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齊無的預料一般,整個中州各的鄉里都出現了妖魔的侵襲,這是當年的錦州災劫的翻版,目標絕對不僅僅只是地祇,不只是中州府城。
年道人抵達一地方的時候,先前山魈所做的事再度地發生了,村子散,不知多人因此而死,掌中之劍縱橫劈斬,將那妖魔劈殺,地祇們勉強庇護,而齊無在的修者們則是立刻前往另一地方。
但是敵人畢竟太多。
而修道者,亦或者說能夠有手段對付了這般場面的修者,比起這中州之地的數千萬人口來說,如同沙海一粟,只是稍微一個起落,就會被淹沒,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來,畫卷之上,被地祇庇護的地方會微微亮起,但是很快就會暗淡下來。
這代表著穢氣所化的妖魔再度地出現。
在失去了人道氣運的輔助之後,本無法徹底地庇護住所有的地方。
年道人趕赴到了自己曾經居住過的水雲鄉,看到妖魔撲殺而起,想要起法決的時候,卻發現先天一炁已經難以支撐住,未曾斬殺那妖魔,而煉劍此刻正在天空盤旋廝殺,他似乎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位曾經招待自己的老者死在撲殺之下。
周令儀眼底滿是驚慌恐懼。
距離齊無只有七步之遠,卻如天塹。
可就在這時候,年道人忽而覺到了另一種覺——
此地還有可以用的靈寶。
顧不得多想,只是擡手一引決。
剎那之間,劍氣如霜,撲殺向了周令儀的那妖魔直接被穿!
而後碎!
那一縷靈寶殘留之念剎那之間被齊無召回,而後化作了子模樣。
年道人怔住:“是你……”
正是先前齊無的畫卷之中的諸多憾靈所化,齊無完了他們的憾之後,沒有選擇將化作靈寶,而是選擇以敕令解開了他們的枷鎖,放他們迴歸自我,能夠短暫地陪伴在自己在乎的人邊,但是這個時候,年道人忽而明白——
自己並不曾真正地解放他們。
或者說,一旦被以那種靈寶法的法門煉化做靈寶。
就不存在解放的可能。
觀而不取?
本不可能!
何等霸道的道法……
似乎是齊無的起訣作,將那柄煉劍給震懾到,那劍鳴嘯數聲,竟然捨棄了天穹之中彷彿是無窮無盡的敵人,盤旋數週之後,迴歸了齊無邊,溫順安靜地鳴嘯著,周令儀老爺子幾乎被駭破膽子,看到那曾經在村子裡藉助的年道人,結結道:
“這,齊道長,這是……”
齊無沉默,而後溫和道:“周老先生且回去,安心等著……”
年道人留下了這一道靈寶殘留的神韻在這裡,而後再度奔襲其他的地方,耳畔卻傳來了敖流和靈妙公的聲音:“齊小友……恐怕是,不可能了。”齊無的腳步微頓,擡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了龍王和靈妙公,他們都已經渾染,顯然經歷過幾番惡戰。
此次的大的妖魔都是兩位親自出手。
但是哪怕是強如靈妙公都覺得一無能爲力的悲愴。
齊無明白他說的意思。
敵殺不盡。
地祇和修者會有死盡的一日,但是魔氣瘴氣卻彷彿無窮無盡,而因爲現在的人道氣運只在城池之中,不曾庇護於外,那麼那些村鎮的百姓,似乎就只有死亡的一條道路了,穢氣妖魔,殺之不盡而退之不絕,似乎是永遠都會再度出現的。
敖流嗓音沙啞:“不知道爲何,這妖魔穢氣的數目不對,似乎不只是來自於中州。”
虛空之中忽而傳來的放聲大笑:“哈哈哈哈,這有何疑?”
“汝以一雨,壞我大計!”
“吾便以爾等,重破汝大陣節點!”
“爾等的和命將會化作鑿穿天庭大陣的鑿子。”
“看看被北極驅邪院的瘋狗,能不能做出爲了維繫秩序,親自手,誅殺這一州的百姓?哈哈哈哈,爲了維繫天地秩序而不惜一切代價,這真是合該妙計,妙計!”放聲大笑的聲音之中,敖流和靈妙公皆震怒,左右尋找這聲音來源,卻發現是一名一路廝殺的地祇。
那地祇微微一怔,旋即眸子瞪大。
面容浮現悲愴恐懼之,出手道:“靈妙公,救我!”
靈妙公出手要將其氣機制住,卻已遲了。
廝殺了一路,戰了一路,披數十創的地祇,就在這幾人面前炸開一灘,其上附帶的一縷神念放聲大笑,被目眥裂的靈妙公劈碎齏,但是靈妙公大口著氣,生生制住了心底升騰的殺機,道:
“現在只能夠讓地祇幫忙,儘可能將人送城中接庇護。”
“這路上會有大的死傷,但是不這樣的話,所有的地祇修士都會死在外面。”
“到時候外面的人也都盡數被殺。”
年道人忽然道:“不,或許還有另一條路……”
“我或許有辦法將這些四散的妖魔都斬殺,但是那背後做局的人,就要給敖流老先生和靈妙公了。”
靈妙公看向齊無,齊無右手握著一卷空白的畫卷,上面本來是寫著諸多憾,以煉化紅塵爲靈寶,但是先前被齊無盡數解開,但是齊無方纔才發現,自己對於靈寶的應仍舊存在。
而這上面的所有的憾,氣機,都分散於中州的各地。
在之前的一個多月時間裡面,是由齊無自己親自放回了中州各的。
此刻他甚至於可以藉助此畫卷牽引這些靈寶盡數歸來。
有沒有辦法,能夠剎那出劍於中州各?
