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裏有些難,趕讓人扶起劉煊離開此地,傳喚了太醫過來包紮。
宋王眸暗了暗,給幾個大臣使了眼。
一名大臣上前道:“臣聽聞晉王武功高強,百萬軍中取敵將首級都不在話下,曾經死在晉王手中豺狼虎豹數不勝數,怎麽今天上前護駕,就被傷這樣呢?”
皇帝冷笑:“你是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晉王是為了博朕同故意傷這樣?他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這名大臣趕下跪:“臣不敢,臣隻是講述晉王殿下往日威名與今日表現截然不同。”
又有一名大臣站了出來:“晉王為了博取皇上同,故意傷得這麽嚴重,機心未免太深。”
皇帝抄起桌上的茶盞,直接砸在了這名大臣的頭上。
鮮淋漓而出,宋王趕跪下:“父皇息怒!”
皇帝寒聲道:“朕隻曉得,你們一個個貪生怕死躲在後麵的時候,是晉王上前救了朕!”
鎮南侯上前道:“皇上,晉王以往獵殺猛,都是在馬背上搭弓箭,不必接便能捕殺。當時況急,黑熊皮糙厚,一箭難以穿心,晉王為了救您才下馬與之搏鬥。人與猛搏殺,能保全命已經很不容易了啊!”
皇帝看向被包紮傷口後一言不發的劉煊。
劉煊兩次護駕救他命。
所有兒子之中,數劉煊功勞最大。
所有兒子之中,又數他默默做事不顯擺,哪怕了這樣的委屈,依舊不想著給自己辯白。
想想自己忽略劉煊的這些年,皇帝越想越是心疼。
若不是晉王妃說劉煊一直以來都在默默崇拜自己這個父親,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得到自己的認可,皇帝還真看不出來,在劉煊冷淡疏離的外表之下,居然藏著這樣的一腔熱。
再結合劉煊這些年所作所為,皇帝心口作痛,越發篤定劉煊一片赤忱。
皇帝對這些汙蔑劉煊的員一片厭惡,以大不敬之罪把他們貶到了偏僻之地。
至於劉煊和那些傷的侍衛,皇帝賞賜了好些東西,並特許劉煊從今往後可以佩刀出任何場合。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鎮南侯關切的詢問劉煊上的傷勢:“這些時日好好在家裏歇著,出來走。殿下,您太要強了,剛剛在皇上麵前,您應該裝裝可憐,讓皇上更加心疼您。”
四皇子和九皇子跟了上來:“大哥。”
鎮南侯回頭:“四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
四皇子皺眉:“大哥,你還好吧?我那裏有上好的金瘡藥,回去讓人給你送到府上。”
劉煊點了點頭:“傷勢過一兩個月就能痊愈。”
宋王和十二皇子也走了過來,看到鎮南侯,宋王開口:“大嫂要是知道大哥這麽重的傷,肯定擔心死了。大哥這段時間好好養傷,有什麽事盡管讓我去做。”
鎮南侯笑道:“謝宋王殿下關心,晉王若是有事,自然有我理。”
宋王又看了鎮南侯一眼。
作為京城第一人昌平郡主的夫君,鎮南侯年過四十依舊神俊朗,其人如芝蘭玉樹,姿態風流容貌俊,言談舉止瀟灑自如,讓一眾年輕男子自慚形穢。
宋王笑笑:“有勞侯爺。”
他目又回到了劉煊的上,而後宋王道:“平時大哥喜歡穿深,深不顯跡,隨便洗洗就。今天難得穿淺,沾了那麽明顯,隻怕洗都洗不掉。”
四皇子看向劉煊,臉微微的變了變。
劉煊皮笑不笑:“六弟連我平時穿什麽服都觀察,可謂是心細如發。最近王妃在宮裏伺候太後,我邊沒照顧,各種服隻能拿,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每日穿些什麽。說起來,若不是你攛掇著父皇放出猛,我也不至於這麽重的傷。”
“唉,倒我的不是了,我當時隻是在順著父皇的心意來,哪裏想到會發生這麽一出?真知道這樣我肯定不說了,畢竟弟弟們的手連豺狼都打不過,不像大哥似的什麽危險都能應對。”宋王歎了一口氣,“大哥既然怪罪我,弟弟我向您賠罪。”
劉煊冷笑一聲,沒和他廢話直接走了。
鎮南侯對皇子們說了一句“失陪”,趕去追劉煊。
宋王無辜的對四皇子攤了攤手:“四哥,我說錯什麽了?怎麽就把大哥氣跑了?”
