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謝靈臺一杯茶隻啜了半口便再沒過，杯盞忘了蓋上，茶水被風吹得涼了。宋稚折起信紙，小心翼翼的夾在書冊裡。這信是由素水親自送來的，從牆頭一躍而下的時候，可把流星給嚇著了。

沈白焰已經在巫族領地找到了對癥狀的解藥，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供順安帝服下。隻是他自己還另外有要事，所以未能回京。

「不過世子說了，必定趕在在小姐生辰之前回來。」素水是個細目挑眉的冷淡長相，但對著宋稚說話的時候卻出奇的溫和。

「請姐姐轉告世子，我的生辰不過是小事，不必太過在意，我知道他記著就好。」宋稚說這話的時候，神坦然，落落大方，一點也沒有怯怯的覺。

宋稚這幾天來絕出門，宋翎近日常不在府中，薑長婉又被母親拘在府裡頭。再說了，宋稚的膝蓋時常到酸脹，秦媽媽說長得太快了，骨頭跟不上，於是變著法兒的給燉各樣的骨頭湯，喝的次數多了，宋稚老是覺得自己上有一油花味兒。

凡此種種，便懶得出門了，終日坐在屋看書，有時甚至於忘記晝夜之分。

流星一進門，瞧見宋稚又坐在書桌前，雪絨在書桌上懶洋洋的甩著尾，大咕和小咕雙雙站在窗棱上，時不時的喚一聲。「冷秋院那個是被足了所以出不得門，小姐倒好，自己把自己關在屋裡，哪怕是帶騰雲去郊外散散心也好呀。」

「騰雲讓哥哥借去了。」宋稚頭也不抬的說，「你怎麼也變得如此羅嗦，是跟逐月待久了嗎？」

「小姐！」流星嗔了一句。宋稚書桌前的窗戶大開著，涼風魚貫而，流星便拿來一條巾披在宋稚的脖頸上，手了茶盞，道：「茶水都冰了，奴婢去換一杯。」

剛一邁出去，一場急雨就落了下來，流星忙將杯盞放在就近的桌上，反回去想為宋稚關窗，卻見窗戶已經關好了。偏過子對流星微微一笑，「這麼著急忙慌的做什麼？難不我連個窗子都不會關了嗎？」

話雖如此，但剛才那場雨來的急，書桌上還是落了幾個雨點子，雪絨都躥到桌底下去了。

宋稚拿著帕子一點點拭過被打的書冊，心裡充滿了無措。一落雨，室就了，點了燈的地方亮一塊，其餘地方就暗一塊。宋稚坐在這明暗界的地方，思緒萬千。

沈白焰的信裡說，『謝大夫本做謝靈臺，家背景很是清白，並沒有什麼地方是可疑的。』

其實以林家的手段和人脈，經他們首肯過的人，自然是沒有什麼問問題的。但，宋稚心總是不安。難道那天在書房的人，並不是謝靈臺？宋稚沒有辦法確定。

『罷了，』宋稚輕嘆一聲，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夾著風聲，倒是讓心裡一靜，『晴兒姐姐能活下來終究是好事。有雨則聽雨，管他那麼多。』

風漸漸轉了向，宋稚抬起發酸的脖頸，開啟窗子窗外，屋簷下雨如珠簾串，待雨勢漸漸大，又像冬日裡凝結在簷下的冰稜子。

……

除了家裡人外，林天晴的小宅向來鮮人來，這段時間也就多了一個來照看子的謝靈臺。屋常年設了一張剔紅福壽紋供桌，以求菩薩保佑林天晴的康健。這供桌是林府的賜之，幾麵回紋邊浮雕柺子紋及卷草紋，正中飾蝙蝠紋，求來求去都是為了一個福氣安康。

供桌前的鮮花一日一換，就算是冬日也會用絨花代替。這段時間多雨水，果子供不了幾天就要爛掉，鮮花開得快敗得也快，林天晴又見不得這些衰敗的景象，所以這些玩意時時要替換。

謝靈臺看著廊下端著一盤盤供品果子和鮮花的婢走過，道：「日日這樣換，豈不麻煩？不若放盆四季常青富貴竹，終年蒼翠如初，不僅方便，而且意頭也好。」

「嗯，謝大夫說的有理。」林天晴道，「剛巧稚兒妹妹送了我兩盆文竹，就擺上吧。」今日的胭脂抹的太過紅潤了些，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熱的有些發燥。

宋稚送的那兩盆文竹，就這樣因為謝靈臺的一句話，從人跡罕至的後院被搬到了日日有人照料的供桌上。

林天晴的子一日賽過一日的好起來，漸漸覺得這日子開始有滋有味起來，再不像先前那般，覺得自己是在熬日子。也不曉得自己這是怎麼了，隻是閑愁漸漸消散，也不想從前那般總是傷春悲秋。

