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池宗。

青池宗的主殿巍峨高大，仙氣飄渺，白玉爲階，明亮亮的寶燈綻放著芒，白的靈氣如霧，一般流淌下來，遲炙雲正從階上下來，便見著面前上來一中年人，似乎還算輕鬆，腳步踏實，他只問道：

“何事？”

這人自然是寧和靖了，當下只拱手道：

“稟宗主，青松島的人回來了…見了幾人，李曦治的妹妹說是去了韓家，不知所蹤。”

“後頭的人去了韓家，卻聽聞那家人說李曦治早早離去，只派了韓家人去羣夷海探查。”

寧和靖頓了頓，這才道：

“一路尋去，卻聽聞李曦治了玄嶽門孔婷雲的邀約，替長奚真人去煆山採霞去了，至於韓家兩位築基，多半已經死。”

遲炙雲靜靜聽罷，表有些耐人尋味，只問道：

“是說李曦治並未去雷雲寺附近，而是一路去了玄嶽門…有意思。”

寧和靖低頭應聲，見遲炙雲喃喃道：

“莫非是長奚出手？”

寧和靖面上浮現出遲疑之，遲炙雲很快又搖起頭來：

“應該不是這真人，他不曾修命神通，更不敢我青池的事…”

兩人都是仙宗嫡系，家裡都是有長輩紫府的，對紫府神通和江南諸位紫府都有了解。

紫府煉就神通，卻並非是每道神通都是一類，而是包羅萬象:神通、命神通、目神通……其中神妙各異，最爲關鍵就是這命神通。

命神通是紫府命數的關鍵所在，與釋修諸多手段有所相似，或可心查問，或可神不知鬼不覺推局勢，或可看出些許徵兆，推算由來。

雖然紫府之間很難大打出手，除卻幾個站在巔峰的人，其餘之人很分出個誰高誰低，可有命神通才算是真正爲棋手，算得上一道門檻了。

因爲自家真人神通不同，故而仙門與仙門之間也有高下之分，例如紫煙門有兩位紫府巔峰的真人，約約已經有三宗之下第一的味道，而最爲虛弱的雪冀門，紫府失蹤多年，連弟子不敢面了。

青池宗的幾個紫府都是有命神通在，當初號稱青池三元，元素當初名聲最響，不僅僅是因爲他手中那印極其厲害，還因爲他練就的那道淥水神通【泉聲】即是神通又是命神通，神異得很。

而長奚真人修行的神通是【愚趕山】，是一道見的神通，更不善攻伐，這些年來因爲缺功法更是止步不前，向來是七門裡伏低做小的那一位，遲炙雲當然不疑他。

當下思量一刻，寧和靖問道：

“可是那初庭真人…”

說起蕭初庭，兩人面都有些不安，蕭初庭已經多年不曾面，偏偏是一個人忌憚的。

這位真人從一開始夾中突破紫府，步步維艱，後來安然自若，遊刃有餘，到了如今的局面，已經了各方都想著拉攏的角了。

遲炙雲面有些難看，卻還是搖了搖頭，低聲道：

“蕭初庭若是出手，本不必這樣…更何況他現在一直在北海，應與元修一併在那滄州之上，怎麼也不至於橫千萬裡遙控東海的局勢…”

寧和靖默然，足足沉默了好幾息，這才道：

“屬下不解，他怎麼敢去北海！”

遲炙雲低低答道：

“畢竟是紫府突破金丹的盛事，他蕭初庭不能錯過，再說了…他一修爲是坎水，滄州坎水最盛，這是好不容易有的機會。”

寧和靖兩脣輕啓，聲音極低：

“宗主說的是…可是…蕭銜憂當年死得蹊蹺，疑似死在上元手中…底下的人不敢說，蕭家的人不敢知道，可他蕭初庭一定是曉得的！我若是他，連北方都不敢去了…”

遲炙雲臉不好看，只道：

“多說些什麼！當年驊李江羣之事有多人蔘與？莫說蕭銜憂，紫煙門那位不也是？元烏、元修、天元…哪個沒有份？哪有不敢去修越的道理。”

“上元是驊提攜…可他哪裡敢做什麼？要我說，哪怕他就了金丹，也不敢在這事上多說幾句…”

