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牟陀
東海波濤萬里,怪石嶙峋,麻麻的浪頭自無邊的東方洶涌而來,前仆後繼,大小島嶼勾連,景與海頗爲不同,燦燦的朝正從天邊升起,霞萬道。
李清虹還是第一次前來海外,看得很是神,忍不住問道:
“天涯海角,可是神人居所?”
孔玉捻著鬍鬚,笑道:
“一路往東,到東海的盡頭,是無窮空墟,那海水倒卷,墜落空墟,越落越緩,最後化爲水氣,又升騰而上,復歸海中。”
“那無氣無靈,亦無太虛,稱爲天外,古代修士、妖族各自從四海出發,往四周天外而去,從未有歸來之人。”
李淵蛟點頭,這些東西他曾聽李曦治講過,當下問道:
“既然如此…爲何要出去?”
孔玉有些慨道:
“修士證得金丹,即得果位,以己心代天心,往上就是道胎,而道胎之上呢?再無路可走了…”
“聽聞曾經是出不去的,四海邊界有天罩,平明津那場仙魔之爭讓天矮三丈、地升九尺,自此四海無拘,修法無束,聽聞道胎應,大道在天外,他們便往天外而去。”
李淵蛟默默點頭,一旁的空衡宣了聲,開口道:
“原來仙教是這麼看的……我釋教頗有不同。”
他顯得有些尷尬,先是告罪一聲:
“典籍中曾言,平明津一戰稱作宿業穢結,也是釋尊前世與後世的分割之,前世是仙法顯世,夏人治世,後世則是釋教興旺,胡羯代夏……”
空衡已經說得很委婉,幾人面依舊不是很好看,孔玉倒是若有所思:
“平明津一戰後,魏國滅亡,齊樑周燕興亡覆滅,卻都是胡羯政權,興許釋尊之言是命數預言。”
孔玉哂笑,低聲道:
“前五百年,南方仙府還有奪回北地的念頭,隨著幾個仙府前後傾沒,如今只有偏居一隅窩裡斗的想法,釋尊說得也不算錯!仙法傾覆,南方留下的都是魔道了!”
後的幾個玄嶽弟子面面相覷,一弟子道:
“師尊說得沒道理,我輩降妖除魔,快意天地間,怎麼又扯上魔道了!”
孔玉老臉滿是苦,了手中的木杖,覷了眼李淵蛟,嘆氣道:
“你們還年輕…不懂這世道…莫說降妖除魔,只要輕輕邁錯一步,自己就是妖魔,更別說快意…快意…”
一衆弟子或若有所思,或滿面不服,空衡滿臉悲憫地宣了一句,很有同的模樣。
李淵蛟見他的模樣,想必玄嶽門在魔災中或脅迫、或自願瓜分,也做了齷蹉事,只搖搖頭,溫聲道:
“貴門算是做的不錯了。”
孔玉悶聲一笑,指了指前方,轉移了話題,笑道:
“前邊是分蒯島,乃是下東海第一落腳點!”
東海分爲五大海域,出了鹹湖近海便是赤礁海,怪石嶙峋,島嶼最多,衆人舉目一,便見眼前隆起座大島來。
這島廣闊龐大,上頭築滿了各式各樣的庭臺樓閣,無數修士飛起飛落,遠還匿在雲霧之中,不知有多廣闊。
孔玉笑道:
“此名爲分蒯島,島上火脈出奇地旺盛,甚至要超過火山大漠,乃是東海的一大景觀。”
一衆人很是驚奇,玄嶽弟子們問東問西,孔玉老臉滿是得,介紹道:
“此島得名於月華元府的盈昃仙人,傳聞仙人在此島上擒住了魔君,喚作蒯離。”
“這魔君已經證得果位,不死不滅,仙人恐除之不盡,讓他轉世重修,便取下發上的白玉簪,將他劃三份。”
“一份棄之北溟,化生爲一子,稱作北曜娘娘,一份擲之西方大西塬,化生爲魔頭西晏,還有一份沉在東海之底,被龍屬得去,了如今的東海晞龍君。”
李淵蛟聽得心驚膽戰,默默會到了東海的風氣,這種話在青池是一句也不敢說的,在東海卻可以這樣宣之於衆,他只問道:
“這三位都是金丹?”
