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欽拱手，輕聲道：

“符泊兄有所不知，那山越吠羅牙雖是寧家之人，言稱李氏奪他地盤，實則背地裡對我父親仍有舊，故而私下故意了行蹤給我…”

他把觀察到端倪的前後一一道來，井井有條，每一道都有理有據，遲符泊面上恍然大悟地笑了，心中卻不置可否，前後聽畢，李淵欽低聲道：

“諸紫府之中尚有對我等親善之人…長霄真人更是此中高手，安知不是真人之意。”

他這話說完，遲符泊纔有了些思索之，李淵欽則答道：

“說到底，應該是某位紫府藉此機會給我了端倪，希我等能上一手，好殺一殺司家。”

“事初端倪，許多地方還未查清，一切由符泊兄定奪！”

他抱拳退下，遲符泊點頭送走他，回落在桌旁。

‘不是什麼好擺弄的事，只怕有詐，退一萬步講…司元禮怎麼會退讓…拐來拐去…淵欽還是想要執掌李氏…’

遲符泊心中略有焦躁，卻沒有怪罪他的心思，不僅僅是李淵欽，遲炙虎這些長輩，乃至於他遲符泊的諸多兄弟姐妹，早就有手的心思，只是被他一力著而已。

“實在是太早了。”

遲符泊走到如今，發覺已經難以滿足邊這些人的要求，可李淵欽也好、遲炙虎也罷，都有些等不及了。

‘竟如烈馬繮，我若不能止，只怕墜崖中，反倒將我碎骨了！’

李淵欽的建議讓他發覺自己的境，心中漸涼：

“我讀遍典籍，只覺前人多魯莽、多愚蠢，時常不夠謹慎，草率而，如今自己行事，方覺窘，恐怕是不得不爲纔對。”

他越發覺得恐慌，一連飲了數杯，眼前又浮現出遲頊驍的模樣，手中的玉杯越越，心中暗恨：

“時運不濟…他怎麼偏偏是個聰敏孩子！哪怕他裝一裝蠢，或者是真的愚蠢，如今都不必我這樣尷尬。”

……

平崖洲。

晨曦金燦燦撒落在湖面上，李周巍駕風一路往南，到了黎涇府地界，此地建築在湖周最爲陳舊，青石灰瓦，昔年巷中弟子已經不見，可幾座青石大屋依舊有人手看管。

石階影斑駁，李周巍一路進到屋中，空衡和尚跟在後頭，見著中心的池水清澈，他順路進到後堂，聽見一陣一陣的鎖鏈撞之聲。

“鐺啷…”

後堂鐵牢森森，約有聲聲羊，李周巍邁堂中，一全赤的男孩正趴在地上，滿面白鱗，吮吸著羊頸之的鮮，這羊兒倒在地上，聲音漸低。

李周巍垂眉看著他，一直看他將這隻羊兒生吞活剝，頓了許久，一言不發，空衡有些不忍，只連連唸咒閉目。

他就築基，歸來湖上的第二天就是來見自己這個長子，和空衡仔細查看了，卻依舊束手無策。

李絳遨不是被什麼迷障阻礙了神智，也不是魂魄了什麼干擾，而是本上就沒有常人的神智，更沒有什麼救法，興許過上幾百年修煉，纔會誕生一點妖般的靈識。

“看如今這模樣，連字都讀不懂，談何符種…”

李周巍甚至想過找一片山川大湖，放任他自行生活去，可終究是忌諱太多，不能放他走，只能一年復一年把長子囚在這牢籠之中。

唯有他或者李玄宣偶爾來見一見。

“絳遨如，絳遷雖然聰慧，格卻極端，更有虛僞之心，…只怕我膝下諸子…皆不是良善之輩。”

李周巍的第三子前幾日降世，對外還是次子，取了名作李絳壟，還是一對金瞳，李周巍如今已經沒有太多的喜，只轉過去一看，又有妾室懷孕。

“法師。”

他問了一聲，空衡連忙看來，李周巍低聲道：

“法師先前提過厥之法制，不知能否試一試，生出不帶金瞳的孩子…聽聞勝名盡明王諸子皆魔頭，逐一伏首，這些孩子金瞳類我，若是福德不深，恐怕是殺之禍。”

