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謝景時指著街尾拐角。

    “從那邊拐過去的大街一直走，走到頭再往右你會看見左右兩條分叉的……”

    謝景時講的很仔細，生怕方記不住，又重複了兩遍。

    “那邊就是月京城最大的雇傭場，什麽苦力，家丁，丫鬟，護院護衛之類的。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

    方滿口拒絕，卻又迅速爬上笑容。

    “今日多謝公子，公子幫了我大忙呢，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報答，即便想報答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尋公子。”

    謝景時聽不出話裏的圈套，反而還因誇讚而出意。

    “舉手之勞何談報答，不過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的，如果有什麽是我能夠幫得上的，你倒是可以盡管來找我。我謝景時，是寧誠侯家的嫡長子，你若是有事找我……”

    他頓了頓，似在思索。

    “寧誠侯府的街前有一座酒樓，那酒樓高至十三層，你若是找我就在十三層頂樓對著寧誠侯門的位置掛上一隻金魚風箏，我看到一定會去找你。”

    聽他的語氣，好像是已經開始期待的樣子。

    方瞧著，心裏隻覺得好笑。

    不直接上門去找，想來也是他家規森嚴的緣故，倒是難為他想出這樣的法子。

    也好。

    國舅爺指不上，必要的時候若有侯府嫡子幫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多條路總是好的。

    告別時，謝景時還往再送。

    可方走的快，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街尾。

    等的影消失，謝景時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問的名字，正要追，卻被自家小廝住，小廝從街邊的店門裏出來，問他怎麽這麽久還不回去，裏麵已經包好了東西就等著他回去付銀子。

    他這才作罷，收回目進了門去。

    回頭見謝景時沒有追上來，方鬆了口氣，麵上又再浮上好笑的弧度。

    方才謝景時一口一個姑娘的喊，真是有趣。

    可不是什麽黃花大姑娘。

    看到街邊有賣子麵紗的攤子，順手便買了一麵，戴上之後便去了謝景時口中說的那個月京城最大的雇傭場。

    半個時辰後，才再重新出現在街上。

    尋了個蔽，又再掏出竹筒從裏麵飛出一隻玉蜂。

    彎彎繞繞數個時辰，等尋到沈枝熹所在的位置時，已是後半夜。玉蜂飛巷中的院子，順著半開的窗戶飛進了沈枝熹房中。

    沈枝熹正在床上躺著，雖然閉著眼睛卻並未真的睡著。

    正想著困之法，已經想了許久。

    忽聞耳邊響起嗡嗡聲，驚得驟然睜眼起。

    玉蜂圍著轉，轉的眼睛發亮。

    這是沈家的追蹤蜂，是娘親養的，娘親去了之後就由在接管。這蜂知的氣味，在一定的距離隻要嗅到的味道就能飛到邊來。

    心跳的很快，追蹤蜂在的話，說明雁州來人了，有人在外麵接應。

    下了床，輕手輕腳往門口去。

    外頭有丫鬟守著門，沒敢輕易開門，而是思慮過後拔下了頭上的發簪。

    閉上眼，在心裏為自己祈禱。

    片刻後，抬眼一拉將門打開，靠在門邊睡過去的丫鬟猛然驚醒，可還沒反應過來，便先覺到一隻利頂在的脖子上。

    “別出聲，火在哪裏？”

    沈枝熹伏低子，從後挾持丫鬟帶著站起來。

    “什、什麽？”

    “廚房在哪裏。”

    “你想、想幹什麽，外麵有很多侍衛把守，你跑不掉的。”

    “廚房在哪裏。”沈枝熹重複又問，將手中的抵著脖子的簪子往裏推了推，刺破皮後便有鮮流出來，那丫鬟這才信了沈枝熹的決心，恐不乖乖配合真的會被刺死。

    於是，臉煞白指著廚房的方向將人帶去。

    “除了外院的侍衛，院把守的有多人？”沈枝熹腳步很輕，一步一步慢慢帶著人往外麵去。

    “、院隻關著你和另外的一位小姐，隻有三個小廝和三個丫鬟流看守，裏麵沒有侍衛，可我說的是真的，就算你能在院行，出了外院還是一樣……”

    “去廚房。”

    沈枝熹知道結果，不再多言。

    廚房離的不遠到的也快，進門後去灶臺前轉了一圈看見自己要的東西後，輕聲在丫鬟耳邊說了一句，“你好好睡一會兒。”

    丫鬟還在愣神，卻眨眼間就被沈枝熹抓著脖子往牆上撞。

    “砰”的一聲，連都沒來得及，丫鬟就已經被撞暈從牆上落了下去。

    沈枝熹手發抖，連退好幾步。

    方才瞧著是非常鎮靜，可實際心裏還是怕，畢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探過鼻息知道丫鬟隻是昏迷後，鬆了一氣並迅速下了上的服，旋即再將自己的外衫去換上丫鬟的服，接著起取過火折子和炒菜用的一壺油。

