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你死我為你殉

    初姒迅速捂住自己的——不給親！今天忘帶口紅，要是被吃了就沒辦法補妝了！

    但想多了，戚淮州不是要親，而是咬的脖子，像宣示主權，留一個標記。

    初姒“呀”了一聲，疼啊！

    條件反地抬手想打他。

    戚淮州抓住的手，十指扣，想要把關程宴留給的也覆蓋了。

    初姒發自心道：“將來你的墓碑上，一定是寫著‘生於1993年京城，死於食醋過量’。”

    戚淮州低聲：“那你呢？”

    “死於殉，滿意了吧？”初姒拉著他上樓，好氣又好笑，“讓人聽到我們的話，還以為我們是來砸場子的，人家的大喜之日，我們在這裏討論鬼不鬼死不死的。”

    戚淮州眼底方才浮起一笑。

    四樓閣樓，就是司徒老先生的房間。

    他們在門口遇到管家，表明了份，管家帶著他們進去，司徒老先生坐在搖椅上，隔著落地窗玻璃看著外麵。

    管家蹲在他旁，低聲說了什麽話，他慢慢地看向初姒和戚淮州。

    初姒和戚淮州都稱呼了一聲：“司徒老先生。”

    司徒老先生的眼睛瞇了起來：“誒，你們是？”

    初姒聲：“我們是戚家的。”

    “戚家的？”司徒老先生很想看清他們，但他的眼睛實在不好，隻能看到兩道模糊的影。

    初姒走過去，蹲在他邊：“我爺爺經常跟您一起下棋，隻是這兩天太冷，怕風他不能出門，所以讓我們替他來了。”

    司徒老先生恍然大悟：“原來是老戚家的，我眼睛不好，什麽都看不清了。”

    戚淮州溫聲道：“但我爺爺還總惦記著跟你一起下棋。”

    “不下了不下了，我現在看不清棋盤，萬一被他耍賴，我都不知道。”司徒老先生嗔道，又傾去看初姒，“我覺得你有一點眼呢。”

    初姒道：“上次我的升遷晚宴，您去過。”

    司徒老先生想了一會兒：“是謝家的嗎？”

    “是。”

    “你爸爸親自上門請我，剛好那天我神不錯就去了，但人老了，撐不了多久，所以打了聲招呼就走了，若換做這幾天，我都去不了。”

    司徒老先生已經九十多歲，麵容蒼老，但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那沒有被歲月磨滅的書卷氣，更是難得。他是真正的清流人家。

    初姒也很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一點和自己相關的痕跡，他會不會是自己的親人？

    這時，門外進來一道年輕的男人：“爺爺，該吃藥了。”

    初姒聞聲轉頭，看到來人，年輕的男人也看到，兩人都認出對方：“你是上次和遇初來買我畫的人吧？”

    初姒笑：“是我，我從你手裏買了一幅八大山人的畫。”

    這個年輕的男人是司徒老先生的孫子，司徒小序——司徒家按輩分起名，這一輩是“小”，下一輩是疊字。

    司徒小序敬謝不敏：“別提那幅畫了，我被我爺爺罵慘了。”

    他將溫水放在司徒老先生手邊的小幾上，同時放下的還有幾顆藥丸。

    司徒老先生眼睛不好，但耳朵很靈，看向初姒：“你喜歡八大山人的畫啊？小序，你帶他們去畫室看看，那兒還有兩幅。”

    初姒心下訝然，八大山人存世的畫寥寥無幾，找一幅都要到托關係找大半年，司徒家竟然一共有三幅，難怪在二十二年前就是能拿出八個億的大家族。

    司徒小序說：“畫室是我爺爺心尖上的地方，平時連我都不能進，你們有眼福了。”

    司徒老先生不客氣道：“不讓你進，是怕你又畫。”

    司徒小序扶額：“爺爺，在外人麵前給我留點麵子。”

    初姒看向戚淮州，戚淮州頷首，跟司徒小序說：“我跟你去看看。”

    他們來之前就商量好了，初姒跟司徒老先生單獨聊。

    這也是際之道，彼此都不悉的況下，人多反而會不好說話，人，又是一老一孫，容易拉近關係。

    司徒老先生將藥丸撥到自己手裏，有一顆掉了，滾到搖椅下，初姒彎腰替他撿起。

    司徒老先生慈藹道：“謝謝你啊，你也去玩吧。”

    初姒將水杯拿到他手裏，順勢坐在他邊的地毯上：“我難得看您，陪您坐坐吧。”

    司徒老先生吃了藥，約聽到樓下的歡笑聲，他道：“樓下很熱鬧了吧？”

    “您想下去看看嗎？”初姒詢問。

    “我一把老骨頭，就不要折騰，免得出什麽事，壞了大喜之日。”司徒老先生道。

    初姒看著他：“您怎麽了？”

    “人老了都會有這一天，像機，轉著轉著，某一天就悄無聲息壞了，再也修不好了。”他說話也有書卷氣，不疾不徐的，“但我還能看到曾孫子滿周歲，現在走，也沒什麽憾了。”

    初姒莫名心酸，眉心皺了起來。

    司徒老先生聽了一會兒歡笑聲，低頭問：“你什麽名字啊？我好像忘了。”

    “初姒。”

    “初……”他不知道是那個si。

    初姒拿起他的手，在他的手心，一劃一劃地寫出來：“這個字。”

    司徒老先生笑了：“‘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你一定長得很標致吧，可惜我看不到。”

    初姒以為是自己寫得不清楚，他錯認了，再解釋一遍：“是褒姒的姒，不是似乎的似。”

    司徒老先生搖頭：“古人常用通假字，也許你的名字，就是通假字呢。似也是姒。”

    初姒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

    “你知道這首詩吧？韋莊的《菩提蠻》，”司徒老先生足尖一點，搖椅咿呀咿呀晃起來，外麵飄下了小雪，他輕聲誦，好像又回到二十幾年前那吳儂語之地。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很多年前，我曾陪人去過江南，那是很的風景呀，能在那裏終老一生，很好的。”

    他又看著初姒：“還有一句，‘綠窗人似花’，都是誇孩子漂亮，你一定是一出生就很漂亮，你父母才會給你起這個名字。”

    初姒低聲說：“我媽媽沒有解釋‘姒’，解釋了‘初’，說任何事一開始的時候都是很好的，希我一直都很好。”

    司徒老先生微微一笑：“很你啊。”

    初姒眼眶一熱，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這五個字裏，掉下了眼淚。

    ……

    畫室裏不隻有八大山人的畫，還有別的名家著作，司徒老先生是一代收 藏家，家裏最不缺這些。

    戚淮州跟著司徒小序一幅幅畫看過去，司徒小序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但在這樣的家庭長大，也多懂一點，還會給戚淮州講解。

    隻是五句錯三句而已。

    戚淮州都比他懂得多，隻是沒拆穿。

    倒是旁人聽不下去，從畫後走了出來：“換我帶戚先生看畫吧。”

    關程宴灰藍的眸，如此刻下著小雪的天空，有些灰蒙蒙：“戚先生，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