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隨王太監了宮，那太監似是個話嘮，自季淑下轎開始，絮絮叨叨地說了一路，無非是說自己從未見皇后召見個沒有誥命，又不是大家小姐的人進宮來，算是開了恩、對昭王殿下另眼相看之故云雲……季淑也不言語，隨他說去，只是偶爾應答兩句。

王太監見季淑言寡語，就又問道：「你是哪裏人士？怎麼我聽說是東明那邊兒的？」季淑道：「回公公，是東明的。」王太監道：「你這沉穩的子倒是好，不輕狂，咱家喜歡，只是……你這麼就被昭王殿下帶回來，可是有些不妥當呢。」季淑微微笑笑，說道：「請教公公？」

王太監略覺自得，道：「不是咱家多話，你也別嫌聒噪，昭王殿下再怎麼……咳，那個、他也是個王爺之尊，若說要納個侍妾什麼的，自然是沒什麼要，倒也使得，可若是要立王妃，那可是大大地使不得啊……自然要挑個王侯將相、好人家的兒，你可別仗著昭王現在喜歡你，就想著能飛上枝頭變凰了，有時候飛得越高，留神掌不住了，就摔得越重甚至會摔死的。」

季淑忍不住笑，便說道：「公公說的對，不瞞公公，我也是這麼想的。」

王太監本以為或許會面慚之，亦或者會憤然反相譏，卻沒想到季淑竟會「從善如流」，他略一想，問道：「那麼你是怎麼打算的，就真箇兒甘心只當個侍妾？」

季淑說道：「這功夫王爺待我還算好，他也不肯放我，因此我也只是一日復一日的過活，將來他的心意淡了，或許肯放我離開了，我自然回我來的那去，莫非還要死賴在這裏，爭什麼妾室，妃子不？那實在是太累了，公公覺得呢？」

王太監瞠目結舌，好似堵了個饅頭在嗓子眼裏，瞪著季淑半晌，才說道：「你這……小娘子，倒是想得通，不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好，好的時候，自然天崩地裂，也熱如火，不好的時候，則乾乾脆脆地一到兩散，倒也痛快，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如此乾脆又想得開的人。」

季淑笑道：「不然如何呢，只是……公公對這些看得也極為通啊。」

王太監笑道：「咱家雖然是個閹人，會不到那些，可是眼裏來來往往地也看了不，這人世故上，會的不是一點半點的，自也不差。」

季淑說道：「小子甘拜下風，很是佩服。」王太監見面笑意，並無揶揄之意，他心中快活，道：「咱家見了形形的人，卻沒見過你這樣兒的，唉，看到你，就又想到那一位，可憐的……」忽地自覺失言，就咳嗽了聲，道，「好罷，咱家就再多說一句話，替你提個醒兒……」

季淑不知道他忽然發什麼慨，「那一位」又是誰，知就算問他也不會說，何況多問多錯，就只說道：「請公公賜教。」

王太監見小太監們跟在後，就略湊近了，低聲說道：「你這番進宮，應該無事的，你只要應對好了皇後娘娘，自是最好……昭王殿下同明王殿下向來親厚，皇後娘娘自也會對你不錯的，只是皇貴妃那邊兒……你可要留神些，不見你就罷了，若是要見你……」說到這裏，就使了個眼，道：「你可要打起十萬分的氣神兒應付那尊神！」

季淑垂頭略行了個禮，道：「承蒙公公指點，多謝。」

王太監領著季淑進了皇后寢宮，見廊下站著許多的太監宮，垂手等候吩咐，了大殿一路向，地聽到裏頭傳來說笑聲，隔著簾幕，王太監沖季淑做了個手勢，示意在此等候。

王太監自進通報，片刻出來，說道：「來來，跟我去見娘娘，記得要守規矩，萬萬不要抬頭看，娘娘你抬頭再抬頭。」季淑答應了，便跟著他。

一路小步到了裏頭，裏面的說話聲也停了，也沒有人教導季淑如何。季淑就按照苓雪們素日的舉行了個禮，口裏說道：「拜見皇後娘娘。」

季淑做完了這個，目一，見旁邊站著的王太監雙眉蹙起，一臉「大事不妙」，而上頭有人說道：「大概是因為不是北疆的人，故而不會我們這裏的禮節，竟不知怎麼給娘娘行禮，娘娘勿怪。」

