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答應著放回去，轉頭又說素瓊，“要我說，尋常的男人娶了也有點遭罪，挑剔，這里不好，那里不周全，從前在咱們家住著的時候就是那樣，稍微哪句話不對都要多想，和過起日子來也怪累人的。”

池鏡見針道：“人家有挑剔的資格。”

丁香嗔他一眼，“男人就是這樣，只看相貌。”

玉只是笑了笑，撇下他們，起往臥房里去了。隔會池鏡便追了進來，看見在妝臺前，把上緋紅的胭脂搽干凈，依舊抹素日一點桃的胭脂。

他奇怪，“怎麼又不要那了？”

玉也不知道因何，忽然失去了一份攀比之心，變得格外平靜，“一會吃飯，抹得太紅掉得斑駁了反而不好看。”

池鏡又有點拿不準是不是吃醋，變著花樣逗，“別是因為瓊妹妹抹的是大紅的胭脂。”

“抹的，我抹我的，怎麼扯到？”玉搦腰轉過來，微笑著看他。

他見反而坦誠起來，有點尷尬，坐都床上去，“你到底吃不吃醋？”

“本來有點的，現下又沒有了。”

“為什麼？”

抿著微笑，怎麼和他說得清，也就才剛那一段小小的暗波，已經預想過了他和素瓊再續前緣的過程。其實從小到大，就在心里預想了無數遍丈夫背叛，即便果有其事，也早傷心得麻木了。何況眼下本什麼也沒發生。

只能簡明扼要地告訴他，“因為我本來就不信你。”這樣說也覺不對，又凝起眉來，找到更確切的措辭，“應當說，我不論和誰做夫妻，都不會信他。”

池鏡一剎那就理解了，一點泄氣，一點無奈，又有點高興。一時百集，笑著倒在鋪上，慵懶的聲音傳出來，“你不是不信我，是本不信什麼夫妻之。”

“也不是不信，我只是不信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永恒的。”

“所以我往后不論怎樣出格，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你也不會很恨我。”

玉聽出他的沮喪，從凳上起來，坐在了床沿上，主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輕聲道：“有的人天生就這麼點，恨也就這麼點。”

信他會懂得，因為他也是同樣的人。不一樣的是，他偏偏期待狂風驟雨似的激烈，也許人都是沒什麼就想什麼。

“我生來就這點，也都給了你了。”

他又覺得應當知足，坐起來，攬著道：“我明白。”他親在面頰上，點點的，很珍重的樣子。

玉扭臉著他，笑了，抬手蹭著，裝作很嫌棄，“咦，都是唾沫星子。”

他學著的口氣，“咦，唾沫星子沾在你上別的地方，又不見你這樣嫌棄。”

玉對著他又搡又打，“大白天的，能不能不要講這些沒廉恥的話！”

次日往四府里來，池鏡已再沒有要逗弄玉的心思，所以沒想著去和素瓊搭訕，只在西邊小書房里和他堂弟松二爺說話。并沒有告訴玉他的心思，也不需要什麼借口，本來們人家說話，男人就不好在跟前。

素瓊在他們正屋里自與小芙玉兩個談天，一雙眼睛卻不住時不時地往窗外溜，湊巧西廂小書房的窗戶也是開著的，可以看見池鏡同松二爺在那里鑒賞幾件古董。不由自主地 ，話就從邊出來，“原來鏡哥哥還懂古玩字畫。”

小芙跟著去，笑道：“聽我們二爺說，他很懂行的，看什麼都看得準，要是不是生在侯門，去做個古玩商人也未必不能發達。不信問三。”

玉不大懂這些，不過想起金鈴嫁妝里的古玩都是池鏡置辦的，興許他是真懂得不。倒知道他最喜字畫，道：“他那間外書房里的確掛著許多古今名家真跡，不過我也到那里去，由他擺弄吧。”

小芙想起舊日的笑話來，“聽說當初三爺還送過瓊姑娘一柄古人真跡的扇子？”

提起那柄扇子素瓊還有些生氣，當著玉的面 ，不好表，只淡淡笑了過去，“是有這回事。”

“聽說就是為這事你和三爺鬧得不痛快？那扇子上刻著別家小姐的名字。”

玉也想起來，為表示全不介意素瓊和池鏡從前的事，刻意提出來說一說，“是京城的鮑家小姐，他也是心，沒留意到扇柄上刻著名字，說是那位鮑小姐的兄長送給他的。”

說到此節，陡地心竅乍開，池鏡既然這些玩意，怎麼會沒留心到象牙骨上的刻字？難道當初就是知道素瓊收了那份禮會生氣才故意拿去送給？

此刻素瓊也想到這點，不可置信地朝那邊窗戶，只見池鏡拿著柄放大鏡對著手上的一枚印章細看，分外仔細，仿佛聽見他在和松二爺說上頭哪里有一條細細的裂紋，“有這條裂紋，倒恰是真品了。”

松二爺接了放大鏡，湊著細看，“裂紋在哪里？”

他指給他看，簡直明察秋毫。

這一刻素瓊騙不過自己，想起從前自己真是傻，還怨他對不夠上心。忽然到悲哀和難堪，微笑得勉強起來，那前緣重續的刺激的夢，又再轟然破滅。

只好安自己，池鏡天生就是這樣一個人，對誰都是一樣，不是單針對。所以有意試探玉，“鏡哥哥親后還是這樣馬虎？大概也沒惹你生氣。”

玉細細回想，倒沒有弄錯禮這些事，池鏡有鄭重送什麼東西。如今他們搬到后頭去住，東面有兩間廂房，一件較小的做了庫房，庫房鑰匙是在手上，要什麼都是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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