空衡若有所思地他看了一眼，輕聲道：

“小僧盡力一試。”

李周巍遂點頭，最後看了眼自己這個在孃胎裡就被他寄予諸多厚的長子，轉便走，順著石階向外，心中一點點希冀也消失了。

一路乘風到了洲上的殿中，空衡自覺退下，李清虹和李玄宣正在殿中等著，見他兩手空空過來，輕輕抖了袖子，把【重明玄屏】拋出，遮掩住一切，這才輕聲道：

“絳遨呢？”

此次符種，李玄宣想著讓李絳遨也來拜一拜，哪怕他不會咒語，也看看能不能有些機緣，誰知李周巍去了一趟，獨自就回來了。

李周巍沉聲道：

“他毫無靈智，只怕衝撞了寶，還是罷了吧。”

見李周巍沒有把李絳遨帶來的意思，李清虹只好點頭，問道：

“如今有多孩子可以符種？”

李周巍頓了頓，輕聲道：

“恐怕多了。”

李家的周行輩修士不多，生兒育的就兩位，可經過幾代的積累，周行輩的凡人可多了去了，絳闕輩靈竅子還真不，只是還未顯天賦，分不出高低。

要想把這一羣人都弄到殿中，一一給出法訣背誦，再一個個試…已經不如當初那麼方便，更何況自家的量越來越大，一旦事到了興師衆的地步，恐怕會有人來刺探究竟。

李玄宣把自己的疑慮說了，李周巍則答道：

“如今仙鑑神遊太虛，可以試著改一改禱詞，說不準能蔽的多。”

……

太虛。

陸江仙的神識遊走一番，在紫煙門地界看了許久。

自他能神遊太虛始，就從不肯去諸仙門的山門中探查，大多從旁觀看，如今紫煙門紫府突破，是他觀察最爲詳盡，最爲完整的一次。 甚至他還遠遠見了那司之人，將兩人的談盡收耳中。

“紫霈隕了。”

與諸多紫府的猜測截然不同，紫霈真人闞絮雨業已隕，魂飛魄散，本沒有什麼轉世可言！

“沈家與紫煙門四安排人手尋找紫霈轉世之，恐怕是虛張聲勢而已…”

紫霈畢竟實力強橫，有這樣一位金，轉世而去，不知所蹤的人在外，對沈氏和紫煙門都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

“另一位紫府巔峰的紫霂真人早早失蹤，紫煙門要維持如今的地位…還是要耍一些心機手段的。”

可陸江仙從頭到尾看了司施法，可以確定沒有那道『真炁』金的蹤跡，也就是說紫霈真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用上這東西！

“這樣一份寶貝…到底在何…”

陸江仙一時間沒有找到頭緒，只能將此事揭過，暗自留意，他心中反倒記起另一回事來。

“龍屬吞雷…”

龍屬吞雷陸江仙始終在注意，甚至東方合雲在東海與李曦治的面陸江仙就在一旁看著…太玄已經對著這靈雲了，倘若他真要鬧出什麼事，只能先殺了再說。

雖然最後沒鬧出什麼事，他心中有不疑慮：

“真是奇了怪了，東方合雲似乎對李曦治有不好，一向對李玄鋒也客氣，這到底是哪裡來的呢？那龍子鼎矯更是對李周巍大加寵絡…似乎整個龍屬對李家都有好。”

“難不真的是魏恭帝？”

鼎矯的話語陸江仙是一點不信的，李氏起起落落，倘若龍屬對魏李真有那麼深的，以龍屬的地位護住幾個族羣真不是什麼難事。

他在太虛中轉了一圈，確定沒有紫府或是金丹在旁窺視，一路迴轉，落往巫山之上，在陣中看了一陣，李曦明正在修行那法【寶階】。

“月李氏，虔清酌庶饈、寒食牲儀，爲子弟恭請玄明妙法，司命安神，奉道修行，……當以時言功，不負效信，隨籙焚化，謝太。”