上頭皇後娘娘說道：「我看行的是咱們這裏的禮，卻有些半生不的，想必是跟別人學的？——你跟誰學的？」

季淑道：「是王府裏頭的苓雪等幾位妹妹。」

皇後娘娘笑道：「我說呢。」

皇后說罷，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道：「這苓雪也不懂事了，怎麼教也不教全套，見了娘娘什麼禮數也不教明白麼？」

先前那個開的聲音輕聲道：「怕是們不知道娘娘會召見，故而才未曾教。」

季淑屈著膝，幾乎有些堅持不住。聽了這幾個聲音，垂著頭眼睛瞟來瞟去，到底不好直接抬頭看，就把這幾人分ABC三人，A貌似向著自己，暫時是好人，B是皇后，現在中立，而C，正在找茬，第一印象便是個壞的。

季淑心中暗暗思忖，上頭皇後娘娘道：「好了，畢竟是東明的人，不懂也是有的，不必計較這個，好了，你起來罷，你什麼？」

季淑鬆了口氣，便緩緩起，說道：「回娘娘，我花梔子。」

皇後娘娘道：「花梔子，好古怪的名字……聽聞你生的國天香，故而把昭王殿下也迷住了，你抬起頭來給我看看，到底是生得什麼模樣。」

季淑心道：「這是開始挑白菜了。」無法，人在屋檐下，只好慢慢地抬起頭來。卻也因為這一抬頭，將上面ABC三人看得明白了。

當中坐著的一個，打扮的簡直只能用一個「富麗堂皇」來形容，生的端莊雍容，眉眼秀，大概是素日頤指氣使慣了，地著高貴，必然是皇後娘娘。

而在左手邊坐著的，是個華服的人，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生得極，比皇后要上數倍，著季淑之時，眼中出幾分驚詫並不屑之來，自然是先頭給季淑沒留下好印象的C。

而在皇后的右手上，卻坐著個看似瘦削，面容清秀的子，深眸高鼻，雙眸恬靜，雖看著有些沉默寡言的，但面上卻是一派溫之，此人自然是季淑心裏的A，季淑一看的模樣，就覺得自己的第一印象大概是沒騙人，這人應該是個好的，只不過……又不認識自己，為何要替自己說話？

季淑抬起頭來，皇後娘娘細細看了會兒，終於嘆了口氣，贊道：「我心想為何老三放著院子裏苓雪幾個不去寵，卻自外頭找了個回來，原本我心裏頭還有些生氣呢，如今一看，倒果然是老三的眼更勝一籌。」

A說道：「娘娘開恩，不怪他擅自行事，就是他的造化了。」

皇后笑道：「老三沒把苓雪跟雲吉幾個放在眼裏，我還暗暗著急呢，他能自己找個回來，我想開了，卻替他高興……還有，慶鸞前日來，還大大地誇獎了一番他這個三弟，說三弟能幹又忠心，我也知道，那孩子是怕我因此怒，怕我會置老三……哈，看到他們兄弟深，我縱然是有點兒小氣，也自煙消雲散了，妹妹，你該替你的兒子高興才是。」

季淑聽到這裏，子一震，就看向那面容清瘦的子，心中想道：「這是楚昭的娘？」

果然，皇后說罷，旁邊的C說道：「嫻妃自然是高興了，三王爺跟大王爺走得這麼近，簡直是他的左膀右臂，連我都看得眼熱，我們家永琰雖然是太子，可邊也沒個得力相助的，卻真真是個『孤家寡人』的命了！」話雖如此，卻眉尖都是傲然的。

季淑又是一驚，想道：「原來這對我不好的……居然是皇貴妃……怪不得，是因為楚昭跟皇后的兒子明王好，不跟太子好，所以不高興。」

皇后笑道：「行了行了，孤家寡人不好麼？如果你覺得不好，可以讓他別當啊，無一輕是不是？」皇貴妃一怔，剛要說話，皇后又笑了兩聲，話語轉得和，說道：「妹妹，不是我說你，你心裏頭高興吧，上就別說得那麼凄惶，你試想想，永琰他貴為太子，慶鸞同老三兩個自然不能就不能如尋常兄弟相一樣的對他，免得哪裏做的不好、冒犯了太子那豈不是反而弄巧拙了……因此才顯得大家有些疏遠，若是永琰要用人，慶鸞跟老三老四也都會衝上去相助的，畢竟都是兄弟，你說對麼？」

