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姒姒回到京城的時候,暑氣也漸漸的消了。
這些日子不在京城,倒是發生了一些事。
乍一回京,便去了宮裏給董太後請安。
董太後見了文姒姒自然欣喜,連忙招呼著人坐在自己的跟前。
文姒姒跪坐在太後的膝蓋前,看太後的雙鬢銀白,心裏便不住的難了起來:“日後姒姒出京城,多來宮裏看看您。”
董太後歎了口氣,輕輕的拍著的後背:“姒姒啊,哀家知道你最孝順,你小時候哀家犯了眼疾,嬤嬤騙你要新眼珠子換上才能好,你個傻孩子二話不說就要太醫取你的眼睛給哀家。但哀家在這壽康宮人伺候,整日整夜過得都好,你不用太費心。”
文姒姒眼圈兒泛紅,靠著董太後的膝蓋輕言慢語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兩人正說著話,外邊便有太監扯著長腔說皇帝來了。
文姒姒趕起,對著皇帝行了一禮。
皇帝不常見到文姒姒,今個兒看在太後這裏,和說了兩句話,另外還賞賜了一些東西。
文姒姒看著皇帝和董太後有話要說,想了個由頭便出來了。
董太後坐在上頭,慢悠悠的端了茶盞喝一口熱茶,眼睛看向皇帝:“這些事前朝事兒忙?不常看到你來後宮。”
皇帝點了點頭:“朝中確實有一些煩心的事。”
董太後為生母卻不幹涉朝政,皇帝對此很是尊敬。但他除了皇帝之外,還是一個兒子和父親。
母親如今在世,遇著了煩心的事,皇帝都想和他說一說。
“赫兒被廢之後,其它幾個都不太安分,”皇帝搖了搖頭,“母後,這些日子兒臣思來想去,想著赫兒自失去生母,兒臣對他的關懷不夠,以至於他輕信外戚,被別人帶壞了。赫兒反省了這些日子,應該知錯了。”
董太後麵陡然冷了:“江山易改,本難移。這孩子從前是儲君,他不想著天下黎民,反而以儲君份謀取私利,將來他登上皇位,我大齊江山定會被他揮霍一空。祖宗這麽多年的基業,不能落到擔不起重任的人手中。皇兒,你可要想明白了。”
皇帝心正是遊移,才來找董太後說說話:“母後覺著哪個皇子不錯?”
董太後眉頭鎖:“開平王行事輕浮不堪大任。老五皇後教導才看著有些樣子,將來大權定然旁落胡氏之手。倒是晉王、老四、老六幾個都有出息,哀家覺著他們哪個都比老二厲害。”
皇帝苦笑:“晉王才能出眾但出不堪,母妃有外族統。老四城府過深機心太重,兒臣對他實在喜歡不來。老六這孩子倒是伶俐可用,他母妃也知趣。”
“阮妃確實聰慧過人,教出來的孩子懂事孝順,哀家也喜歡。”
董太後點點頭,“皇帝,晉王之貴重,全在你的脈,他的母妃都死了多年了你還記掛著?清河族王室凋零,族中百姓早就了大齊的一部分。你為皇帝,若對這些融進來的外族有看法,怎麽讓國土更為開闊?怎麽讓歸順的子民心悅誠服?”
皇帝一時愕然,隨即眉頭深深擰了起來。
董太後道:“大齊每一寸土地,不管從前是誰的,隻要並去了大齊,就是你的疆域。天下子民不管效忠過誰,隻要現在對你俯首稱臣,就是你的子民。為君者,城府一定要開闊,不偏不倚方能長久,你若將他們分出三六九等,造反叛之事永無停息。”
董太後這番話,恰好在了皇帝的心口。
這幾年齊朝整太平,可總有些地方發生叛要自立門戶。
皇帝多用強權鎮,以嚴格的規矩要求並進來的外族百姓,並讓他們繳納沉重的賦稅,本想著這樣會讓他們恐懼,結果還是接二連三的起。
皇帝眼眶一紅,跪坐在了董太後的前:“這些話,也隻有母後敢對兒臣這樣說。”
董太後了皇帝的肩膀:“母後知道你肩上的擔子很重,看著你為儲君廢立一事日漸消瘦,為娘的心比誰都痛。但你是皇帝,一舉一牽涉民生,事事都要考慮周全,才對得起天下百姓。”
皇帝點了點頭:“多謝母後教誨。”
董太後苦笑:“母後老了,以後隻怕想說,也說不到你的耳朵裏去。你是掌權的皇帝,天下是你做主,一定要亮眼睛。赫兒不堪為太子,還是讓他繼續做他的臨清王,立儲之事日後再說。”
“是。”
文姒姒這邊出了壽康宮,便去皇後的福宮請安。
聽說胡皇後這陣子不大好,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想著先過去看看。
被人帶進去之後,文姒姒便聞到了淡淡的藥味兒。
胡皇後跟前的大宮把帶進去,文姒姒一進去就看到胡皇後穿著一杏黃的夏衫在窗邊坐著,胡皇後今天著素淨,通沒戴什麽首飾。
畢竟多年養尊優,又是難得一見的人,哪怕在病中,依舊雍容華貴。
文姒姒行了一禮。
胡皇後今個兒倒是沒有刁難,隻微微笑了笑:“晉王妃,你起來吧,快坐到本宮邊來。許久不見到你,本宮甚是想你。”
文姒姒看著胡皇後的狀態不對勁,笑著和胡皇後說了一些話,還獻上了一匣子茶葉。
胡皇後拍了拍的手:“綠姬這件事,是委屈你了。你本不必看在本宮的麵上放過,對於這樣囂張跋扈的姬妾,本宮何曾放在眼裏過?”
文姒姒垂眸:“總歸是皇後娘娘家裏的人,妾沒這個膽子去惹。”
胡皇後心裏冷笑,是啊,你沒這個膽子去惹,文家和董太後對胡家的架勢卻是喊打喊殺。
胡皇後麵上和藹,依舊套著文姒姒的話:“細細說起來,晉王都在廣姚做了什麽?與什麽人往來?好孩子,他們這些男的在外頭玩得都髒,你就沒問問?”
文姒姒搖了搖頭:“他在外邊的事,妾一概不知,也不敢問。娘娘您也知道我家爺那脾氣,妾見了他怕得不行,就算察覺到不對不能說什麽。現在想來還是京城好,那邊隻涼爽了些,吃的用的都不如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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