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歷劫度人
老者本馭風而行,穿長袍,氣度風雅,縱是已蒼老,臉上多有皺紋,卻也難以掩蓋他的氣質,一口氣風而行千里,來此山林之中,本來就已經有些疲憊了,終究是已年老,先天一炁運轉的時候,也不如往日那樣得心應手。
正打算稍作休息,忽而聽聞琴音錚然,極幽靜悠長,琴之人的琴藝已能稱得上上佳,再加上這琴似乎是古,聲音極清越,極爲風雅。
老者下意識循著聲音過去,繞過數步,卻見到樹林之中,青石之上,有年道人琴。
其年歲雖然看去不大,但是雙鬢已白,琴之時,琴聲悠遠,卻能夠人心。
似乎可以從琴音之中,見到自己過往一生,回憶起過去發生的一幕幕畫面。
讓人不由得生出憾然緬懷之,不由地止步,一曲琴音落下,老者卻仍舊沉湎於過去之中,許久不曾回過神來,似乎不知道一曲已罷,許久後才似有所,喟然而嘆息道:“好琴音,老夫一時間沉湎於琴音之中,倒是有些失禮了。”
年道人回答道:“無妨,能有知琴音之人聽,是好事。”
他擡眸看著眼前老者,以司幽冥所傳之法門,可見其壽數。
在老師帶著他去玉妙師姐之的時候,那時候三才全的齊無就已經能看出來,這位老者當時的先天一炁就開始往外逸散,作爲道門一系的修者,當出現先天一炁散天地間這樣的況時,基本就代表著壽數將盡。
只是齊無不知道這位老者爲何會在壽數將盡之時,離開境,來到此地。
老者被勾了心中之緒,微一拱手,道:“老夫賀州楚鴻圖,不知道道友是……”
年道人回答道:“在下鶴連山齊無,見過道友。”
“不知道道友神匆匆,是何緣故?”
楚鴻圖神微有複雜,道:“老夫是有一地方想去,自知時日無多,故而頗狼藉,倒是遠遠不如道友你的瀟灑自在啊。”年道人此刻能覺得到,眼前老者楚鴻圖修爲約莫是先天一炁,也已活了快要三百年,無限近先天一炁的極限。
而他離開了玉妙師姐所在福地,在外行走,必有緣由,只是老者不說,二者初識,自是不會輕言說出心中所想,年道人原本只是想著,玉妙師姐的《混元劍典》給他帶來偌大的幫助,打下了劍道基礎,也讓他悟出了些許的法門,換取到了小孔雀的資糧。
自己和大道君論劍之後,對於劍有更多的領悟。
雖然不多,也只打算將自悟的劍訣贈給師姐。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一因一果,也希能對師姐此刻境,能有些微的幫助。
卻未曾想到,尚且沒有趕赴玉妙師姐的福地,就看到了師姐劫難所繫之人匆匆而來,其中恐有些外人不可道的緣由,年道人略做沉,復又詢問道:“貧道四下雲遊,居無定所,不知道楚道友是去何?若不嫌棄,不如同行?”
楚鴻圖笑道:“哈哈哈,老夫一介壽數將盡之人,去的地方也沒有什麼趣味所在,就不耽擱道長的雅興了,前方多有妙境,風淑麗,我可爲道長指引幾方向,道長可自前去戲耍遊玩,當不會失。”
楚鴻圖只是笑著將齊無的話給牽引開,而後談論前方道路的風景。
卻絕口不提玉妙所在的那一福地。
談論片刻,老者也趁著時間稍微休息恢復了些許力,便是告辭,其氣質古雅,言談之中則多豪邁灑,只是眉宇間終究有所愁緒,齊無見到他遠去,若有所思,小孔雀好奇道:“阿齊阿齊,你認得他?”
“嗯。”
“那他要去哪裡?!”
“我也不知。”
正在此刻,年道人忽而聽聞遠有幾聲巨響,側看去,卻見到一道道影急速掠來,且見其都穿法,氣質頗急切,循著楚鴻圖的方向而去了,齊無回憶楚鴻圖那般急匆匆趕路的模樣,以及其警惕之心,微微皺眉,心中有擔憂是否是師姐遇到危險。
稍作斟酌,邁步趕去,遁地之極快,不比風稍差。
遠遠聽到了爭鬥之聲音,還有衆人急呼:“此人便是那位妙劍仙的道。”
“諸位且手,要將此人帶回去!”