一個念頭在齊無心中升騰起來。
如此,或許……
靈妙公道:“什麼法子!”
年道人將自己的想法和靈妙公和敖流說了,兩人彼此對視一眼,眼底都有驚愕嘆息,緩聲道:“可以試試,但是你要想好了,這樣的話,你的代價也很大……”齊無微微頷首,道:“責無旁貸。”
敖流頷首,道:“老夫,傾盡全力。”
靈妙公道:“地祇也會盡全力幫助伱。”
齊無站在了原地,閉目調息。
人道氣運不能完庇護所有的地方,而以修士在外面阻攔的話,也不能夠照顧到全部的地方,這必然是針對著中州的大劫,對方不是傻子,必然已經料到了北極驅邪院的出,所以在這裡擺出了直接針對北極驅邪院的難題。
也極爲了解人道氣運防的弊端,懂得牽著這些修士的注意力走。
最大的困境便是,人族太多,地域太過於遼闊。
失去人道氣運庇護,難以對抗這種有預謀的,針對人族佈下的劫殺。
既然如此的話,那隻剩下一個可能。
一口氣,將這被限制在浩千里方圓的妖邪,盡數誅殺!
可以做到嗎?
荒謬不可能,哪怕是齊無在黃粱一夢之中,那作爲天下絕世的無雙夫子,都必須要付出極端慘烈的代價,或許要人的戰將和地祇死傷三以上才能做到,而那時候,對方的幕後手段自然而然出現,再將疲憊到了極限的己方收割。
是一環又一環的明謀,就站在那裡等著。
但是人族已做到了自己的極致。
齊無也不再只是能辨認出對手手段的無夫子。
他是修者。
年道人卻想到那大道君所言,能夠做到所有人覺得不可能的事,纔有資格被稱呼爲神通,這樣的事,也未必做不到。
已經沒有了選擇,何妨一試。
伴隨著龍之聲。
水,地祇,都接了一個命令,而這個命令又被傳遞給了其餘的人族修士,乃至於同時在戰廝殺的,清醒著的妖族修士,他們在遲疑之後,都做出了同樣的迴應,而在這個時候,年道人閉了閉眼,睜開眼睛的時候,只剩下決意,擡手持劍,放棄制自己的雷火傷勢。
虛空之中,龍陣陣。
中州各,山川地祇,百族修士,齊齊結下法印,虛空之中有震聲音。
連綿不絕。
於此天地山川爲參與。
響徹二十四通法鼓!
千百萬人,無量衆生。
起法壇!
年道人持劍,袖袍無風鼓盪,掌中之劍生生承住了這樣的氣機變化。
道門法壇。
逆轉指向了齊無自己。
幾乎是剎那,年道人覺到了自己的意識升騰起來,覺到了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但是同時他也‘看到了’,幾乎整個中州的各,並非是祈求他的法壇,而是以他爲核心的法壇,齊無知道,法壇的核心是借力。
這一次他不再是向諸天仙神借力,而是向此番所有的人間蒼生借力。
以山爲軌,以川爲跡,無數人而一法壇,名爲【醮】。
年道人袖袍紛飛,雙目睜開,持劍,踏禹步,長劍橫掃,於地上橫斬第一下。
“貧道玄微,立此法壇。”
“立天之道!”
天穹之上,北斗羣星雖然沒有了力量,但是卻仍舊還存在,微微亮起,但是年道人轉瞬再變,旋踏步,已禹法,劍鋒在一側地面斬過,脊背彷彿承了莫大的迫而微微發出脆響,嗓音沙啞:
“立地之道!”
山川地祇,奔走洪流,是人間紅塵,壯闊山河之變。
“立人之道!”
玄甲軍的怒喝,所有人的掙扎憤怒,又別於人道蒼生的力量匯聚而來。
年道人眼前法壇,三才位,地祇之令,中天北極令,玄甲軍令符懸掛於長空,汲取由敖流,靈妙公,諸多地祇,修者,衆人的氣機,作爲這一次法壇的三才之基。
而後以齊無曾經解開束縛的靈寶氣息爲引,那一張已散去諸多文字和憾,散去諸多靈的空白的畫卷浮現在面前。
陶太公所贈的玉書呈現出中州山水城池圖卷。
而後緩緩崩塌碎裂,但是玉書雖然碎裂了,其中的圖卷畫面卻不曾消散,而是散發毫,依舊存在於此,那一卷齊無淬鍊的靈寶畫卷猛地擴張,彷彿變得無邊巨大,年道人彷彿就站在這空白畫卷之中。
旋即奔走的地祇,騰飛的龍,不甘的人縱橫錯。
邀這中州山水陣。
中州山水,萬象紅塵,皆在此劍此卷之上,玄壇之力在地祇和地脈之中傳遞,而後瞬間地抵達城池的人道氣運之,而後再度轉折變化,於是倒影與這畫卷之上,自然有所反映,只是這一次出現的不是憾,而是整個中州的山川地勢圖。
既可以衆生紅塵,煉以爲寶。
那以這中州萬里江山畫,煉以爲寶,又有何不可!
法壇將。
如此可應各妖魔。
齊無緩緩提起劍。
在這二十四法鼓玄壇之上,就彷彿提起了這中州衆生山河之念。
極沉重,極霸道。
齊無覺到了這法壇要付出的代價,因爲不知道多地祇幫助他將中州山河煉了這一副畫卷靈寶之中,年道人可以在法壇狀態下,應到了中州的各,看到了僧人的決意,看到了老道人拼殺,最後殺死了那已被穢氣沾染的道人,自己也重傷。
坐在地上,再無反抗之力,只能看著妖魔掠來。
看到了玄甲軍的廝殺,看到無數人的掙扎。
年道人雙手極沉,想起來老師離別的時候給自己的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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