四皇子心裏也不舒服,沒和宋王敷衍什麽,抬離開了這裏。
九皇子跟在四皇子的後,笑著道:“六哥今天和大哥說話怪氣的,他在什麽?”
宋王今天損失慘重,四皇子更是憋了一肚子氣。
宋王那些損失可以去怪罪劉煊,裝模作樣的把劉煊說走了。
四皇子現在心裏憋著氣,卻不知道自己能去怪誰。
偏偏九皇子什麽都不懂,一直跟在他後:“四哥,我未來皇子妃什麽都不懂,等嫁過來,你可讓四嫂多教教規矩啊,別像當初二嫂似的總丟人。對了,母妃昨天讓人送來的梅花香餅好吃,你那裏有剩嗎?我去你府上吃晚飯。”
“我府上沒有。”四皇子語氣冷淡,“今天沒空招待你,你回你自己家去。”
宋王今天折損了兩個能在皇帝跟前說得上話的大臣,心裏懊惱至極。
十二皇子笑道:“六哥,你把大哥氣走了,回頭大哥肯定刁難你。”
宋王輕笑一聲:“他確實這樣,話不多說,下手卻比誰都狠。默不作聲的就了父皇的心頭,就這樣一個人,父皇還覺著他多良善呢。”
“封號他的最好,封地他的最大,兵權他的最多,就連媳婦兒也是他的最漂亮。”十二皇子搖了搖頭,“就是當年的太子,也不如大哥現在風。明明六哥您最招大臣們喜歡,可父皇就是不重用您,六哥,您真該在父皇跟前多臉。”
兩人說著話出去,這時候看到晉王妃扶著丫鬟的手匆匆往這邊來,兩人都停下了腳步:“大嫂。”
文姒姒蹙眉:“晉王爺還在裏麵沒出來?”
宋王笑了:“大哥今天護駕傷,非說是我攛掇著父皇放猛出來。我不過辯解幾句,大哥竟然一甩袖子走了,唉,大哥氣量真夠小的。”
正常況下,宋王都這般說了,對方應該說些客氣的話代晉王解釋。
文姒姒卻冷笑一聲:“是麽?六爺可真是厲害啊,自己大哥都傷了,不想著關心自己哥哥,反而拿一些不中聽的話去氣他。”
宋王笑意瞬間僵住,他和十二皇子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到了震驚。
文姒姒接著道:“六爺慣來伶牙俐齒,黑的都能說是白的,口上說著是辯解,莫不是把髒水都潑給了自己哥哥?可憐我們王爺心善不會辯駁,更不會教訓自己弟弟。他上既帶著傷,又了一通窩囊氣,不屑解釋離開這裏,反被六爺怪罪氣量小。”
宋王求饒:“大嫂,您別說了,您再說下去,我就了不孝不悌十惡不赦的罪人。”
文姒姒看向了十二皇子:“十二爺,你來說說,晉王和六爺誰更占理?”
十二皇子隻想在這裏看個熱鬧,不想自己變熱鬧,他趕道:“大嫂,我年紀小,什麽都聽不懂,隻聽見大哥和六哥莫名其妙就吵起來了。當時四哥和九哥也在聽,他倆肯定知道誰占理,您不如問問他們。”
宋王歎氣:“罷了,是我錯了,大嫂別再問旁人,問來問去隻怕整個皇宮都誤以為我欺負傷的大哥,回頭我向大哥負荊請罪去。”
文姒姒擔心劉煊的狀況,看宋王不再含噴人,沒和他們兩個廢話,又急急的帶著丫鬟走了。
十二皇子了自己頭上的冷汗:“大嫂這麽溫的人,訓起人來頭頭是道的,和福宮一模一樣,嚇得我話都不敢說。”
宋王真沒想到文姒姒這麽護短,好不容易靠上功夫從劉煊那裏占來的上風,瞬間就被文姒姒給說沒了,自己還得落個不敬兄長的壞名兒。
忙活了一整天,竟然沒得到半點勝績。
宋王盯著文姒姒背影:“才是能把黑的說白的那個,大哥有這樣的王妃宮裏宮外遊走,你說他擔心什麽?大哥不說話,方才什麽都沒講,如果剛剛在父皇跟前,讓黑白顛倒瞎說一通,那兩名大臣就不是被貶這麽簡單,隻怕家裏都得抄幹淨。”
十二皇子跟在了宋王後頭:“來日我也想要個這麽麵的正妃,六哥,你說京中誰家未出閣的姑娘不錯?”
