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牧之昨夜斷斷續續地發了一會兒燒，人也渾渾噩噩，到了今天淩晨，意識才算是徹底清醒。

    睜眼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付婉雯。

    付婉雯心焦如焚守了一夜，見他醒來，立刻湊到病床邊關切地問他覺怎麽樣，傷口痛不痛。

    梁牧之恍惚了下，昨天的回憶湧腦海，他立刻蹙眉，“媽……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梔子呢，怎麽樣了？”

    付婉雯一愣，旋即就有些氣惱，“你還想著做什麽！早就走了，本不管你，你為什麽要為了去拚命！人家拿著刀子呢，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你要是有個萬一，你讓媽可怎麽辦……”

    嚨有些哽，快說不下去了，隻覺得難。

    梁牧之腦子緩慢轉起來，原來許梔走了啊……

    倒也不能算在意料之外，現在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守著他。

    付婉雯眼圈通紅，又問他：“你到底怎麽想的？和你都沒關係了，你跑那酒店去做什麽？”

    梁牧之被問得有點煩，他一言不發，付婉雯獨角戲唱不下去，越來越覺得委屈，居然抹起眼淚來。

    良久，梁牧之歎了口氣，忽然開口：“媽，我問你一件事，你能和我說實話嗎？”

    付婉雯一怔。

    “梔子這次的事，和你有關係嗎？”

    付婉雯雙手一下子攥，眼神有些慌，“你胡說什麽呢……這種事能和我有什麽關係？”

    梁牧之扭頭，盯著，目犀利。

    心慌得厲害，卻努力鎮定，“你是不是也被忽悠了……誰知道是不是又得罪了什麽人呢……真是，什麽都往我上算。”

    梁牧之心口發涼。

    二十多年的母子關係，他沒見過付婉雯像這樣心虛的樣子。

    “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但是沒必要……”梁牧之語氣了點，“我的右手也不是全廢了，還有很多其他工作可以做，你這樣做，你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我都能想到的事，你覺得梔子會想不到？”

    付婉雯依然，“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件事和我沒有關係。”

    梁牧之隻覺得失，但很諷刺的是，他也非常清楚，付婉雯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他。

    “梔子昨天就已經報警了，我猜這幾天都會配合警方調查，”他疲憊地道：“以前你和我爸就連我跟一個貪的兒往，都怕壞了梁家名聲，你覺得，我爸會願意家族裏出一個雇兇傷人的罪犯嗎？”

    付婉雯麵慘白，還是說：“我說了，這件事和我沒關係。”

    梁牧之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他現在非常後悔。

    他做錯過很多選擇，但是以前他一直覺得，這些他都能自己承擔，然而從許梔在訂婚宴上臨時換人，到爺爺過世，再到昨天許梔遇襲，一切都徹底離了他的掌控，他終於知道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對自己邊這些人的影響有多大。

    付婉雯也是其中之一，做出這樣的荒唐事，說到底還是為了他。

    梁正國昨晚了解過況之後回去了，今早理過一些工作後，又趕在中午之前來到病房看梁牧之。

    梁牧之抓住這個機會，讓付婉雯回家休息。

    梁正國也發話要回去。

    付婉雯熬了一夜，形容憔悴，倒也聽勸，回了家。

    梁正國關上病房門，梁牧之已經開口：“爸，這次的事，可能和我媽有關係。”

    梁正國麵沉沉，“我知道，昨晚我就已經問過，明顯有些慌，但就是不承認。”

    昨天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懷疑過付婉雯，但當時還存有僥幸，覺得說不定呢。

    可付婉雯閃爍其詞，他就沒法心存幻想了。

    付婉雯以前也是名門出的大家閨秀，沒做過這種事，本沒有足夠的心理素質麵對別人的質疑，就這個樣子，梁正國也不指做得多高明。

    這件事很棘手，他在病床邊坐下，說：“你媽瘋了。”

    梁牧之心沉重，“不然，我試試和梔子通，讓別追究……”

    他說著說著就頓住，他也沒把握。

    許梔現在不聽他的。

    “可以試試，畢竟你救了，而且我打電話問過派出所那邊，整件事裏，現在你是傷最重的人，你是有話語權的，許梔不過是一點輕傷。”

    梁正國眉頭擰，“這件事要是理不好會很麻煩，我剛剛和那邊打聽到的況，說是攻擊許梔的人是個白病患者，這要是消息走出去，你媽了嫌疑人，質不是雇兇傷人這麽惡劣，利用一個得了絕癥的人，這件事傳出去輿論絕對會發酵，這是被人脊梁骨的事兒……你媽這次真的是太糊塗了。”

    其實他早就想過，依付婉雯的子，梁牧之右手被許梔傷到這件事不會輕易過去，但他怎麽也想不到付婉雯最終想出的會是這種辦法。

    梁牧之怔愣片刻，語氣很低，“對不起，爸，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我沒能勸住我媽……都是為了我。”

    梁正國抬眸，睇向梁牧之。

    或許是因為失過多，梁牧之到現在還是麵蒼白，看著很虛弱，但……他會在第一時間道歉，並開始承擔責任了。

    梁正國多還是心了些，態度和許多，“這次你做得很好，幸虧你救了許梔，不然這件事更難收場，不過……”

    他頓了頓，“那家酒店那邊，你別再去了。”

    梁牧之像是被刺到了，猝然低頭，他知道他的心思被看穿了。

    他隻是想在走之前，多看看許梔而已。

    但他知道，這是不被允許的。

    梁正國話鋒一轉，“現在眼下的事，第一是想辦法解決你媽上的嫌疑，第二是你要好好養傷。牧之，我希你能長得更快一些，與其做一些無用功，不如專注於眼前自己能做好的事。”

    梁正國這個人，一向思路明晰，運籌帷幄，但也冷漠，沒多人可講。

    梁牧之並不希自己變自己父親這樣，他也不指梁正國能理解他的想法，他隻是沉默著點頭，“我知道了。”

    梁牧之態度很配合，梁正國還算滿意，打電話來個護工，然後回了家。

    上樓剛到臥室門口，就看到付婉雯慌慌張張地掛電話。

    他麵又沉下來。

    付婉雯握著手機，走過來問他：“你怎麽回來了？牧之那有人看著嗎？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早點過去就……”

    梁正國打斷了的話，“你剛剛在和誰講電話。”

    “我……”付婉雯張地攥手機，“也、也沒誰……就是有人約我明天一起去容院。”

    真的不擅長偽裝，梁正國邁步走進臥室裏，一想到至今仍說謊，而接踵而至的麻煩不知道還有多，他心底的火氣就不住了。

    從昨天忍到現在，他忍無可忍，轉過，揚起手，就給了付婉雯一記耳。

    “你還要說謊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