年道人看到劍氣縱橫,衆多修者出招,都以擒拿爲主,而那楚鴻圖掌中卻持刀,刀鋒凌厲,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堂皇霸道,那些有先天一炁的道長,還有些大妖,一時間竟然都被他制住,只是老者畢竟以及是炁機外散,命不久矣,刀鋒雖盛,不能持久。
正一刀劈開雷霆,忽而有繩索穿那雷霆火焰,直朝著他飛去。
直接捆縛在了楚鴻圖的右上。
一下就震散他本就衰落下來的先天一炁。
一男子背生雙翅,見狀鬆了口氣,道:“是了,請回來吧!”
楚鴻圖神悲愴,憤而拔刀,似乎要直接斬斷自己被困住的右,衆人反而是大吃一驚,忽聽得一聲錚錚琴音,虛空中如有刀劍聲,那捆縛楚鴻圖的繩索直接被震得靈僵直,竟被楚鴻圖力掙扎開來,又聽聞琴音一變,有森森然殺伐狀態。
衆人恍惚之間,這天地的落葉似乎都化作了一柄柄刀劍從天上落下。
殺氣之盛。
Wшw. ttКan. ¢O 氣機之重。
令人幾乎心悸恐怖,數人面面相覷,都神驟變,知道是有了不得的高手出現,於是一咬牙,知道賞金雖然厚,但是命纔是第一,犯不著爲了利益拼上自己的命,於是一一收了神通,捨棄了楚鴻圖,皆遠去了。
兔起鶻落,這些人來時迅速,去時則更是果斷。
楚鴻圖都有些茫然環顧周圍,忽而拱手道:“是齊道友嗎?”
“還請出來一見吧。”
年道人邁步走出,老者提起方纔被震落在地上的刀,道:“老夫就知道,如此琴音不可能短時間出現兩位,老夫如此狼藉,倒是讓齊道友見笑了。”楚鴻圖苦笑數聲,道:“我還以爲避開了他們沒有想到,他們還是追趕來了。”
年道人看衆人被退的方向。
這些人面目都已頗蒼老,最年輕的也是中年模樣,修爲大多都在先天一炁,和年道人相仿,只是【渡滅蒼生】這一張琴的兇威太盛,哪怕齊無只是彈奏其音,聲音都彷彿持劍廝殺,肅殺冰冷,足以令同級別產生驚恐畏懼。
他看向楚鴻圖,道:“先前這些,似乎都是道長觀主層次的修行者。”
“他們對道友你似乎沒有加害之心,只打算擒拿。”
楚鴻圖複雜點頭。
年道人詢問道:“是因爲那位妙真人嗎?”
楚鴻圖眼底浮現出一驚恐,痛苦,眷複雜無比的神,沉默許久,看著那退了諸多人的年道人,長嘆息道:“是,卻也不是,他們不敢下重手是因爲,可來找我,卻也是因爲,他們正是想要將我抓回去,帶回妙兒……,帶回到那位妙真人的福地之中。”
年道人訝異。
稍微斟酌,還是詢問道:“那位妙真人,不是道友的道嗎?”
“道?不,不!”
“那是妖魔,是妖魔!”
楚鴻圖的神忽而變得悲愴而痛苦,語氣剎那變得激烈,憤怒,似乎要徹底斬斷和那位妙真人的聯繫,旋即卻還是挫敗,一下坐在那裡,道:“那也是我眷之人,可是……”
他似乎一時間難以平復心,也難以用言語來形容那種複雜至極的痛苦,忽而嘆息:
“齊道友,似乎對老夫的故事很興趣。”
“老夫就和伱說說吧……”
楚鴻圖盤坐在地,一隻手著刀,道:“妙兒,妙真人,我年時就認得了,我出於尋常家中,家中父母都只是務農,只是我自小不喜歡這些,就和那個年歲的所有人一樣,我從村子裡面出去,去做個遊俠兒,遊遍天下。”
“但是,區區一個小村子裡面的農夫之子,又如何能這天下?”
“那時也只是想著罷了,後來,我遇到了,你可知道,在村落之中突然有那樣天姿國般的子出現,和仙人降臨凡塵沒有區別,我當時才只有十一歲,卻已覺得心不已,後來傳授我武功,我拜爲師,帶著我行走天下。”
“年之時,只覺得天大地大,不如我心,縱橫來去。”
“只有五年走到了世俗江湖的頂點,又知有修行之法門,又以武道,逆反先天,重修三才,踏足了先天一炁,算得是得了真傳,我也克服了世俗之念,和師父結爲道,那一段歲月是我覺得最快活的,朝遊北海暮蒼梧,和山川地祇,大妖水神結。”
“可是先天一炁之後,我的修爲卻難以進,卻始終永葆容。”
“即便如此,我也不覺得什麼,只是悲傷,恐怕我要死在之前。”
“年得遇名師,又是心中唯一眷之人,年時候縱橫江湖,鮮烈馬,快意恩仇,又修行仙法,得壽數三百,遊覽於紅塵,高歌于山川,我本以爲我這一生,當是再無憾了,可是,可是最近我卻發現不對……”
楚鴻圖的臉上本是懷念過去的淡淡回憶,但是此刻卻變得痛苦,那柄刀似也知道了主人的心境悲愴,微微鳴嘯,他語氣悲愴:“我的腦子裡面開始回憶起來一些奇怪的記憶,那似乎是我,卻又似乎不是我。”
“我不知我是誰,我不知誰是我。”
“我是否只是個替代之,的手段已如仙人,創造虛假記憶不過是舉手擡足的事。
“是否我的一切,所有奇遇,快意,還有那些記憶都是造出來,然後放到了我的神魂之中,所有的也只是如此,我的一切如同塵世之中的木偶皮影戲,本不曾存在,所謂的快意恩仇,也只是個可笑的笑話!”
