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恪周歲這日，孟家和衛家的人都聚到一起為他慶祝，席間氣氛熱烈，孟氏也高興的不行，喝了不酒，一直坐到宴席結束，才在丫鬟的摻扶下搖搖晃晃的回到院中休息。

整個周歲宴都是花容一手辦的，花容也累得不行，第二日睡過了頭，快中午的時候才去給孟氏請安。

“辦宴席那樣累，鋪子里的事也多，你應該好好休息，何必總來看我。”

孟氏的語氣帶著責備，實則是關心花容。

花容笑著說“多虧母親寬容，我才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怎能把請安也免了。”

孟氏的不大好，花容又搜羅了不方子來給調理子。

孟氏習以為常，知道推辭不了，全都收下。

請完安，花容準備離開，起時習慣的行了一禮，孟氏卻沒有像往常那樣扶著隨一起出屋，而是穩坐著紋未。

花容覺得奇怪，不由多看了孟氏一眼，這才發現雖然神如常，額頭卻冒著薄汗，臉也有些蒼白。

“我看母親的臉不太好，母親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孟氏搖頭否認，一旁伺候的丫鬟立刻跪下求饒“求夫人恕罪，都怪奴婢沒有照顧好老夫人，昨日老夫人起夜摔了一跤，老夫人說小爺生辰剛過，傳出這種事不好，不讓奴婢宣揚出去，可……可老夫人怕是傷的不輕。”

孟氏的確傷得不輕，關鍵這一摔像是把的氣神都摔沒了，臥床兩日，染了風寒，各種湯藥灌下去，一點兒起都沒有，反而愈發嚴重了。

花容給綠姜也送了消息，綠姜卻沒有來瀚京幫孟氏診治，只回信說孟氏的早就熬壞了，能撐到今日已經算得上是奇跡，沒必要再繼續強求。

看到綠姜的來信，花容的腦子有些空白。

孟氏溫和善良，是個極寬容的婆母，花容這幾年從上學到了很多，心里早就把視為至親。

上一世花容無依無靠，這一世一切都很滿，突然要面臨這樣的生離死別，一時竟有些承不住。

江云飛回來時，花容還枯坐在書桌前沒有彈，衛景恪哭鬧過一回，花容沒心哄他，讓秋蘭和冬梅帶著他去別玩了。

“怎麼了？”

江云飛走到花容邊，花容立刻抱住他的腰，悶悶的說“夫君，母親的病很有可能好不了。”

孟氏嫁錯了人，被磋磨這麼多年，這才過兩年好日子，就要病故，花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江云飛表微滯，片刻后抬手拍了拍花容的腦袋，無聲的安。

當初他占用了周錦朝的，只是想讓孟氏頤養天年，也算是償還一些債，但這幾年孟氏給了很多上一世他都沒有會過的母，在他心里孟氏的地位也早就和之前不同了。

接下來的日子花容一有時間都會帶著衛景恪陪著孟氏，江云飛下值后也會第一時間趕回來陪孟氏吃飯。

這日衛老爺子壽辰，花容和江云飛一起帶著孩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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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家賀壽，夜里花容和衛景恪留宿衛家，江云飛還是回家陪孟氏。

“老夫人今晚的胃口不錯，吃了一大碗粥呢。”

一進屋，丫鬟便上前報喜。

孟氏似乎真的好了很多，并未躺在床上，而是穿好服站在桌前提筆畫著什麼。

孟家是青州頗盛名的書香世家，孟氏未出閣時也是很有才氣的子，的丹青功力很深，但已經有多年不曾提過畫筆了，這會兒再站在桌前描繪，周上下竟出仙風道骨來。

“這大好的日子你不陪嫣兒宿在衛家，還回這里做什麼？”

孟氏有些無奈，問著話手里的筆卻不曾停下。

江云飛沒有應聲，走上前看到孟氏筆下這幅畫的全貌。

孟氏畫的是一張母子圖，年輕的婦人在俯教一個小孩兒寫字，小孩兒撓著后腦勺，小臉微皺，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又像是想借口懶。

婦人表嚴肅，眸底卻藏著笑意，分明是極為疼這個孩子。

那是年輕時候的孟氏和年的、真正的周錦朝。

江云飛看了一眼畫，目落在孟氏拿著畫筆卻枯敗如樹的手上。

這一生錯了人，唯一的兒子也因為變故癡傻多年，最后看似過了幾年好日子，實則一直生活在謊言和欺騙之中。

江云飛覺口有些悶。

孟氏的注意力都在畫紙上，輕聲說“你小時候很氣，到了該去學堂的年紀卻還整日哭鬧不肯出門，我只好親自教你識字，這些事你應該都不記得了吧。”

孟氏從來都沒有跟江云飛回憶過往昔的痛苦難過，這會兒提起語氣也沒有難過，只有釋然。

江云飛沒有騙說自己還記得，轉移話題“夜里有些涼，我給您拿件服披上。”

孟氏沒有拒絕，等江云飛幫自己披上服才繼續說“下午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的癡病沒有被治好，我也沒有和那個混蛋和離，我們娘倆都被他們害死了。”

孟氏說完，屋里陷一片死寂。

江云飛薄抿，垂著眸沒有看孟氏的眼睛，認真道“這幅畫很好，明日我就讓人裱起來掛在屋里。”

“不用，”孟氏畫完最后一筆放下筆，偏頭對江云飛說，“我很喜歡這幅畫，等我死了，就燒了它給我陪葬吧。”

孟氏的眉眼平和，似是已經預料到自己的死期。

江云飛抬眸，迎著的目鄭重承諾“好。”

孟氏高興的笑起，又說了一些以前的回憶，說著說著，眼眶還是忍不住發紅。

江云飛遞了帕子給孟氏，孟氏接過，了下眼角說“朝兒小時候最不喜歡讀書，子也莽撞，在學堂里日打架欺負人，把他爹的陋習都學了去，你和他一點兒都不像。”

最后一句話，把江云飛和周錦朝區分開來。

江云飛握拳頭，眼底閃過詫異，下一刻，孟氏抱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