孔玉答道:
“只知道北曜娘娘與龍君都是金丹修士,大西塬那位只是傳說…”
“倘若爲真…豈不是一道果位被分了三道金丹…三人都是金丹…”
一玄嶽弟子疑道:
“這怎麼對得上!”
孔玉嘿嘿一笑,答道:
“小子懂什麼!當年合水螭龍九子,淥解合水,一位金丹還能化生出九位金丹來,金丹奧妙,又豈是你等小修可以揣度的!”
衆人唧唧喳喳地討論著,孔玉等了一陣,便見前頭飛來一修,笑意盎然,一湘羽,足下踏著雲,先是向孔玉行了一禮:
“見過族叔!”
這纔看向李淵蛟,熱切道:
“蛟兄來了!倒是巧得很,隨我去前邊一坐。”
這羣年自然被孔玉帶著下去,各自安排著去歷練,孔婷雲盯著李清虹看了眼,眼中滿是驚豔,笑道:
“可是清虹妹妹…久仰大名…”
熱絡地聊了兩句,看起來對李清虹很有好,幾人駕風落在玄嶽門駐地,孔婷雲道:
“幾位可要調息一陣,還是要儘快到遠海之中的坊市坐鎮,司徒末詐險,我只怕久不歸去,要出什麼事……”
李淵蛟幾人也不得早點到,一拍即合,一同駕風而起,李淵蛟卻不想放棄瞭解消息的機會,問道:
“方纔聽前輩說分蒯島故事,說起北曜娘娘、晞龍君都很自然,海外的金丹真君可常常現?”
“也算不上常常,但是也是偶爾面…”
孔婷雲應了一路,答道:
“也就在海外,可以大膽說一說…哪裡像那淥水,上百年不敢一面。”
孔婷雲輕聲一笑:
“嘿嘿,他怕得要死!淥水果位可不一般…可多人盯著他…”
李淵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對淥水真君的印象有了很大的轉變,那種不可戰勝的恐怖影消散了許多,只輕聲道:
“東海真是截然不同。”
幾人駕風飛著,孔婷雲提醒道:
“東海之中,有幾勢力不能招惹,想必道友有所瞭解,我還是要多說幾句。”
“第一就是龍屬…東海龍屬在四海中最強橫,乃是一等一的大勢力,龍屬又很是護短,只要是真龍,那可是一隻都不能得罪…”
幾人點頭,孔婷雲繼續道:
“再者就是各類妖邪,或曰仙人,或曰鬼,再或者奇形怪狀,不類活,是各類金、命數、兇兆結合所化。”
搖頭道:
“遇上了也沒辦法,有些紫府都要退避三舍,有些只你輕輕打個噴嚏。”
“海有世之人看管,故而沒有什麼妖邪,海外可沒有,東海又廣闊無垠,藏著的東西多了去。”
頓了頓,這才繼續道:
“其餘的大小勢力…殺戮沒有一天停過的,唯獨一個利字罷了。”
孔婷雲等了一陣,帶著衆人落到水中,算了算時辰,溫聲道:
“東海太過廣大,靠飛行不知要到何年月,還是要依賴水脈,不但能節約法力,速度也快的多。”
李清虹掃了一眼,果然見一旁等著幾人,戒備地相互提防著,都在等著什麼,孔婷雲低聲道:
“再過幾息,海中水脈涌,這條海道便有海水洶涌而來,我等駕著水之,便可乘水而去,到達朱淥海,我家的坊市便在那。”
‘朱淥海。’
話音方落,左右的海水震盪起來,紛紛往東而去,大大小小的氣泡升騰而起,大地抖,海面上電閃雷鳴,沉沉一片漆黑。
李淵蛟在東海行走過一年半載,在此如魚得水,自然曉得,沉聲道:
“我仙基是『浩瀚海』,由我來馭水。”
言罷腳底浮現出蛟蛇來,在海中打了個轉,化爲青灰的圈,將衆人籠罩在,順著洶洶的水暴極速東去。
……
朱淥海,金兜島。
朱淥海中的島嶼還算多,金兜島是個中型島嶼,鏜金門在此下足了功夫,打造得結結實實。
司徒末一金,沉著臉高坐在上首,下頭的男子伏拜在地,畏畏地道:
“稟報大人…那螃蟹又來催了…又要了一千人…三日後就要。”
司徒末面沉,只低聲道:
“我知道了。”
鏜金門雖然是仙門,在東海還是要守東海的規矩,該的還得,這螃蟹不過是練氣,可背後卻有隻蛟龍,司徒末縱使再不滿也只能忍氣吞聲。
