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的神稍稍變得有些獃滯，他微微的轉過，遙遙指了指茶餐廳對面的欄桿。

欄桿屹立在河邊，是用木條搭建的，靠近河岸還有不石，大多都是那種塊頭較大的石頭，將河邊的地勢墊的極高，站在欄桿這一邊幾乎看不到水面。

不過，此時一個帶著斗笠的傢伙坐在巨石上，手裏拿著一魚竿，似乎在那裏釣魚。

禹貢真君來到這裏也檢查了周遭好幾遍，但祂竟然好像沒有注意到這個釣魚的傢伙，這讓祂忍不住面微變。

祂微微瞇了瞇眸子，凝視了那道影好久，然後才邁步離開，朝著對方走了過去。

翻過欄桿，踏過巨石，禹貢真君來到了垂釣者的側。

普仁港的宣武路事件中，禹貢真君是見過顧孝仁的，但眼前這傢伙的外貌廓，以及高氣質，都與之不盡相同，而且，臨近之後，祂倒是察覺到對方好像是一位半神。

要知道，靠近這傢伙之前，禹貢真君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祂的存在。

祂神稍稍有些疑，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傢伙到底是不是顧孝仁。

「你……」

但就在這個時候，垂釣者的魚桿微微晃，似乎有魚兒咬住了魚餌，這位不知名的半神抓起了魚桿，然後猛地一甩。

在伴隨著對方將某個沒有魚線的魚桿甩的姿勢下，禹貢真君卻察覺到眼前的場景突然出現了變化，彷彿是時空遭遇了凝滯了一樣，待祂反應過來的時候，耳邊已經傳來了嘩啦啦的水涌聲。

