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亮好似狐貍的眼睛漠然地著人間。

京城西北角，清冷的街道上已不見半點影，朦朧月中，李末形匆匆恍若幽靈般浮現，後則是跟著滿狼狽的石頭。

八大妖仙，玄天七絕……這樣的存在都已經站在人世巔峰，道仙，稍有餘威都能將凡俗碾為塵埃，即便如今的李末面對這般存在都顯得力不從心，能夠逃死劫簡直就是天大的氣運。

「主人，道者實在可怕……我們竟然活了下來。」石頭想起方才兇險，不由心有餘悸。

「有人出手幫了我們，否則道者神念寄託虛空，別說是兩個大活人，就算是一粒塵埃的異，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李末神凝重，沉聲道。

這一回當真是兇險萬分，元聖和武宗齊至，竟然都能讓他逃命，活了下來。

如此奇跡，李末都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洪福齊天，命外異種。

「什麼人會出手相助？」石頭不解道。

不說，僅僅瞞過玄天七絕的耳目，遮掩天機，這樣的能耐便是舉世難尋。

「走吧！」

李末面微沉，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主人……如今京城可是是非之地，我們這樣大搖大擺真得不要嗎？」石頭忍不住道。

玄天七絕中最神的【元聖】都已現，天下八大妖仙之一的【南明離皇】甚至不顧與朝廷協定現京城，這一切實在太過反常了。

毫不誇張地說，如今的京城便是龍潭虎，稱之為天下最危險的地方也不為過。

「很正常……」李末深邃的眸子裏泛起別樣的異彩。

「玄天聖誕在即，天下將變……這些站在最高的存在自然也坐不住了。」

玄天聖誕之日，便是玄天道種出世之時，那是天下萬古未有之生靈，同時也是神宗生平最大的執念，他若出世，便將帶來劃時代的變化。

天下風雲驟變，無論是玄天七絕，還是八大妖仙都無法置事外。

「看著吧，如今不過風浪剛起，往後的京城會越來越熱鬧。」李末沉聲道。

作為玄天館的最高戰力，連元聖都現了，想來其他六絕也都已經回到京城。

至於天下八大妖仙，南明離皇或許不是第一位趕來的，但肯定不會是最後一位。

「玄天聖誕，只怕會比二十年前的大火照京師還要熱鬧……不知道白叔會不會趕來……」

李末心心念念，腦海中浮現出白老闆的影，為天下八大妖仙之中最可怕的存在之一，白劍仙五百年大限將至，如此盛事，想來不會錯過。

除此之外，還有東海龍王，李末可是沒有忘掉，金鱗還在這位妖仙手中。

「來吧，都來吧……這裏面的水攪得越渾越好。」

李末心中暗道，他一轉，便走一偏僻衚衕，走到盡頭，便見一盞燈籠高懸門前，昏黃的暈映照在門匾之上，赫然顯【九號當鋪】四個大字。

「九號當鋪！？」石頭抬頭過去，不由愣住了。

深更半夜，冒著天大風險踏足京城，竟是奔著一間當鋪而來！？

「主人……」

「進去吧。」李末擺了擺手，未曾說話。

當初，他便是從【九號當鋪】裏帶出了「青鋒獨垂萬古天」的畫卷，直到今天李末方才知曉，那畫里竟然藏著天下第一兇兵【無生殺劍】。

除此之外，小狐貍也是從【九號當鋪】裏帶出來的。

當年，他初京城，白老闆便曾說過，若是有事，便可來此。

今時今日，李末倒是對於這間當鋪越發好奇起來。

隨著一聲「吱呀」聲響，古舊的木門緩緩打開，晃的燈籠映照出堂的景……

此刻，一位老者正高坐堂，花白的頭髮高高豎起，一雙渾濁的眸子著妖異的澤，彷彿黑夜中的老貓在等待獵的帶來。

李末剛剛進門，那奇異老者的眼睛便亮了起來，子一聳，周圍的虛空都在波。

「高手！」

「你終於來了。」

老者緩緩起，彷彿早已等候多時。

「你是……」

「我老貓，主人去了以後，便由我管著鋪子。」

「老貓！？」李末咀嚼著這個奇異的名字，不由上下打量起對方來。

「今日便是你出手相助！？」

老貓聞言，妖異的瞳孔微微收，旋即搖了搖頭：「玄天七絕，乃是道級別的高手，老奴可沒有那樣的實力……」

「那是……」李末疑了。

「老奴雖沒有那般實力，可是【九號當鋪】卻有請擁有這般實力高手的分量。」老貓咧著，乾癟的皮輕輕，言語之中自信盎然。

「誰？」李末不由追問，對於出手之人十分好奇，畢竟能夠懵天機，瞞過玄天七絕的耳目，擁有這般手段之人，天下寥寥無幾。

「一個瞎子！」老貓回答道。

「神機！？」

李末不訝然，據他所知，玄天七絕之中的【神機】便是一個瞎子，而且他也確實擁有如此蒙蔽天機的手段。

「可是為何？」李末心中泛起了嘀咕，如此看來，玄天七絕也並非鐵板一塊，各自擁有各自的意志。

「跟我來吧。」

老貓不置可否，掃了李末一眼，便要將其帶後堂。

然而剛走出沒兩步，老貓豁然止住腳步，盯著跟了上來的石頭，沉聲道：「你在這裏等著……只有他一個人可以進去。」

「主人……」石頭眉頭一挑，只覺得這間當鋪著詭異。

「等著吧。」

李末抬手示意，倒是沒有計較，轉跟上來老貓的腳步。

「這裏很久沒有人來了。」

老貓提著燈籠走在前面，晃的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白叔來過嗎？」李末忍不住問道。

