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鋒這頭與蕭雍靈一直走到山下,上山時走得匆忙沒有細細觀察,現下走到了山腳下,竟然還有一小平臺,東倒西歪地落著六枚燈座。
這燈座古樸暗灰,大多數已經碎了一地,看來曾經這燈座上鑲嵌有什麼寶,引得衆人爭搶,留下不打鬥的痕跡。
兩人到了邊角,駕風而出,一同往雲海中去,蕭雍靈輕聲慨:
“這青松天…本名【蜃鏡】,乃是古仙修盈昃所立,亦是最後一道青松道統…我家老祖曾說過,此人太太,故稱盈昃。”
“當年創立這天之時,他一修爲已經臻極,尋求超之道,想要從太與太之間求出一條新路來…最後隕,再也沒了消息。”
李玄鋒看著腳底下的雲海,心中思量了幾息,話到了邊,只想問問這仙人是不是姓陸,又擔憂金丹在上,不敢多說,只問道:
“若是按這雲海之貌,上下各有一界…在上方取了寶,下方豈不是還有一件?”
蕭雍靈微微一頓,解釋道:
“我進來之時便有這想法,恰好遇見了一小峰,四下無人,上頭放著一枚玉簡,我取了這法,再折返到雲海之下,那峰頭卻是空空如也。”
李玄鋒略微一思量,輕聲道:
“那是我等皆在這下界,各自尋覓機緣,上界則是一投影…”
李玄鋒進這天之時,就一口氣潛雲海之中,按理是在這天的下界,故而有此推斷,他說到此,對面的蕭雍靈皺眉道:
“此是下方?我來回探了幾次,最後回了進來之…”
李玄鋒看了看他,臉上慢慢浮現出震驚之,蕭雍靈神也漸漸不安起來,李玄鋒輕聲道:
“前輩在此等著,我下去看看。”
他駕風而起,一頭落雲海中,這纔過去一息,從下端的雲海之中飛出,上下顛倒,駕風而起,往雲海中去。
面前竟然站著一位白中年男子,腰間佩劍,正是蕭雍靈!
面前的蕭雍靈著袖口,有些疑地看著他,輕聲道:
“我還以爲你要探查一陣,不曾想這纔剛剛鑽下去,立刻就返回來了…可曾發現什麼?”
李玄鋒悚然,低聲道:
“你乃何人…!”
蕭雍靈皺眉,頓不妙,李玄鋒明悟過來,默默退開一步,重新沉雲海中。
花了一息時間穿過灰的雲海,他駕風飛起,雲海之上果然還有一個蕭雍靈,李玄鋒面複雜地看向雲海上方的蕭雍靈,低聲道:
“我在此不,前輩自己下去看看罷…”
蕭雍靈面有些難看,略略點頭,沉雲海之中,李玄鋒地盯著他,果然見他又云海之中升起,轉過來,方纔戴在左邊的法劍依舊掛在左邊。
蕭雍靈沉默了一會,難以置信地道:
“會不會是…其實是幻覺,看似鑽這雲層之中,其實被迷陣送往回來了…故而有了穿梭兩界之。”
李玄鋒搖搖頭,輕聲道:
“前輩駕風下去,再去看看那下界的星辰。”
蕭雍靈點頭,駕風飛了下去,腳底下又飛起一蕭雍靈,擡頭空,滿臉震驚之:
“天上的星象果然截然相反…已經不是一界,了這天,便在下界有了一分影…”
“方纔…那山上的一切,在這雲層之下…原封不地進行了一遍!”
李玄鋒沉默,他本以爲被這天幻化出來的人影會如同天中的星辰有左右的分別,如今一看,完全是一模一樣,等著蕭雍靈消化完滿腹的震驚,他當下輕聲道:
“只是…我等要如何確保…自己不是天照出來的分影。”
兩人試了一陣,在雲海中穿梭,上下兩人毫無差別,上界之人飛下則下界之人飛上,若非兩人提前約好,本看不出來區別。
蕭雍靈默然,足足過了十幾息不曾說話,有些失魂落魄地看著雲海:
“古修士的神通…當真是威能莫測!”