讓他心糟糕的遠不止於此,案上擺著的宗卷同樣讓他心煩意,他在這島上是唯一的嫡系,調出了宗卷,仔細把當年的事看了一遍。
“六月,鬱氏投門下,萬華芊以陣道聞名郡中…鬱氏遂襲殺萬氏數人,嫁禍汲氏…萬氏攻破驊中山,蕭氏派人前來警告鬱家…屠殺…圍郡…”
在整個汲家覆滅的過程中,背後站著的是鬱家和蕭家,更是青池與鏜金兩門博弈的餘波,結合前後的事來看,李通崖也不過是蕭初庭的一枚棋子罷了。
“蕭初庭前後反覆利用,擺弄月局勢,讓蔣、鬱兩家先後衰弱,幾乎附庸了整個東岸諸家,再扶持親信李家…真是好手段。”
司徒末默默點頭,明白自己如今的力量對抗蕭家實在不足,暗自記在心頭,只等著有朝一日通通報復回去。
‘只是蕭初庭實在是個厲害人,還要先佯裝不知,不然遲早被『溪上翁』算計了。’
他在心頭盤算著,突然想起來孔婷雲已經許久沒有消息了,連道不好,暗忖:
‘這人不是個安分的,這許久沒消息,莫非在謀劃些什麼?’
於是連忙吩咐道:
“去吧牟陀法師請上來!”
司徒末看著人下去,暗自心驚,早些時候還想著要除去此儘早歸去,卻不想試探了兩回,吃了些小虧,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小看了:
“該死…宗一片蠢蛋好糊弄,一到了宗外卻沒有一個簡單的…”
司徒末心中煩躁,李淵蛟難纏便罷了,那和尚看起來也不簡單,孔婷雲不必說,就連那李曦峻也機敏,司徒末在鏜金門把一衆師兄師弟耍的團團轉,出來卻連連吃虧,越想越氣,只罵道:
“合該你鏜金門衰弱!這宗都是蠢蛋一羣!”
他正罵著,門外登登登地跑進來一個頭壯漢,一通紅,面上很兇狠,道:
“孃的!又有什麼事。”
司徒末一看他就火大,罵道:
“臭和尚就知道玩人!孔婷雲你可注意著?!”
牟陀斜睨了一眼,手中掐了法,上卻不停,道:
“你懂個甚!還是南方有滋味,在我大趙,只要一現是法師,甭管你公主郡主,跪下來便爲所爲,南方還懂得哭懂得跑…”
司徒末聽得面如鍋底,強忍著不適,牟陀突然臉一變,有些心虛地道:
“不在島上?”
司徒末早有預料,面不變,牟陀連忙再度掐算起來,臉上的金慢慢消瘦下去,看起來消耗頗大,半晌才道:
“不在朱淥海!”
司徒末微微變,腦海中飛速運轉,閃電般地閃過幾個名字,突然靈乍現,有些遲疑地道:
“分蒯島上似乎妖襲擊,死了不人吧。”
牟陀愣了愣,恍然大悟道:
“你的意思是…孔婷雲去接宗門弟子來了?”
司徒末有些遲疑地點頭,牟陀卻道:
“這可是好機會!島上的大陣我等打不,卻可以在海道上埋伏!你我一併出去,離了近了,我再算一算!”
司徒末立刻與他駕風而起,眼看到了海邊,他卻有些猶豫,暗道:
‘這人明明知道我這裡有個釋修,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宗門弟子…難道玄嶽沒有別的築基能騰出手?這也太巧了吧!’
他突然一愣,幾乎是喝道:
“算算李淵蛟在何!”
牟陀呆了呆,莫名道:
“不是說要過上十年才能回去對付李家?”
“讓你算就算!”
司徒末罵了一句,牟陀面難看地道:
“老衲都不在越國!你爺爺怎麼算…現在已經臨近海道…爲何不算孔婷雲!”
司徒末只好按耐住脾氣,著漸漸臨近的水暴,沉聲道:
“你只看看李淵蛟在不在東海!先算李淵蛟!”
補一補報告,過兩日再開始加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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