    重兵都在院外，院的守衛的確寬鬆，回去的時候都沒遇上一人。

    除了守夜的的丫鬟，其他人應該都在睡覺。

    跑回先前關押自己的房間，在桌椅床榻甚至地麵上全都澆上了油，直至壺中的油被淋盡，才扔下油壺，飛出了火折子。

    火苗見火就燃，蹭的一下就著了起來。

    沒有立即往外跑，而是刻意等火勢燒的大一些，等它不太好撲滅這才跑出院子。

    出了院子，腳步卻猛地頓住。

    不是有人來堵，而是看到了先前那個被拖著從門口經過的姑娘。

    那姑娘果然就被關在隔壁的小院，那兒無人看守，就站在半掩的門後，直勾勾的看著沈枝熹，有那麽一瞬，沈枝熹被那張發白的臉嚇得汗直立。

    不想多事，抬腳便繼續要走。

    兩步後，卻又停下。

    慢慢回，盯著對麵那雙無神空的眼睛問：“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可那姑娘沒有回應，甚至是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雖一句話沒說，但沈枝熹卻仿讀懂了眼裏的意思。

    或許是想告訴沈枝熹逃不出去的，沒有用的，已經逃過許多次，可到頭來一次也沒有功過。

    沈枝熹看懂了的意思，抬步往前去不再強求。

    快到外院時，一聲大喊，“著火了！”

    旋即將鬆散的頭發往上盤，用剛才那隻簪子固定，就是為了偽裝的像一些，丫鬟是不能散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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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巷子口。

    方等的焦急，遠遠飛去的追蹤蜂蜂沒了影，又掏出竹筒準備再放一隻蜂最後再確認一下。

    蓋子還沒來得及打開，後便忽然響起重落下的聲音。

    一回頭，是個穿著一黑的護衛。

    而且不止一個，接著便又從高的院牆上落下了三四個人，他們個個兒目帶著殺氣，方本不敢多做思考，抬手吹響了早就在手裏的哨子。

    那哨子本來是用來召回追蹤蜂的，現在卻了另外的暗號。

    隨著哨聲響起，巷口對街的暗湧出一批蒙麵人。

    這些，都是方才重金雇來的殺手。

    方麵前的護衛被吸引了過去，隻留一人對付，急中生智拔開竹筒蓋子，將裏麵的追蹤蜂全部放了出來，朝那護衛臉上甩，趁他反應躲閃時迅速跑開，著牆壁穿過纏鬥中的兩撥人。

    不時，遠駛來一輛馬車，這也是提前準備好的。

    馬車上還藏了一批殺手，在方的指引下全部進了追蹤蜂進去後消失不見的那座院落。

    “阿熹，阿熹……”

    方坐在馬車前，手指發抓著韁繩，祈求沈枝熹平安出來。

    半盞茶後，終於在門口看到了悉的那張臉。

    那一刻，張的緒被拉到頂峰。

    甚至，都忘了沈枝熹是如何在殺手的掩護下跑到馬車跟前來的，隻等沈枝熹開口說了話，才回過神來。

    “頂不住的，有一半的護衛被裏麵的火勢引去了，帶來的人不及他們多功夫也不如他們，等回過神，他們就要追來的。”

    話還沒說完，沈枝熹已經接過方手中的韁繩驅了馬車。

    方還未回神，耳邊又再響起沈枝熹的驚呼。

    “小心！”

    發生的太快了，方都沒看清楚沈枝熹是怎麽中的箭，隻看到擋在麵前的沈枝熹上噴出好多。

    “阿熹……”

    沈枝熹沒放韁繩，拉著馬轉了個彎跑去了反方向。

    *

    國舅府。

    宋漣舟夜卻無睡意，正坐在二層樓亭中飲酒。

    在宮裏時，他一滴未喝。

    這會兒，卻已經喝空了好幾隻酒瓶。

    月照在他的上，沒照出他白日裏騎馬進城時的無限風采，隻照出滿的孤寂。

    城東的火衝天而起，自也沒逃過他的眼睛。

    那一片是城中貧民區，火勢蔓延燒房子將會有許多貧民流離失所。

    他頂著滿酒氣，出門上了馬。

    他的馬快，深夜城中無人也沒了阻礙，飛馳中的馬輕易剎不住，卻被突然從街對麵衝出來的馬車驚得發出嘶鳴，勒的韁繩將馬帶著躍上空中。

    正是沈枝熹和方的馬車。

    馬車前的馬匹驚，顛簸而起將本就撐不住的沈枝熹摔了下去。

    渾渾噩噩中，仿佛看見了一張悉的麵孔。

    “唐……唐舟？”

    不會，不可能。

    應該是快死了吧，這才出現了如此荒謬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