……
屠龍蹇一頭殺進那殿中,搶了東西出來,駕風在雲海之中飛了一陣,李淵蛟已經顯出形,他方纔本沒有去那山中,而是在雲海之中等著。
他站在雲海之中,並未下去爭奪,而是瞧準了鬱慕仙的模樣,又看清了他邊那一人上的赫赫威勢,心中很是抑。
“兩個築基後期…鬱慕仙也不知有什麼東西護…”
唐攝都寸步不離地守在鬱慕仙邊,若是要殺鬱慕仙,恐怕要連著唐攝都一同對付,自己這頭的實力恐怕還有所欠缺。
他的面有些難看,屠龍蹇正得意歸來,見了李淵蛟的模樣,出聲問道:
“前輩這是怎麼了。”
李淵蛟面上的擔憂是實打實的,他沉聲道:
“見到了個仇人…已經築基後期了,有些擔憂今後之事。”
屠龍蹇看了他一眼,見他額上細的冷汗,若有所思地垂下頭,兩人飛了一陣,他輕聲道:
“前輩…當年的恩屠龍一直記在心中,不如仔細說說?”
他頓了頓,便見李淵蛟施了一禮,道了聲謝,他繼續問道:
“不知是何人?”
“元烏峰,鬱慕仙。”
李淵蛟這話說完,屠龍蹇驟然沉默,足足過了半晌,這纔開口道:
“此人上有紫府靈,還不止一件。”
李淵蛟眼皮一挑,沉默地按著手中劍,心中忖道:
“事麻煩了…”
屠龍蹇似乎有所遲疑,凝視了好幾息,輕聲道:
“前輩…這是何必要殺他!”
李淵蛟把鬱家與李家的仇恨大略說了,遲疑了一刻,補充道:
“我李家今後要更進一步…無論是爲地盤人脈…都必殺此人…若是不能殺他,讓他了紫府,以我家的境…再無出頭之日,鬱慕仙無無義,不會留手。”
屠龍蹇思量了片刻,表有些耐人尋味,輕聲道:
“說到底,還是利益之爭,爲利益害人命。”
李淵蛟沉默了一息,聲音有些沙啞:
“不錯…鬱慕仙八歲起拜青池,一向閉關修煉,從未聽說有什麼害人之事…”
李淵蛟眼前微微發灰,仙基搖,升起一恐懼之來,只覺得無力,面上的細汗愈多,冷汗津津,忍不住開口道:
“我等與你等不同,這輩子…最多的就是如履薄冰,做的事也並不彩…或爲了財貨殺人、或爲了自保殺人、或爲了家族殺人…有些人並不該死。”
“死在我手中的人不知多,我並不怕死,也從不以正道自居,亦不去比較輕重,要論起來,我家在月湖上也殺了不人了,無辜之人亦不。”
“道途綿延,難道擋在路上的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從不是服天地水,仙氣飄飄就能垂拱而治…我家…到底不過是掙扎。”
李淵蛟負手立著,腰間的青鋒嗡嗡作響,他昇府一陣清涼,神漸漸平和起來,輕聲道:
“我並非辯解,只是我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我家善待平民散修,不取氣修行,我也有無故害人,可真到了關乎今後存續之事,恕淵蛟不能退讓。”
屠龍蹇愣愣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前輩誤會我了…”
他沉默了幾息,似乎還有話要說,卻聽天地之間響起一聲沉悶的鼓聲。
“咚!”
兩人同時向天上去,卻見茫茫的星辰之中亮起一道白,一片雲霧散落下來,閃爍的星之中約約升起一尊玉璧。
玉壁上佈滿了麻麻的紋路,刻滿了大大小小的名字,在一片雲霧之中顯得很是模糊,幾道流從天邊升起,紛紛向玉壁飛去。
“咚!”
第二聲沉悶的鼓聲響起,屠龍蹇連忙道:
“前輩!【三鼓壁】落下了,且先前去一觀,這事稍後再說!”
兩人駕風飛起,屠龍蹇的手輕輕過那枚黑紅令牌,靈識微:
‘你發什麼瘋!好好的爲何用神通影響他!’