祂竟然出現在一片海上！

舉目去，四周都是波濤漾的海水，以及一無際的藍天，除了腳下飄的一個黑皮箱，四周本看不到除了海天之外的其它事。

祂宛若在一片寂靜荒蕪的海域。

禹貢真君面大變。

祂畢竟是一位大君，是傳說領域的高位格生，在自毫無察覺的況下，竟然出現在了一片陌生的海域？

這代表著問題，幾乎不言而喻。

是下馬威嗎？

視野微微的放在了腳下漾的黑皮箱一眼，禹貢真君的神沉不定，最後還是揮手將黑皮箱攝了過來。

嗯，與四國銀行發行的黑皮箱幾乎一模一樣，不過，這個似乎並沒有匙。

禹貢真君打開了黑皮箱，上面出現了一封信。

站在哪裏思慮了許久，禹貢真君打開了信箋，果然看到了某種悉的字。

對方在信箋里是讓祂配合做一件事，其它的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留下什麼落款。

不過，待將信箋底部的黑綢布掀開，看到了黑皮箱下面碼著一排排整齊的瓶瓶罐罐，以及一張歪歪扭扭的字條上還寫著「勞務費」三個大字，禹貢真君的臉再次出現了變化。

因為據祂所知，天防盟那邊開出的條件就是，只要能提供那位疑似「思想家」的確切份，祂們將會提供一千刻度神話質的懸賞。

嗯，眼前黑皮箱裏，裝的是三千刻度的神話質。

大概是祂三百年的薪資。

這算什麼？

堵住祂的？還是……

禹貢真君眨了眨眼睛，因為祂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知不覺中，上了對方的賊船。

這一點，從哥舒華的冀本昌事件中開始，對方好像就已經在一步步試探了。

從祂沒有將確切信息上報，然後開始瞞，就已經陷了某些謀算之中。

之後的霍都支耶山脈事件，祂收下了對方提供的兩組坐標，卻對報的來源瞞不報，這更是助漲了對方的某些氣焰。

在察覺到這一點后，對方得寸進尺，再一次像祂主展了某些信息，並且邀請祂進行參與。

而像這種的信息，是什麼人才有資格知道呢？

自然是自己人。

如果不是自己人呢？

祂突然出現在這裏，顯然就是某種潛在的答案。

對方似乎在一步步的將祂引上了某種不歸路。

嗯，祂好像被拉下水了……

……

……

灰霧宇宙里，顧孝仁隔空凝視著禹貢真君。

對於禹貢真君的選擇，祂稍稍有些好奇。

有人說，拉近兩者之間關係最快的方式，除了人生三大鐵律之外，大概就是相互吐。

而顧孝仁也的確開始這麼做，並且試圖營造一種溫水煮青蛙般的拉近方式。

對於這一點，祂是經過深思慮的。

如果顧孝仁沒有在霍都支耶山脈事件給禹貢真君提供的那兩組坐標，並且主讓對方產生了懷疑，禹貢真君又怎麼會知曉祂出沒於天南的戰場暗，並且擁有不小的力量。

這大概算是一種力量展示。

包括這次邀請對方前來，同樣是在展示祂擁有的力量與強大的資源，畢竟，祂需要一位潛在的盟友。

一位原國核心層，並且掌握著原國不幕的重要人，也只有這種「敲門磚」才能做祂的盟友。

而在整個原國，禹貢真君目前算是祂的第一選擇。

主要是這個傢伙出平庸，上沒有太多的派系彩，而且目前仍於中立陣營，對於其它兩派的招攬於觀狀態。

嗯，這種存在相對更適合顧孝仁之後在原國的相關佈局。

當然了，顧孝仁之前也想過，這個盟友可能是報院的那位老，但對方的特殊份，以及之後的戴晉安事件，讓顧孝仁打消了這個念頭。

因為在某種重要的場合下，這位報院院長的態度依然不算明朗，祂說不定會被所謂的「大義」與「穩定」所束縛，並不能對顧孝仁造太大的幫助。

祂需要一個傢伙作為祂的敲門磚，祂甚至願意用整個天南戰場的勝利，將這塊敲門磚送到有益於祂的位置上。

這個神可能是禹貢真君，也可能是其它的什麼神，但唯獨不會是顧老大，也不會是顧家的什麼人。

伴隨著祂位格越來越高，視野也越來越寬廣，站在的高度也以及在了一個不低的位置上，這讓顧孝仁想清楚了以前想不清楚的許多事。

比如，顧家為什麼對祂不聞不問？

比如，原國為什麼會對祂相對矛盾？

這一點，或許要從些特殊的時代背景上來看。

已知，祂的前乃是原始天王轉世。

而作為原國三巨頭之一，原國國家的開拓者，一位真神，這樣站在雲端的大佬，是如何隕落，然後變顧孝仁的？

這裏面的問題值得深思。

若是因為外部原因，比如說被東帝那種仇傢夥同祂人圍困致死，那麼這幾百年來，整個世界的局勢不可能會沒有丁點變化。

原國依舊還是那個原國，東帝邈依舊還是東帝邈，戰爭教派也依然還是戰爭教派……世界的大格局大勢力依然沒有太多的變。

所以將原始天王的隕落歸功於外界的原因有些說不通。

那麼，如果原因不是出自外部，那麼，這裏面的問題就值得玩味了。

在聯想到顧家，以及原國對祂若即若離的態度，和某種複雜的緒，向來以謀論猜測世人的顧老二，彷彿能隔著幾百年的時空，窺視到某種腥風雨般的驚天謀。

敵手亡我之心不死，哪怕是面臨種種力量的阻攔，卻依然猶如毒蛇般暗中窺視著祂顧老二的影。

如果真的是這種局面和猜想，那麼，與祂顧老二靠的太近，未必會落得個多好的下場。

畢竟，若是伴隨著原始天王權柄的漸漸復甦，這位真神回歸之下，會不會造原國方面上層的割裂？或者……毀滅整個原國？

在這種可能面前，有誰會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暗中資助這位轉世重回巔峰？

這幾乎就是在與整個原國上層做對。

無論是曾經對原始天王隕落懷有某種愧疚心態的中立派，還是某些不聞不問，不知道是因為貌合神離、還是說已經被清洗乾淨的原始派，還有那些可能造了原始天王隕落，或者是提供了某種便利條件的敵對派，大概都不會對祂重回巔峰擺出什麼歡迎的姿態。

