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府城之中的變化，遠在兩百餘里之外的齊無本無從得知，他只是覺到了那一座城池之中的人道氣機崩塌，而後有無數的黑雲魔氣瘴氣掠去，而後以氣之可以看到之氣盈滿，顯而易見地出現了更多的廝殺。

齊無瞬間意識到了中州府城出現了問題。

他持劍，想要前往府城，但是他的腳步提起卻又放了下來，雖然心中仍舊有擔憂等諸多的緒，但是理智仍舊佔據上風，手中之劍抵著地面，鳴嘯殺戮之音稍有收斂，敖流化作了老者模樣，詢問道：“要去府城嗎？”

“……不，對方的目標也不是府城。”

年道人回答。

袖袍一掃，陶太公所贈的玉書展開來，上面中州府城所在的位置亮了起來，而後朝著周圍散開來，一座座城池的數目極多，靈妙公和敖流的神都凝重了下來，年道人回答道：

“整個中州，除去了府城之外的縣城以上的城有上百座，而依靠著這些城池往外延出來的鎮子，村落就不知道有多了。”

“中州是比錦州更大的大州，人口數千萬。”

“府城必然只是個開始……”

年道人手指指著這畫卷，以中州府城爲核心，周圍一層一層作爲拱衛的大城都散開，亮起，一條條延到了極遙遠的地方，最終整個中州都亮起來，像是在火焰中熊熊燃燒起來的模樣，逐漸坍塌。

年道人擡起頭，嗓音微有沙啞，道：

“所以……現在的目標不是去回援中州府城。”

“中州府城有整個中州最爲良的戰將，如果說所有人都去援助中州府城的話，立刻出問題的就是其他的城池，我們就會像被牽著鼻子走一樣，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看到這中州被徹底燃盡坍塌……就像是當年的錦州一樣……”

齊無微微吸了口氣，道：“提前截斷他們的佈置……”

“然後再糾集各城之力回援中州府城。”

“纔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裡面將這件事解決。”

“靈妙公，麻煩你令諸地祇傳訊，敖老先生，水府的諸神也有勞你傳訊了……他們比起我們的傳信要快速很多，也和當地的人有信任關係，另外要有一批人去各村各里之中守著，至要去看著……”

年道人握著劍，靈妙公看到他的手掌微微抖著，嘆息道：

“馭使方纔那樣的烈焰，你已經傷了吧？”

“北極驅邪院的星力加持，現在也已經耗盡了，伱現在還是不要勉強了。”

“剩下的事，給我們就是。”

“吾等中州的仙神和修士，還沒有死絕，還不到一個孩子來幫忙……”

齊無握了握手，方纔直接鑿穿了劫火的災厄，高溫碎了星辰之力的加護，他覺到自己的幾乎有一部分壞死，只是道門先天一炁的特，可以維持住自己的意識，不至於因此而死，但是熾烈之苦並不是虛假的。

他的傷口沒有鮮流下，只是因爲方纔已被蒸騰散去。

年道人回答道：“此事請允許我參與。”

靈妙公微微皺眉：“嗯？”

“爲什麼？”

年道人道：“七年前的時候，就有這樣的一批人救了我，現在我也想做他們當年一樣的事。”

靈妙公看著眼前的年道人，許久後嘆了口氣道：

“勿要逞強，你現在也已經到極限了。”

“是。”

中州遼闊，爲天下中土所在，齊無做出了判斷，而地祇們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遞出去，讓各城池之中的修行者意識到了問題不僅僅出自於這漫天遍地地襲來的兇悍妖魔之上，更多地還在城池部，在被所有人都下意識認爲，絕對不會被攻破的人道氣運之上。

齊無也在這個時候選擇和地祇一併解決剩下幾座城池。

他知道只有這樣纔有可能徹底斷絕這一次災厄。

年道人長劍橫掃，那柄刺穿了巨大三首穢氣魔神之後的煉劍，似乎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戰鬥的時候，只需要輕輕一揮，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眼前之敵一劍斬了兩斷，幾乎不需要他本發力，這極大地舒緩了齊無的消耗。

眼前的妖被斬殺碎，被這劍殺戮之後，連鮮都不會留下來。

前面的街道上面，自有妖魔察覺到此地的氣機，齊齊調轉方向，朝著眼前的年道人殺來，齊無徐徐呼出一口氣，借了五雷判令之中殘留了一神韻，眼底帶了一熾烈之氣，右手持劍橫在前，左手結下道決按住劍。

雷霆——

招來！！！

在高看下來的話，看到這一座城池的街道剎那之間亮起熾白的，只是瞬間就貫穿了一整條街道，長劍攜帶年道人瞬間掠過，數十妖魔只在瞬間化作了焦炭，熾烈之氣反震，年道人持劍，忍不住踉蹌一步，劍抵著地面才勉強地維持住子。

張口咳出一口鮮，面已經蒼白得沒有。

火雷兩道氣息在流轉，又被先天一炁強行下，年道人擡手了角，眸幽冷，擡起頭看向這一座城的城主府，但是年道人未曾趕過去的時候，這一座城池的人道氣運大陣就再度地開啓了。

在他之前，已有人殺穿了這街道上的妖魔，完了地祇傳遞的消息，他看到一把把斷劍，看到倒下的人們。

一名老道拄著劍走出來，攙扶著一個斷了一條手臂的僧人。

“道友，此地人道氣運已開啓。”

那老道人神暗淡，回答道：

“原本的城主在發現自己被妖魔寄生之後。”

“引火自焚了。”

“他說自己讀了一輩子書，也知道捨生取義四個字是怎麼寫的。”