這令牌了,一微弱的靈識傳遞而出:
‘你纔是瘋了!好好的爲何要去得罪那鬱慕仙!我曉得你這種人還想著什麼恩,我施法讓他自己知難而退豈不是正好?’
‘倒是我實力衰退…這人也道心堅固…竟然讓他自己生生掙了…’
屠龍蹇氣不打一來,只是此刻不好發作,只能悶悶地飛上雲霄,看一下遠方。
雲層中已經佔了不影,幾個老人都站在雲裡,默默地注視著那塊玉壁,靜靜等待,屠龍蹇對著後的李淵蛟輕聲道:
“這是人人都有的機緣…前輩且等一等。”
兩人在空中站了一陣,那片雲彩上的朦朧霧氣慢慢散去,並看到一面刻滿麻麻文字的玉璧,寫的都是一些古篆,放眼去,都是功法的名字。
雲端之中彩至極,整個天的人基本都匿在這雲端了,各式各樣的道袍法,五彩繽紛,法靈,各自散發著輝,都掐著法訣站著,凝神注視。
“咚!”
第三次鼓聲終於響起,當下無人作,那玉璧之前竟然浮現出兩道影來。
一人材頎長,著白,樣式很是古老,一直披散下來,垂著兩條白練,面上朦朧一片看不清楚,腦後浮現著一圈又一圈的金白兩暈,一看就不是尋常人。
另外一人看樣子是個年,坐在雲端垂著腳,背部靠在這三鼓壁上,一隻手拿著個玉壺,緩緩往口中傾倒著,面上同樣朦朧不定,另一隻手搭在膝上。
這年輕聲道:
“晚輩一直有一事不解,不知前輩可否爲我解答。”
站著的人影微微點頭,年輕聲道:
“天下真的有道德麼?”
“我走遍江南東海,見過不人與事…世間爭執,第一齣於利,第二齣於,第三才是道德。”
他問道:
“莫要管好人壞人,殺之以助修行,可謂道德否?”
白影肯定地搖頭,這年笑了一聲,繼續道:
“若是殺人修行不可,那殺人奪寶可謂道德?”
白影微微搖頭,年繼續道:
“那爲搶奪他人道統法寶,傷人害人,可謂道德?”
“若是爲搶奪他人之,殺人傷人是有悖道德,那人爲婢爲奴便是不道德,人爲婢爲奴不道德,那佃出田地,收祿收俸同樣也是強取豪奪之行!低買高賣,詐取重金同樣有悖道德!”
年聲音輕飄飄:
“那若是如此,我且問前輩,自人聚居而始,上位者何曾有過道德?遵從者可曾有過道德?”
白之人輕輕搖頭:
“正是因爲人心貪,我等蒙天地之力,這纔要出手以正世道,糾正世人,保養自道德…世修行,以正世道。”
年直起腰來,兩眼盯著他看,聲音漸漸冷峻起來:
“要是按前輩的說法,魏國如今還在修明,三妻四妾不說,整出了那一套帝王尊卑,舉世集權一,上下擬定尊崇的路子,哪裡還有垂拱而治的意思!當今天下的修仙之人何曾有過道德?”
他冷笑一聲:
“這就是你們的意思,修仙修仙,修仙之人什麼都不做,天生就有罪了!只要世間的還有一切不平不公,就可以盡數賴在我頭上,這又如何?那又如何?與我何干!”
他語氣冰冷,雖然口稱前輩,卻沒有多敬畏之,顯得膽大包天,白之人輕聲道:
“太古時男混雜,不以無爲恥,合也是道德,遠古之時天地無秩序,靈寶有能者得之亦是道德,如今帝宦治世,君父也是道德,道德如道果般變,並不是死。”
“哦?”
這年哈哈大笑,笑得俯仰不止,白之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直到這年收斂了笑意,答道:
“原來前輩的道德如同風中柳絮,隨時而變!隻眼地看著上天,那天上的天劫說什麼就是什麼,被這兩繮繩牽在鼻子裡,如同耕地的老牛,指哪走哪!”
他語氣森森地道:
“那前輩可記好了,興許有一天,殺人修行亦是道德!畢竟罪不在我,罪在於時,罪在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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