嗯，難道原國多一位真神不好嗎？

不不不。

如果原始天王的隕落還涉及到了另一位原國真神呢？或者說，原國三巨頭的某位也參與了這種事呢？

對方在謀劃原始天王隕落之時說不定還遭遇了重創，元氣大傷之下選擇沉睡，到也與原國真神久不面的因素相互契合。

那麼，一位真神歸來，又會對原國產生多大的影響呢？

大概會支離破碎吧？

因為無論是誰輸誰贏，總會有人失去什麼。

在這種況下，深固，並且執掌權利六百多年的傢伙，又有幾個膽子敢將賭注在祂顧孝仁的上，不怕滿盤皆輸嗎？

因此，顧孝仁需要的是沒有基的傢伙，一個派系彩不明顯，還沒有與某些利益集團產生太大糾葛的存在。

祂對原國上層的生態並不了解，但祂需要一個了解的傢伙，但如果說眼下最適合的，或者相對了解的存在，大概只有禹貢真君了。

祂畢竟對於這位關注已久。

哪怕是對方還並不知曉祂存在的時候。

從顧老大言語之中對祂這位上司的政治言論，人品作風，以及行為事，顧孝仁早就已經在暗暗收集相關了。

對於世家和掌權者來說，秩序重建則意味著可能失去。

但對於上升路線幾乎封死，階級固化，且永無出頭之路的新晉顯貴來說，秩序重建意味著無限可能。

畢竟，這個世界上以及有好幾千年都沒有誕生新的諸王了！

而顧孝仁所要展現的，大概就是祂擁有秩序重建的能力，或者是可能。

否則，連可能都沒有，又有誰願意將賭注在祂的上，陪祂一起瘋呢？

畢竟，這條路佈滿荊棘，可不是那麼好走的啊！

終究還是要靠力量的。

那麼，眼下的禹貢真君會怎麼選呢？

當然了，如果這傢伙選錯了路，顧老二大概也要選擇當一回心狠手辣的幕後始作俑者了。

……

……

禹貢真君，男，九十七歲，未婚。

沒錯，在整個海軍部，禹貢真君與顧老大號稱海軍的「絕代雙驕」。

這兩位一個是四十餘歲的半神，一位是九十多歲的大君，皆是原國傳說領域的壯派新秀，乃是新興利益階層的代表之一。

與顧老大乃是世家出不同，禹貢真君是徹頭徹尾的草出，祂十六歲從軍，履歷戰功積攢了為超凡者的名額，並且在接下來的數十年裏，從一個普通的海軍超凡者長為海軍本部的最高統帥，這數十年的時間裏，祂遭遇的險境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畢竟，無論是海軍部長的職位，還是祂傳說領域大君的位格，都是祂從山海之中拼出來的。

哪怕是此次前來天南，參與這場已經數百年上千年之久都沒有發生過的傳說之戰，也是禹貢真君主要要求的，因為有戰功才意味著有機會，走上那傳說領域的巔峰。

哪怕祂並沒有太大的把握打贏這場戰爭。

那麼，如果按部就班的話，禹貢真君大概多久才能更進一步，走上諸王之路呢？

祂大概算了一下，是按照資源累積，大致就需要一萬年。

這還是在祂資源累積和戰功足夠，並且有能力佈置諸王儀式，且晉陞功的前提下。

而且，祂也並沒多大的把握，能在一萬年後晉陞諸王。

然後，祂又看了一眼手裏的黑皮箱。

差距顯而易見。

那麼，是按部就班，辛苦累積一萬年後在想辦法面臨著可能的諸王晉陞？還是追隨著這位開國者的步伐，陪這位巨頭重回巔峰，從而再造乾坤的冒險之路呢？

到時候，作為從龍之功，祂晉陞諸王的幾率似乎較高。

嗯，說板上釘釘也不為過。

當然了，前提是要走到那一步。

這裏面存在的危險，同樣深不可測，因為一朝差池，就是萬劫不復之地。

安穩與冒險。

平庸與非凡。

秩序與破壞。

腦海中響徹著無數織的因由，最終，卻都忍不住化作了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