外界之聲傳耳中，他的神念從太虛中回到了湖上，平崖洲的大殿之中屏遮掩，禱詞喃喃，卻沒見什麼人影。

陸江仙調了神識的記錄，立刻明白過來，迅速在湖上掃一遍，心中大鬆：

“等了這麼久，終於到了絳闕輩了，倒是可以賜下那幾道紫府功法…”

諸多紫府功法之中，陸江仙無疑最親睞『全丹』一的功法，《候殊金書》可是堂堂六品功法，比李家的《明華煌元經》還要高出一品！

“《明華煌元經》就是個奇葩…”

《明華煌元經》有足足九道法，卻偏偏只到達達了紫府功法的基本水準五品，若是放在外頭本是沒道理的事，能研究出九道法，功法怎麼會區區五品？也就陸江仙靠著仙法和金作弊寫出來。

要是論起突破紫府的法，《候殊金書》當然比不上用明金和仙訣寫出來《明華煌元經》，卻也不低了，足足有五道法，全部修煉完畢可以平添兩半的紫府概率。

“更何況『全丹』是並古一系，雖然不擅長鬥法，可能做的東西比同境界的修士要多不知道多倍，何況是六品功法修出來的修士？”

『全丹』一道無論是變化、救人、破陣、匿蹤，都比當今的法妙上許多，金羽宗的秋水就是修行此道，神通極爲神妙，人人都要敬幾分。

唯一的缺點是這功法太張揚，好在等到後人能把這功法修到一定程度，李家的紫府也出了，好掩飾得多。

“至於符種之人…”

“伯兇仲惡，李絳遷天賦自然不低，必然要一枚符種用以約束這隻惡，倘若不給他，之後必然會鬧出大事來！”

就算是魏李那樣大的帝國，數位金丹坐鎮，依舊有濺宮闈之事，陸江仙怎麼能不防？早就爲他定了一枚符種，爲這惡上一枚箍。

“『全丹』之法我早有遴選，他並不適合『全丹』…也不應該再去修『明』，只怕他越修越惡，哪天立地頓悟，勘破世間紅塵，腹中破出一隻赤目白蟬…振翅高飛，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事…”

陸江仙可不是隨意作想，這事是極有可能發生的，隨著李周巍的修爲越來越高，甚至到最後突破了紫府，爲他次子的李絳遷到的影響也會越來越重。

反倒是長子李絳遨沒有神志不能修行，有什麼變化都是幾百年以後的事，不必太擔憂。

魏國之鑑在前，陸江仙對李絳遨、李絳遷兄弟可謂是極爲上心，早在兩人出生時就把種種假設給想遍了。

“最好給他這一部天中得來的『離火』之法，乃是一部六品離火之功，明與離火糾葛不清，相輔相，再合適不過了！”

這部六品離火功法全名作《天離日昃經》，修仙基是『大離書』，能被安淮天收其中，這功法的威力和等級自然不必說。

“有四道法，平添兩概率，也勝過江南的絕大部分紫府法訣。”

他把《天離日昃經》塞進給李絳遷的那枚符種之中，卻沒有馬上賜下去。

他神識一路遊走，在岸邊轉了一圈，很快在記憶中黎涇鎮找到了一戶人家。

這家人屋宅不小，祖上顯然是闊過的，只是門扉上的紅漆幾乎要掉盡了，出斑駁的棕來，門口的兩個石獅風塵僕僕，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拭。

可此宅如今沒有什麼風之，家教看上去還是極爲嚴苛，擺放地整齊規矩，能看出屋主人一直以極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陸江仙神識一路飛至門戶之，很快在大庭之中找到了一個孩，脣紅齒白，著襖，看上去六七歲模樣。

“算算日子倒是剛好。”

這孩子正是陸江仙挑選的符種之人，也是選來修行那道全丹之法的李家後人！從出生的那天起，陸江仙就注意到這孩子，只不過一直在等李家的求法罷了。

而在他的神識之中，這孩眉心的靈竅正緩緩形，宛若有了第三目，暗暗吞吐著靈氣，陸江仙心中讚道：

“竅在眉心，魂魄遠勝常人，總算是出了個能修行《玄巫道》的孩子…正好配上這一本六品的《候殊金書》…並古『全丹』，與巫相近，再好不過的契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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