豫馥郡一類之事,孔氏是深其害。”
“在下的先祖父便死於此事,當年外出收集靈,近了徐國籍水郡便失了心智,狀若癡狂,迢迢千里去尋一小酒館便罷了,偏偏要出言不遜,欺辱一年。”
“那年只冷笑而去,半年後打上宗族,打殺了先祖父,而先高祖堂堂築基巔峰的仙修,居然讓一個練氣修士跑了去!”
李玄宣像是在聽話本,難以置信地道: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
孔玉面上滿是霾,把牙咬得咯咯作響,低聲道:
“親子被打死在面前,他被迷了心智,居然和那年玩起了什麼堅持一炷香的遊戲!還輸給了人家,自此淪爲笑柄!”
“你說可笑不可笑?!”
他哈哈大笑起來,滿面苦,低聲道:
“家中派出去的人一一變了蠢,挨個餵給他了養料,最後築基巔峰的先高祖也死於他手中,那年踏破我家仙山,解散了孔家,最後回北方去了。”
“長奚真人呢?”
李玄宣口中發乾,聽著他講罷,連忙問道。
孔玉低聲答道:
“後來長奚真人突破歸來,我孔氏三百年世家,在三年就散一片,還得了個【一炷香世家】的名頭,長奚真人恐懼不安,搬離了徐國,纔有後來的玄嶽門。”
“害……”
李玄宣聽得滿背冷汗,附和地嘆氣,暗忖道:
‘難怪玄嶽門這樣落魄,當年有修爲的族人死了個七七八八,至今還未恢復過來吧…’
孔玉滿面心酸,只答道:
“我孔氏的劫難,滿紙都記著‘無奈’二字,也不知先祖遭逢此難,心中是何等無助。”
“這事在徐國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逃難出去的族人混諸家,更是被衆人所知。”
李玄宣被他的話語打,低聲道:
“當年那一位…可有名號?”
孔玉攤了攤手,笑道:
“名號?小修不敢言。”
李玄宣頓時凝噎,這一路聽下來,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低聲道:
“既然是這樣惹不起的大人,爲何還要這樣…弄得人盡皆知,對自家沒了好…忘了這事,才能保住後人命…”
‘這樣流傳得到都是,豈不是明擺著告訴那位大人,孔家深恨著?’
李玄宣在心頭添了一句,孔玉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小修不敢言、不敢恨、不敢避而不談,言及此事,必將從頭到尾一一道來,無他,爲的就是把這事流傳下去,取悅那位,以求茍活罷了。”
“畢竟是大人辛辛苦苦編排的話本,只要話本流傳越廣,孔家就是見證他崛起的碑石,大人便越不願意我家滅亡。”
“可連話本的反派都忘了這話本,看戲的人哪裡還會覺得有趣呢?”
孔玉聲音低沉。
…………
李家。
年關將至,白雪紛紛,收取供奉的日子將至了。
李淵平清點了戶數,李家如今治下五峰十八鎮,供養出了三十二萬人,加上東山越二十八萬,足足有六十萬人。
這六十萬人要得益於李淵修、李淵蛟、李淵平三兄弟幾十如一日地遷丁,將人口從稠的黎涇、華芊兩地遷至新得的驊中、玉庭兩山,加上魔災鼓人口從東岸諸家與鬱家逃難到李家,這纔有瞭如今的局面。
“六十萬人!”
李家五峰這些地的富庶程度僅次於林的沃野千里,比費家的深山老林要好得多,可供養上六十萬人也到了極限了。
得益於此,李家的練氣雖然只有雙掌之數,卻擁有諸家中數量最多的胎息修士,五峰一夕建立府制,登記在案的胎息修士暴增,從年前的近兩百人到了如今足足三百多人。
李淵平心知肚明,一者是諸族眼看有利可圖,立刻把自家培養的修士了李家的族籍,二來是散修見了利益,立刻來投靠了。
“無非財帛人心!”
李淵平蒼白的面上流出冷笑:
‘外姓與族定然還有一大半的胎息修士不曾登族籍,就怕我李淵平使詐,先等這塊掉下來呢!’
他看著這些名錄,只低聲道:
“了籍…可就由不得你了!”
“請諸位進來罷!”
李淵平吩咐下去,竇邑立刻下去通報,便見著一連串的修士魚貫而,爲首的便是安鷓言、田仲青,安田兩家功勞最大,自然走在前頭,後頭便是陳、徐、任、許……
“此次魔災,田家出力最大。”
李淵平看了看下頭諸位,輕聲道:
“田仲青,任華芊山峰鈐。”
對於李淵平對自己的指派,田仲青並不意外。
李淵平的府制設置有峰幕、峰鈐、峰正三首。
峰正執掌陣盤,都是李家嫡系庶出的人手,雖然實力不強,卻手握陣盤,只要時不時查看一番,安心修煉便可。
峰幕只由胎息修士擔任,下設三曹,主管賦稅、庶務、督查,手下有數十胎息修士,是個勞心勞力的位置,卻不可能把他放上去。
峰鈐則是鎮守的練氣修士,負責除妖降魔,實力最強,最清閒的工作,田仲青不過四十歲,正是提升修爲的好時機。
“徐公明任玉庭山峰鈐、許舒目任驊中山峰幕、徐公魚任烏塗山峰幕、唦裡任烏塗山峰鈐……”
李淵平只拔擢了老人和魔災中的功臣,每峰統一練氣、三雜氣、大小胎息數十,大部分胎息修士平日裡派出去種田與庶務,並不在山上。
眼看大填充至勉強維持住的程度,餘下的位置卻不念了。
一衆修士都紛紛過來,李淵平將手中的東西一收,溫聲道:
“族中修士仍是不足,等分配諸峰的這些胎息修士充足,淵平再從中提拔有功者。”
李淵平看了看他們面面相覷的模樣,笑道:
“峰中職位就那些個,依著修爲和功勞評定,每個職位都配有法、發放丹藥、建立府,族中負擔著也吃力。”
這三個條件拋出來,下頭的一衆客卿、族、支脈頓時紅了眼,如今這個世道魔修肆,出去了就別想再回來,法與丹藥唯一的來源就是主家了。
李家窮,李家治下的修士更窮,雖然峰務與法相配備,丟了峰務就要還法,可實在耐不住好幾個家族是一件法也沒有。
更何況丹藥和府都是增長修爲的,早一些突破可能就多出來百年壽命,這等難以割捨…
李淵平眼看下頭一個個眼中都是遊離不定,起了貪念,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們下去了。
‘蛇妖府比自家想的還要大,嫡系不缺府修煉,這些山上的府便拋給他們…法放著也是放著,所付出的不過一些族俸和丹藥罷了。’
李淵平出了口氣,看著案上寥寥可數的奏報,準備擴充起玉庭衛與族正院來。
“又要加俸…靈稻、靈石、靈丹,哪個不缺?月湖底靈實在太,若是可以肆意進大黎山就好了…”
分給朋友: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