還變得愈發貪起來，往常從不沾些許的葷腥之，現在也漸漸喜歡吃了。宋稚上回來訪，得知的胃口好了不，也時常搜羅一些新鮮的吃食，讓人給林天晴送來。

「謝大夫這就要走？外頭這樣大的雨，氣又重，還是先喝杯茶吧。」林天晴見謝靈臺收拾起藥箱來，連忙道。

謝靈臺蓋上藥箱蓋子，笑道：「這點子寒氣對我來說無妨，不過小姐可就要當心了，最好還是不要出門，屋裡最好也點上我配給小姐的香，去去氣。」

「室裡都一直用著呢。隻是這香金貴，旁的地方就捨不得再用了。」林天晴說話的時候，一直瞧著謝靈臺，紅暈在臉上鋪陳開來，像是春天在臉上睡了一覺。就連後知後覺的福安都覺得自家小姐近來有些不一樣了。

「既這樣，等這陣子雨水過去，我再配一些來，小姐盡可以用。」謝靈臺將藥箱背在上，就要起離去。

「謝大夫，稚兒妹妹給我送來了京城有名的幾味點心，你一來京城就終日被我的病拘著，也沒有好好嘗過幾道食，今天趕巧了，就一起來配茶吃些吧。」林天晴還沒有等謝靈臺回話，就轉頭對福安說：「去把表小姐送的點心拿過來。」又對謝靈臺笑道，「我這個妹妹，素日來是個貪的，這滿京城的吃食，大概也沒有沒吃過的。」

「宋小姐這般通食之道，林小姐跟多多相，口福自然是不了了。你們倆又是一般的年紀，自然投契。」聽到這點心是宋稚送來的之後，謝靈臺不聲的調整了一下坐姿，彷彿剛才並不是想要起離開。

林天晴拈起一塊酪，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林天晴反駁道：「我子一直都不好，與稚兒也並不常來往，雖然有些分，但到底是不深厚，又不是嫡親姐妹。」

牛的溫潤清甜味道在謝靈臺口中擴散開來，他下一刻就將手裡剩下的半塊酪都塞進了裡，待仔細的品完這一塊之後，他才開口道：「小姐的子現下雖不能說全好，但也好了大半。天氣漸暖，不若約了小姊妹出門賞花賞鳥，或者看戲品茶，都是紓解鬱結的好法子。我瞧那宋家的小姐大抵是個活潑的子，小姐跟著總會開心些。」

「離了我就開心不得了嗎？」這話一出口，林天晴和謝靈臺皆是一愣，「這，這幾日子漸好，我心本就不錯。」林天晴乾的解釋了一句。

謝靈臺點了點頭，道：「那便好。」

兩人皆沉默了一瞬，林天晴又開口道：「前幾日，姑母請了你去宋府，所為何事？」

「宋府府上有一位管事的姑姑病了許久也不見好，宋夫人就請我去瞧瞧。」林天晴這幾日除了每日一請的平安脈以外，還總是尋些其他的由頭召謝靈臺前來，偶有幾次謝靈臺不在府中。還會不依不饒的問謝靈臺去了何，甚至還會找小廝跟著他，謝靈臺對林天晴漸漸有些不悅起來。

「可有什麼大礙？」林天晴自然閑心去在意一個管事姑姑的病，隻是這一下也無其他話好說。

謝靈臺默了默，隻簡略的提了提，「現下已大好了。」

周姑姑的病其實沒那麼簡單，但是想想也簡單，說破了大天不就是些後宅私之事。宋嫣為了避免自己和宋刃院裡的管事權落旁人之手，便給周姑姑下了葯，好讓子不適，沒有力氣奪了宋嫣手裡的權，所以哪怕宋嫣尚在足，這冷秋院和濁心院的賬本都是由。

因那葯不致死，而周姑姑畢竟是個外人。府裡的大夫收了宋嫣的一點好，居然就將此事下了。

在謝靈臺道破每日一杯寧神茶裡麵的奧之後，那大夫就不見了蹤影，生死不知。林氏以宋嫣尚在足為由，收掉了的權利，給張惠蘭。張惠蘭若是理不清楚，大可到正院與商量，隻是再不準去找宋嫣。

這懲罰也太輕輕揭過了，宋稚很是頭疼，卻被林氏一句『家醜』就給堵著了。未出閣的姑娘在家裡爭權，還給他人下毒，這還不算是家醜？這樣的事若是給旁人知道了，宋嫣隻有一輩子當姑子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