「白叔？」

「白劍仙。」李末解釋道。

「他啊……」老貓微微一頓，似是追憶，似是懷：「主人在時，他與主人好，倒是經常過來，還跟主人學著做過生意……」

「啊！？」李末愣了一下，怪不得當初白老闆會在龍淵府開鋪子，原來是從這裏學來的。

「那位妖仙活了近五百年，人生百味，總想什麼都嘗試一番。」老貓自顧自地說道。

「那他有沒有試過親生子？」李末調笑道。

「不好笑。」老貓搖了搖頭，並未回答。

李末略嫌尷尬，不由岔開話題：「你家主人是誰？」

九號當鋪的主人，份神無比，竟能與白劍仙這樣的存在結，還能請神機這般高手……

這倒是讓李末頗為好奇。

老貓的腳步似乎沉緩了許多，他略一沉，方才道：「他姓周，名靈元。」

「大乾皇族！？」李末聞言不由變。

「他生前，乃是當今乾帝九子。」老貓的言語著一沉重和敬畏。

「九皇子！？」李末眸微凝，他手中的【北極塔】便是這位九皇子所鑄，他曾聽過關於這位皇子的種種傳言，在大乾皇族之中，他算得上是一種另類存在了。

「難怪能夠結妖仙，又能請七絕。」

「可惜……他已經不在了。」老貓晃著子，言語頗顯落寞。

「他是怎麼……」

李末開口，剛要詢問，老貓的步子不由加快，轉眼間，兩人便來到後堂。

室，櫃架上擺著琳瑯目滿的貨品，或新或古，有些早已堆滿灰塵，顯然許久未曾打理了。

「帶我來這裏做什麼？」李末忍不住問道。

「白劍仙代過，有些事要告訴你。」老貓放下燈籠，一陣翻找起來。

「白叔來過？」李末的眼睛不由亮了起來。

「二十年前，他留下無生殺劍，離開京城的時候囑咐過。」老貓頭也不回道。

「嗯！？」李末愣住了。

「他說總有一天，你會回來……」

話音剛落，老貓從一古舊的箱子裏取出一軸古卷，轉掛在牆壁上，徐徐展開。

「這……」

李末抬眼去，不由出異樣的神。

這幅畫乃是一副魚，魚覆蓋在大乾江山版圖之上，如同籠罩人間，那一道黑眼頗為特別，至於魚卻如同影一般落在江山之外，唯有白眼似活。

「看出門道來了嗎？」老貓沉聲道。

李末仔細端詳了半天，旋即搖了搖頭。

「古老修行分仙凡，便如天地，人間便是面，仙界便是面……人間仙界，卻是求而不得……」老貓沉聲道。

「神宗地！？」李末著畫卷上的魚，眸凝如一線。

「那裏的生靈，並無五百年生死大限，他們實力超凡，幾乎長生不死……那才是真正的仙界……」

「可是在人間卻不行，哪怕道者的實力已經堪比那一界的頂尖強者，卻依舊只能坐而死……你可知道為什麼？」老貓突然問道。

「為什麼？」李末反問道。

「因為那裏存在著一種特殊的東西，神宗稱之為【長生氣】，便如人間的靈氣一般，所謂服氣著神明不死，便是這個東西。」老貓沉聲道。

「長生氣！？」