“若如此,就是控我一生的妖魔,可是卻又是我的道。”
“我想要去那些記憶所出現之地去看看,我要弄清楚我是誰,至在死前弄清楚這些。”
楚鴻圖悲痛無比。
毫無疑問,他正是因此而再難以忍那種折磨,方纔從玉妙的福地之中逃了出來,本是打算去見師姐的年道人垂眸,按照立場,他似乎應該將楚鴻圖帶回玉妙那裡纔是,可見楚鴻圖之悲痛,年道人終不曾以自我的法力去制止眼前之人的追尋,只是詢問道:
“所以,道友要去何?”
楚鴻圖道:“回我的家鄉,回去那些如夢一樣的記憶裡的地方……”
“離開這裡,有很遠。”
“我的壽命已如風中之燭,只在頃刻之間,風之恐怕也再不能回去了。”
老者似乎憾,旋即拍刀,有遊俠的豪氣和灑。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要回去。”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道路上。”
年道人的靈澄澈,覺到了遙遠之的一道視線。
這種應,似乎是因爲功類似相仿,加上對方的心態失守,才被他察覺。
是玉妙師姐。
是師姐打算親自來將楚鴻圖帶回去嗎?
還是師姐也在猶豫和遲疑?
劫之一字,真是害人。
劫細微,似乎不如天地大劫轟轟烈烈,但是卻總在微出現,不覺刺痛。
我也會有這一日嗎?
年道人心境澄澈,自那一個方向收回視線,終究是心中不忍,微微邁步,擋在了這視線和楚鴻圖之間,背後那琴錚然鳴嘯一聲,竟然以殺伐之音,強行震碎了楚鴻圖此刻的迷茫,年語氣溫和道:“那麼,來吧,楚道友……”
楚鴻圖微怔,看到雙鬢已白的年道人看著自己,詢問道:
“不知道友故鄉何,又想要去哪裡?”
“我來送你一程。”
楚鴻圖意識到眼前年是打算幫他,不由地大笑數聲,而後笑嘆道:“哈哈哈哈,這算是什麼,隨方顯化,歷劫渡人?道友果然是道門弟子,竟然是在履行傳說之中的太上道祖之道嗎?”
“你這樣做派如此出現,老夫都要覺得你會不會是太上道祖的化了。”
“所謂太上八十二化。”
“可惜啊,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是我家鄉極遠,已在賀州,道友就算是有神通,能騰雲駕霧或者做地祇遁地法,可我這凡胎沉重,你以一人之力帶著我,也會極大拖慢你的速度,是去不了的。”
“來回奔波,耗你神魂不說,我這老骨頭也會死在路途上。”
“實在是晦氣,還是不必勞煩道友了。”
“賀州嗎?”
“稍等。”
年道人微微踏前一步,袖袍微,以手起決,嗓音溫和道:“土地公何在?”
“請來一敘。”
嗓音平靜,沒有起壇,沒有施法卻已有一氣機散開。
於是在那楚鴻圖不敢相信的注視下,伴隨著地山鳴,一位位地祇出現在此地,朝著那年道人微微一拱手,神態頗爲恭敬模樣,口稱真人,年道人道歉,說沒有想到這麼快要麻煩幾位,諸多的地祇們連忙擺手示意無妨無妨。
年道人詢問帶著一人,可否前去賀州。
老土地看了一眼楚鴻圖,心中瞭然,於是須笑道:“賀州距此地有萬里之遙遠,中間又有高山深溪,常人難以越,可是老夫等地祇數百年,這手段早悉了。”
“不必說一人,就算是再加上十人也是輕輕鬆鬆。”
“賀州之地,雖是極遙遠,也不過是一日可達。”
楚鴻圖怔怔失神。
見到側有神鳥相隨,揹負奇異古琴的年道人側看他,詢問他的意見道:“那麼,現在又如何?道友,可要同行一段道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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