寧和靖只好連連點頭，兩人只稍稍談論了這幾百年前之事，只覺得心驚跳，遲炙雲收斂了緒，下了定論：

“倘若李曦治真的未去，十有八九是機緣巧合…還有一二嘛…”

寧和靖微微點頭，輕聲道：

“還有可能這人一直都是做個樣子…其實本沒有用心去查袁湍之事，纔會隨意耽擱…”

“畢竟袁湍一死，青穗峰就落到他手裡了。”

遲炙雲不置可否地點頭，心裡似乎還有其他的答案，並沒有說出口，揮手讓他下去，獨自坐在位子上。

他等了片刻，駕風而起，一路飛到青池峰最高，便見白氣籠罩，雲煙飄渺，他穿梭其中，一直走到府最深。

最深有一深池，清亮亮看著喜人，遲炙雲仔細看了一圈周圍，輕輕掐法訣。

府之中的石壁上迅速亮起一道道紋路，麻麻延開來，隔絕外，約約出來的波極其強悍，竟然是紫府級的陣法，連帶著這塊太虛都被隔離了。

遲炙雲這才彎下腰去，滿目熱烈地看著那深潭，足足等了一刻鐘，原本漆黑一片的潭水中慢慢浮現出一片倒影。

潭水上方明明是空空的青巖石，這水中卻倒映出一棵小樹來，銀白璀璨，一縷縷麗的葉子如同銀，在微微波的潭水中起伏著。

的月慢慢飄散而出，遲炙雲靜靜地看著這潭水中的小樹，算了算日子，心中越發歡喜：

“快了…快了…馬上就要結果了…步梓一次次都自己私吞，我千求萬求都不肯給我一枚，如今這傢伙失蹤，總算是有了我服用這果實的機會…只等些時日…”

他心中慢慢計較著，這潭水中的小樹卻如同在呼吸一般慢慢舒展，放出清亮溫的月，潭水周圍長出一縷縷蘭草，芳香宜人。

……

倚山城。

倚山城的城牆滄桑，滿是咒文的痕跡，上頭的一衆守衛舉目向下，城牆前的一片荒土皆是白骨，幾隻烏在荒地上停住，嘎嘎地喚著。

正上方則站著一衆年，都是錦玉袍，與側的諸多族修形鮮明對比，甚至還有人舉著杯坐在空中，悠悠地著景。

對這些守衛來說，倚山城是搏命之所，可在這些青池宗的人看來，也不過是一與妖換利益，歷練弟子之所，自然沒什麼好怕的。幾人都抱起出遊的心思了，在城頭上談笑著，飲起酒來，中位偏左正坐著一年，似乎有了醉意，地靠著城牆。

他袍鬆散，坐在這臺階上，歪頭舉杯，灰黑的眼中滿是迷醉，正是李玄鋒在南疆的子嗣李淵欽了，被簇擁在正中。

衆人聚在一，說了些某世家的趣事，某仙宗又有誰得了機緣，好生熱鬧，一人飲了酒，笑道：

“淵欽兄弟，你一日日揹著這弓，不如解下來放一箭，看看得了你父親幾本事？”

李淵欽聽了這話，冷笑一聲，把上那弓解下來，隨手丟至那人手中，開口道：

“能什麼本事，裝個樣子罷了。”

衆人相視一眼，默契地將話題帶過，很快說起笑料來，一人開口道：

“我聽聞南疆近年來大有變，靠近北邊的幾個巫國相互征討，似乎要建立什麼大宗派…倒是稀奇事。”

南疆並不全是妖的天下，只是倚山城直面妖的地盤罷了，南疆的邊境綿延萬里，在吳國附近一直深，甚至還能接壤到金羽宗的地盤。

在那片地帶有許多巫國，大部分都是妖自己養來吃的，也有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勢力，在魔災之中倒下了許多。

“那一似乎本就有許多小宗門吧…”

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這些小山小廟自然算不上三宗七門這等龐然大，甚至大部分都是練氣散修自己建的小門派，夾在吳國與南疆之間的大片荒地上，每日都有興亡，他流出回憶之，喃喃道：