「那才是仙界最特別之，然而長生氣的誕生卻要依託面……」

「你是說……」李末心頭一，好似猜到了什麼。

「人間便如葯圃，每隔一段歲月，便要被仙界收割，誕生出更多的長生氣，供給那裏生靈修行壯大……」

「他們的不死是依託人間紅塵，可是人間紅塵卻仙修行……真是悲哀啊……」老貓冷笑道。

「難怪神宗滅法，鎮封地千年之久。」

「當年神宗地，認識到了【長生氣】的特殊之，他原本是想要將這東西引人間……」

老貓沉聲道：「只可惜之間有壁壘，天道混茫，縱然神宗天下無敵，也難以逆天而行。」

「所以，他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什麼？」李末心頭微，下意識問道。

「你看，這幅圖，面的黑點便是人間的異數，間的白點便是仙界的異數……」

「你的意思是……」李末眉頭一挑，好似猜到了什麼。

「千年以前，人間誕生了最大的異數，那便是神宗……與此同時，他也將仙界誕生的異數帶了出來……」

「李祖李塵仙！？」李末口而出。

玄天館的初代祖師，留下李氏宗祠的無上存在，就連李末的上都流淌著那位傳奇的。

「不錯，融合兩大異數，便如相融，就混沌無雙，凌駕仙凡之上……」

老貓的聲音變得森然神。

「仙凡雙合時，混沌……那便是一切的歸宿，一切的重點，打破壁壘，凌駕諸道……」

「玄天道種！？」李末失聲道。

「他的上不僅僅流淌著李祖的脈，還有神宗的……如此另類，孕育千年，終於誕生在這世上了……」

「融合了李祖和神宗脈的道種……他了天上地下唯一融合兩大異數的存在？」

李末眸凝重，今時今日，他終於認識到了【玄天道種】到底有多特別，有多可怕。

萬古歲月以來，仙凡兩界誕生的異數，全都集中在了他的上，天上地下，舉世無雙。

「舉世無雙！？」老貓咧著，出一抹冷然的笑容。

「神宗與李祖，兩大異數相融，可不僅僅只造就了他這樣一個異種……」

「嗯！？」李末怔然。

「還有你！」

老貓轉過來，渾濁妖異的眸子裏泛起別樣的異彩，死死地盯著李末。

……

夜深了。

皇宮大，乾殿。

這裏是歷代皇帝理朝政的地方，此刻雖然已經過了三更天，卻依舊是燈火通明。

青紗縵賬浮，襯出一道蒼老的影，端坐在桌案前，儘管歲月在他的臉上早已留下痕跡，可是那軀依舊恍若高山，承載著整個天下。

「高……」

就此時，那蒼老的聲音悠悠響徹，偌大的宮殿裏，便只有一位老太監走了出來，伏拜在王座之下。

「陛下……」

「老九留下的那個孩子……進京了嗎？」

王座之上，那蒼老的形豁然一，便如乾坤翻覆，著無盡威。

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