宋王拍拍他的肩膀:“你讓皇後娘娘給你拿主意。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去打聽姑娘的事,旁人會說你六哥是個狼。”
劉煊前腳剛到自己的院子裏,文姒姒後腳便踏了正門。
這些日子都在宮裏給太後侍疾,府上下人一聽說王妃回來了,各個都打起了神做事,管事的趕跟在文姒姒的後說了一些事。
文姒姒一邊聽著一邊往前走,撿要的吩咐了幾句讓他們都下去了。
其它地方的人手都是文姒姒安置的,唯獨劉煊院子裏這些人,文姒姒平日裏沒有管過,也沒有添換什麽人。
劉煊做事有他自己的習慣,邊這些人各有各的脾氣,雖然有時候不夠細致,他自己用著順手就好,文姒姒不想手那麽多。
這邊的人倒沒有因為自己是王爺跟前伺候的就傲氣些,一見文姒姒進來,都趕行了一禮。
文姒姒推開了房門:“殿下?”
劉煊倒沒有想到回來:“你怎麽出了宮?”
“聽人說你們在佑嘉園出了事。”文姒姒走上前,“您傷得重不重?”
“一點小傷,沒什麽要的。”
文姒姒看向任若。
任若趕道:“咱們殿下第二次救皇上了,回回都傷,這次是被一頭黑熊抓的,太醫說起碼得養一個月。”
文姒姒又心疼又難:“怎麽就這麽不小心呢?那些侍衛哪裏去了?”
任若苦笑道:“當時那場景,除了咱們殿下,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呢。”
劉煊把文姒姒抱在了懷裏:“沒事,過幾天就好了,你別哭。”
任若見狀趕下去了。
他一邊傷,單手就將文姒姒抱了起來放在榻上:“傷口並不疼,兩三天就能結痂。”
文姒姒才不信他說的這個,繃帶嚴嚴實實包了好幾層,哪裏可能不疼呢?
了眼角:“殿下以後就算不心疼自己,也該心疼心疼我。這種生死攸關的事,以後就別貿然上去了。”
劉煊把按在了自己懷裏,低頭在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其實今天一切安排都在他預料之中,包括上的傷。
畢竟是戰場上廝殺出來的,一點小傷對劉煊來說並不算什麽,他從前也不是沒有經曆過。
但他忘了自己從前孑一人,就算上了傷也沒有什麽人過問。
如今他上有傷,他的王妃比他自己還要疼。
文姒姒埋在了他的懷裏,兩隻手環住了他的腰。
劉煊抬了的下,低頭親了好一會兒,兩人好些天沒見麵,劉煊不知道太後還會不會突然讓回去,眼下隻想這麽抱著,不想把分給任何人。
但宮裏的賞賜很快就下來了,皇帝賞賜了劉煊不滋補品和金銀珠寶,新進貢的幾張狐白裘也給了他,這些劉煊早就看膩了,倒不覺得稀罕,讓人登記庫。
應昆知曉皇帝這些日子格外看重晉王夫婦,他對皇帝以外的人素來倨傲,此時笑著對文姒姒道:“王妃,皇上說了,多虧您悉心照料太後娘娘,太後娘娘才好得這麽快。眼下晉王傷,您在府上好好照顧著晉王。”
文姒姒點點頭:“是,公公宮裏宮外來回傳話實在辛苦,不能讓眾人白跑一趟。”
說著文姒姒讓竹月拿了銀子打點眾人。
應昆對這位晉王妃的印象是相當的好,對方行事周正大氣,每次過來府上都是井井有條的,挑不出半點病來,他一番道謝之後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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