“似乎當年還有個不錯的勢力…屠…屠鈞門？”

那片荒地的小宗門怎麼會傳到這些嫡系的耳朵裡？思來想去也就想起來一個屠鈞門，當初是無人問津，如今卻因爲屠龍蹇天下聞名了，衆人都有些瞭然之事。

這些題外話微微一帶，終於有人嘿嘿一笑，問道：

“我說…聽聞上元真人要突破金丹，諸位公子…家中可有聽說什麼小道消息？”

李淵欽聽了這話，原本有些朦朧的眸子馬上聚焦起來，不聲地盯著酒杯，便見一遲家人道：

“能有什麼消息！連端木奎都失敗了…上元哪有多機會。”

他這話一出，旁邊地位更高，著更華麗的一人馬上冷笑了，輕聲道：

“族弟可真是有趣，上元背後是修越宗那位，端木奎有什麼？不過是一本仙書而已，鬥起法來是厲害了，難道還能幫他突破？”

先前說話的遲家人，顯然與他不是一脈齊心的，立刻反脣相譏：

“仙人還說他能金丹呢，如今如何？”

頓時七八舌吵一團，李淵欽默不作聲，再看看場上的其他寧家人，面同樣不是很好，都是心低落，持杯痛飲。

無他，前幾日元素親自任命寧和遠爲家主，並且任仙峰峰主，寧和遠了命，寧家人一個個自然看出來元素真人沒有多時間了。

自家靠山傾頹，當然沒有說笑的心思，寧家人更是面上愁容，李淵欽靜靜聽著，終於見他們將話題統一，問道：

“元修真人如今在何？”

宗紫府眼看著一個個都將隕落，狀態不明的元修真人頓時了香餑餑，衆人齊齊將目投過去，看向角落一人。

這人濃眉大眼，笑盈盈地坐在角落，那遲家人出聲道：

“司鴻朗兄弟…可曉得些消息，讓大家聽一聽…”

司鴻朗天賦不高，也沒什麼出之，平日裡在衆人中默默無聞，如今總算得意了，只道：

“我家真人善養生，又是三元中年紀最小的，還早著呢！”

衆人哈哈笑著，爲首的遲家人突然停住了，見著正前方飛來一道金影，緩緩停在城牆之前，神冷峻，目在衆人面前掃了一眼。

衆公子大部分癟了膽子，紛紛退開，低頭垂眼，只有幾個遲家嫡系還算氣，拱手恭聲道：

“見過將軍，淵欽兄弟正在此。”

李玄鋒一眼就看見李淵欽滿面酒，坐在人羣中，就連讓這孩子一日日背在上的弓也隨手丟在腳邊，冷冰冰的躺在地上，一時間沒有說話。

衆人面上微哀，不敢說話，卻有不幸災樂禍的氛圍暗中傳遞，李淵欽從地上爬起來，拎起那弓箭，搖搖晃晃地走到父親面前。

李玄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手揪住他領子，毫不客氣的將他提起，駕著金的法風迅速往府中飛去，等到父子倆離去，原地的衆人才低低傳出一陣笑聲。

一人開口道：

“還真是虎父犬子！”

旁的遲家嫡系一臉笑意地坐在旁，只道：

“你這蠢，李淵欽可不是簡單人，只是與他父親說不到一塊去罷了！”

他眼中得意非常。

李玄鋒這頭駕風飛起，帶著李淵欽一路到了府邸上，這才鬆了手，在院中放他下來，李淵欽一言不發，整理了，站在一旁。

李玄鋒靜靜站了一刻，低聲道：

“不知怎地將你養了這模樣，等我從北海歸來，帶你去各地走走…莫要與他們混在一塊。”

李淵欽點頭，退出一步，告退一聲，自顧自地下去了，李玄鋒又在原地站了幾息，這才駕風飛起，往元素府中落去。

繞過門口的那石像，府中依舊是那白氣繚繞的模樣，李玄鋒還未近前，已經聽見叮叮鼕鼕的泉水之聲，躬進去，元素真人還是端坐在玉臺上。

他始終是那二十來歲的圓臉模樣，靜靜地坐在首位，見李玄鋒近前，終於起，輕聲道：

“隨我去一趟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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