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漣舟倒是無甚表,隻是下意識的去看沈枝熹的臉。
看著的訝異,他亦是緒複雜。
沈枝熹退開一步,蹲下將地上的糖袋子撿起來,糖袋明顯是補過的,新的一段布料與舊的在一塊兒,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差別,就是那針線太過糙,蜈蚣似的,生生提醒著人說這布袋子經曆過創傷。
看著它,仿佛同樣看到了宋漣舟遭過什麽樣的創傷。
糖袋子斷了一半,說明它曾被毀壞過。
宋漣舟……亦是。
蹲在地上,糖袋抬頭看他。
若說先前還有些疑,疑宋漣舟為何不要尊嚴也要娶,那此刻想是懂了。
糖袋子被毀壞過,他卻仍然將它補後再留著。
他被毀過,也還是再將自己的心補補,然後重新裝著。
“唐舟。”仰麵喊他,眼裏暈著霧氣,“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傻的人?”
一聲唐舟,足以化去宋漣舟眸中所有的冷意。
他還沒開口,沈枝熹便又問:“我這麽壞,你為什麽還要把我放在心裏?”
宋漣舟不說話,隻眼眶跟著發了紅。
良久,他才俯將沈枝熹拉了起來,然後將抱進懷裏。
“你還會再拋棄我一次嗎?”他問。
“會。”沈枝熹答的利索,哽咽的鼻音異常的重,“我不喜歡傻子。”
宋漣舟收了收力,將抱的了些。
“我不是傻子。”他語氣輕輕,仿佛變了當年的唐舟,“我隻是覺得你有苦衷,有瞞,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事,想知道你藏的,想挖出你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沈枝熹了,憋了半晌將他推開。
“靠一隻糖袋子就想挖我的心?”
宋漣舟頓覺好笑,上前想拉的手又被躲開。
“唐舟或許是傻子,但你宋漣舟可不是,你是一隻狐貍,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掉落這隻糖袋子就是為給我看的是嗎?即便不是現在,屆時同房而眠,你也有的是機會讓它被我發現。”
“你先……”
宋漣舟藏著笑,並不否認的樣子。
“說什麽留下來是為了培養父,可能的確是有這個原因,但歸究底你還是衝著算計我來的吧?”
“這不算計。”
“是,我心髒,看什麽都覺得是算計。”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沈枝熹垂首再看向手中的糖袋子,為了藏心裏真實的,已經習慣了用傷人的話來掩飾。
“裏麵的糖呢,我記得是六十七顆。”問。
宋漣舟蓋下眼簾,不知如何回答。
那段在青遙村的日子,於他而言像是噩夢,每日吃掉一顆糖,一日複一日的等待,每回想一次都覺得無比苦。
“你方才給阿螢吃的糖,不能是三年前留下的吧?”
“自然不是。”
沈枝熹糖袋子不住的點頭,當然也是開玩笑的問。
就是再次歎宋漣舟真的已經不是三年前的唐舟了,他做事幹脆利落,想要什麽就一定要想方設法達目的。
譬如賜婚。
譬如今日這隻用來試探的糖袋子。
這才短短幾日,事就開始不控製了。
“宋漣舟,其實我不想要男人,我覺得世上男人都是薄幸的,我覺得沒有男人我也一樣能過的很好,我就隻想安安心心的把孩子養大,我不……”
抬起頭認真看著宋漣舟,話才到一半,驟然被外頭的高喊聲打斷。
“公子——!”
“公子你在嗎?”
是衛鴻,聽他聲音似非常焦急。
“公子,皇後娘娘不好了,公子你在嗎?”
聽到這兒,便是沈枝熹也忍不住了眉,皇後娘娘是宋漣舟的親姐姐,他的反應自是更大,同沈枝熹對視示意要走後,轉就出了門去。
沈枝熹著糖袋子,不自覺也跟著出了門。
“出什麽事了?”
宋漣舟一麵問,一麵大步往院門的方向去。
“回公子,皇後娘娘今夜用過晚膳後突然吐了,然後就暈了過去,昏迷中角都一直不斷的溢著,太醫院的太醫幾乎去遍了也沒見有起,宮著人出宮來報,將軍府也去過了,將軍這會兒估計已經往宮裏去了。”
沈枝熹站在浴房門口,這些話也都聽了耳朵。
擰眉細想時,快踏出院門的宋漣舟又頓住腳步,他回頭還是衝沈枝熹代了一聲,“如果過了亥時我還沒回來,你不必等我。”
雖然他也知道沈枝熹可能不會等他,但他還是想要囑咐一聲。
沈枝熹怔怔地還沒來得及回應,宋漣舟便已經再次轉了,踏出了院子。
那隻藍糖袋子,還在手裏。
著糖袋子了又,著人影消失的院門,良久才慢慢轉回了屋。
宋漣舟不久前還說呢,過幾日皇後娘娘要宣宮。
後宮之中波譎雲詭,好端端的吐昏迷,興許就是遭了誰的算計,皇後是國母,若真的如何了,那是大之象。
若是在雁州,那邊天高皇帝遠的自然不需要太過張。
但眼下,人在月京城,又和侯府及國舅府牽扯在一起,心裏總是不安的。
想到這些,忍不住又將謝暮雲在心裏痛罵了一番。
*
皇宮。
皇後的長寧宮裏,外都是一派張之。
來看的宮嬪們剛剛才被請了回去,長寧宮隻剩下幾位太醫和皇帝趙演宸。
有太監疾步進殿,對趙演宸稟報說國丈宋意訣和國舅宋漣舟請求麵見皇後。
趙演宸一臉的悲,目中還泛著些淚。
他似痛苦說不出話,隻點頭並揮手讓太監下去,準了宋漣舟兩人的探,看太監退下後,他又回首著床上閉雙眼的皇後、宋輕遇。
“一定要治好皇後,不管多名貴的藥,就算是宮裏沒有的,朕也一定會想辦法給皇後尋來。”
他這話,是對俯首站在不遠的太醫說的。
太醫院之首的章太醫上前兩步,恭敬回話說:“請皇上放心,皇後娘娘的病已經穩定下來了,隻要調理得當不會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