皇貴妃的臉這才緩和下來，微微一笑，不行跡地說道：「姐姐你說得對極了，我一時說錯了話，就又讓你訓了一頓。」

皇后道：「哪裏是訓，我也是為了妹妹好，永琰畢竟是太子，你這個當娘的，也要多為他想想，多留心些言行，在我們這裏私下說說倒沒什麼，若是有什麼言差語錯傳到外頭去，那可就不好了。」

皇貴妃有些撐不住，面微微有些悻悻地，等皇后說完，就笑著道：「多謝姐姐點撥，以後我定然會時時留心，讓永琰這太子當得順順利利地，不出什麼波折。」

皇后一笑，又說道：「對了……我們就別再這裏閑話這些，倒是冷落了人了。」皇后說著，就著季淑，道：「嗯……你雖然並無誥命在，但這兒並無別人，咱們就自在些，你去跟嫻妃妹妹坐在一塊兒罷。」

季淑說道：「多謝皇後娘娘。」果然走到嫻妃邊，嫻妃見過來，便探出手來將季淑的手握住了。

季淑只覺得對待自己很是親切，只不過一雙手卻極為冰冷，心中微震，面上卻笑著向嫻妃點了點頭。

皇貴妃又坐了會兒，便借故告辭離去。皇后就又問了季淑好些話，譬如家在何，年齡幾何，季淑只是胡說了一陣。本以為皇後會問起康華之時，沒想到自始至終竟都未曾問起。

片刻后，皇后便說乏了，嫻妃起告退，又求皇上恩準帶季淑回宮，皇后也允了。

嫻妃握著季淑的手，同一併出了皇后寢宮。站在宮門口，轉頭看了季淑一眼，季淑見雙眸著自己，帶著驚奇跟期盼之，此刻在明亮的下看來，的眸子竟地有些明的藍。

季淑疑心是自己錯覺，正要再看，嫻妃卻對一笑，說道：「來，我帶你到我宮裏去。」不由分說地拉著季淑的手往前走。

季淑只好跟著嫻妃走，一路到了嫻妃宮中，季淑放眼看去，卻見這宮殿佈置的很是樸素無華，皇后所住的地方本也不算華貴，可比之此，卻顯然是天上人間了。

嫻妃卻只拉著季淑，宮人們迎了，就去備茶，嫻妃拉著季淑到了宮殿裏頭，進了重簾側，於矮榻上落座，宮人們捧了茶上來，嫻妃道：「喝口茶罷。」

季淑說道：「多謝嫻妃娘娘。」低頭看著面前那盞茶，茶杯是樸拙的瓷杯，季淑捧起來，略嘗了口，只覺得口極苦。

嫻妃微微一笑，卻只打量著季淑。季淑被看得不自在，就把茶放下，說道：「我聽說，王爺也在宮？」嫻妃說道：「你說阿狼？不不、是昭兒麼？他好似在前頭陪著皇上。」

季淑說道：「不知為何皇後娘娘我進來？」嫻妃說道：「我也不知，忽然就下了令，我聽說了，才忙不迭地過去了。」季淑說道：「謝謝嫻妃娘娘。」嫻妃搖頭，說道：「謝個什麼呢？」季淑道：「多謝嫻妃娘娘在皇後跟前替我說話。」嫻妃笑道：「傻孩子，你是昭兒的人，我不替你說話，卻替誰說？」

兩人所坐的矮榻靠近窗邊，線明亮，兩人又靠得極近，瞬間季淑看得明白，原來嫻妃的眼睛當真有一些藍。本來極為瘦削，要說也是有限，但當著的雙眸之時，卻只覺得有種異乎尋常的，季淑怔怔地看著，不由地有些出神，嫻妃察覺了，便手臉頰，將眼睛垂下，略有些不自在。

季淑怔怔看著，急忙說道：「對不住，我一時……」嫻妃垂著頭笑了笑，說道：「其實不要的，昭兒該同你說過了罷？我並非是北疆人，我是邊漠部落里的……」說到這裏，聲音漸低。

作者有話要說：噫，就這一小破章，反反覆復改了五六遍，還想繼續修……唉！看看時間又不早了，於是先發了這章，等會兒看看，再修改修改。。。

因此這是今天第二章哈，淚啊，真不容易。。。

（嗯呢，開始的時候把ABC弄了，然後又倒騰了幾遍，就好像排列組合一樣，哈哈。。剛想再倒騰倒騰，咳，還是算了，就這樣吧。。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