齊無的那一卷玉書之上，代表著這一座城池的氣運點亮起來了，而後幾乎是同時，另外的三座城池點同樣亮起，在他廝殺戰的時候，其餘的幾座僅次於中州府城的大城之中，人道氣運前後地被重新恢復。

而最終本來將會要焚盡整個中州的連鎖式的陣法被直接截斷，將災厄控制在了一定的範圍之。

妖魔瘴氣的逸散被截斷了。

但是不能夠息，還有更重要的事。

接下來的，就是斬斷這範圍的所有妖魔。

齊無提起劍，手指有些僵死。

他想了想，從旁邊的酒旗上撕扯下了一段布料，直接將劍捆在手掌裡面，以免力導致的兵手。

先天一炁流轉變化，強撐著控掠而，整個中州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居住在城池裡面的，很多的百姓居住在城外，在鄉村，這些地方，沒有人道氣運，只有地祇們還在戰，其餘的修行者也同樣了起來。

一切就彷彿是七年前錦州之劫的翻轉。

而在中州府城之中，來自於其他城池的氣運大陣分擔了力，玄甲軍得以緩和些許的氣息，他們仍舊頂在了最前面，力最大的地方，不斷有同袍倒下來，死去，但是至這一次，他們不必再將兵刃揮向自己人。

那守將咬牙，怒吼道：“中州的男兒們，頂上去！”

“我等兵家，可曾被教導作壁上觀，看著同袍拼死而無於衷？！”

“兵家唯有戰死，絕無逃生！”

中州本地的白暉軍上陣前，先前的那位玄甲軍鐵騎校尉眸子看了他一眼，道：“你們不是對手，爲何還要再走上來？”

守將的神猙獰：“一個擋不住就兩個，兩個擋不住就三個，三個擋不住就五個。”

“這裡是中州，在這裡當了這麼多年的兵，沒有逃跑的道理。”

“玄甲軍的，不要看不起人了！”

他力地戰鬥廝殺著，最終倒在了一隻狼妖的撲殺之下，他被咬斷了腳踝，撲倒在了骸之中，最終在怒吼聲之中雙臂狠狠勒死了一隻妖魔之後也戰死，雙眼怒睜著，旁邊有白暉軍的骸，有本來已經重新回到平靜生活之中的玄甲軍的骸。

然後立刻有腰間佩戴白飾的白暉軍軍士衝上去，填補他的位置。

怒吼著衝陣。

這裡是正對著羣妖魔衝鋒的口子。

地方狹窄，又在城，其實沒有多躲避的空間。

軍陣和江湖之中是不一樣的，唯獨信任自己的戰友，直來直去，不能縱橫閃躲，否則會攪戰陣，這裡是雙方以命互換的絞場，不可以膽怯，不可以退避，風掠過這裡，掠過原本寬廣的大道，每一坊，每一坊的氣運重新存續起來。

老邁的道人吐息的時候，軀已經極爲疲憊。

他一路自煉觀抵達了這裡，斬妖除魔，救助百姓，到了現在，終於還是停下了腳步，老道人嘆了口氣，緩緩提起了手中的劍，眼前的道路上，有一個穿著道袍的影站在那裡。

後者道袍染，髮髻散，已經斷了一隻手，另一隻手的銅錢劍也已經散，只是已死，此刻不過只是邪瘴所侵染的邪罷了。

“春生觀的李道友……”

老道人神悲憫，終究持劍，只是道：

“無上天尊……”

那死去之嘶吼，持劍殺來，那一口銅錢劍沉重砸下，和老道的法劍撞，力大無比，崩出火星，雙目渾濁，只剩下了黑瞳而無眼白，口中無意識的沙啞呢喃：“斬妖，除魔……”

老道人心中悲慟，回答：

“是，斬妖除魔。”

兩柄法劍錯撞。

在此廝殺起來。

而一切的源頭，整個中州府城的核心城主府，已經徹底化作了，藤蔓，以及巨大花葉的造，鬚上泛起，似乎要將一切都吞噬，其枝葉上有一張張人臉，都在哭嚎，而原本的城主早已經化作了一個被吸乾了華的人皮也似的東西。

枝葉，枝丫朝著外面蔓延，本來要徹底鑿穿整個中州的府城，化作一尊巨大無比的強橫妖魔，但是卻有平和的溫暖明流轉，生生將這一強橫到讓人絕的邪氣給制住，穿灰僧袍的僧人雙手合十，平靜站在這裡。

自佛和這城主府之中的巨大邪氣撞，彼此消磨。

“僧人……”

“你是出家人，何苦如此？！”

“哼，邪祟之氣無窮無盡，你的佛卻是有爲的，你何苦沾著這因果？！”

灰僧人回答道：“人人都在紅塵之中，誰又能夠不沾因果呢？”

“說不沾因果的，不過只是背對衆生，不得覺悟。”

他雙目平和，自語道：

“我說那算命的，爲何會如此招搖地在中州府城等著我，不躲不避。”

“原來是因爲你。”

“是他看到了這一次的災劫，卻又知道自己只要說出去，自己預見到的東西就會變得不準，所以反而不敢開口，只能裝瘋賣傻地把貧僧引來剋制住你……氣運卜算之，貧僧不懂。”

“但是他這樣膽小怕死的格，又不擅長戰鬥，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是讓人訝異了。”

城主府之中的邪氣升騰，是足以吞滅整個府城的數量，此刻那僧人雙手合十。

眸子閉合，此爲，死死抵抗住。

似乎有千百萬人之哀嚎勸說嘶啞，在他耳畔升騰起落：

“你撐不住的。”

“撐不住！”

“放棄吧，僧人，離開這裡。”

僧人閉目，只是不言。

法在此。

紅塵在此。

衆生亦在此。

安需復言？

雙手合十，聲音平和：“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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