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君容轉，對上一雙盈盈似含淚的梨花目，知自己是走不掉了。

“……那宅子冷清得像鬧鬼，我不敢去，一日三餐也沒著落，再這樣下去，恐要淪落到青樓討生活……鄭郎，你如今已是貴人，看在我為你懷過孩子的份上，求你可憐我幾分，給我個去吧。”

一代帝王也不曾架得住的語相求，何況鄭君容。果然，他忍了又忍，克制了又克制，最終還是遂了的意。

他問：“你想要什麼去？”

駱懷盈睫微，輕聲道：“鄭郎如今這樣好了，想必已有夫人，若是夫人能容我，我愿做個侍奉的妾室，若是夫人不容我，我愿做鄭郎的外室，只求能常與鄭郎相見便好。”

鄭君容知道心思活泛，不是個老實人，不愿知道自己尚未娶妻，免得了不該有的念頭。

他故意說道：“我娶妻尚不到一年，夫人賢惠持家，我不想這麼早納妾惹傷心。待我在城中尋個宅子，先將你安置下，不知你可否愿意？”

“愿意愿意，自然愿意！”他如今已是天子心腹，再窮酸，置辦的宅子也肯定比朝廷拿來安置出宮嬪妃的好，駱懷盈道：“我想要三進的院子，院子要有池塘和秋千。想要檀香木的妝臺，黃梨木的床，床上要掛金綃帳……”

鄭君容深深嘆了口氣。

他哪有那麼多錢給買宅子，將朝廷賞給的安置宅子賣了，又添了一百兩，另外在城中給尋了一宅子，只有兩進，沒有池塘，也沒有檀香木和金綃帳。

裴初聽說了他買宅子的事，頗有些疑，“你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準備安家？可兩進的宅子也太小了，不妨再等一等，等朕收拾了這群倚老賣老的世家，挑個氣派些的宅子給你。”

“不是親……只是買來周濟一位故人。”

鄭君容不好意思讓他知道駱夫人的事，故而閉口不談。

裴初說要收拾這群世家，不是在說笑，欽天監里裁黜不學無的世家子只是一個開始，隨后，他將天授宮的心腹調尚書省，準備重新梳理稅制。

自周朝覆滅，天下分裂以來，有財力的大姓紛紛筑起塢堡，既可以防外敵，又能吸納弱勢的流民，將他們變自己的附庸乃至奴隸。

奴隸無須稅，許多良民為了避稅和求生，紛紛依附各大世家，因此朝廷的稅越收越，各大世家卻吃得滿流油。

轉眼到了七月，正是一年中天氣最熱的時候。

折子搬到涼亭，四角放置冰盆，盆中冰著幾樣茶水和瓜果。過了一個時辰，侍要來更換，謝及音輕搖著團扇道：“只換冰盆即可，果子不必換了。”

從中挑了顆紅得發紫的葡萄，剝了皮，喂到裴初邊。

眼見著他擰的眉心緩緩松開，順勢靠在懷里嘆氣。

謝及音低頭他的鬢角，問道：“什麼事，七郎愁了半天了。”

裴初將手里的折子讀給聽，讀完后說道：“上個月我讓尚書省派人到各郡縣丈量土地，集類冊，盤踞郡縣的豪族不配合，族中在朝為的子弟又從上施，同一個縣，兩次土地丈量的數量竟能有七千畝之差。”

謝及音寬他道：“你想改稅制，對世家而言傷筋骨，他們自然不愿意。此事貴在細水長流，急不得。”

“我若不著急，他們當我不在乎。”

“你若太著急，小心反了他們。”

裴初靜靜抱著不言語，穿著清涼膩的冰錦緞，微風掠過的擺，吹在臉上時有幾分清涼意，尾的桃花開綻，如有幽香襲來。

“如今這般就很好，我能日夜守著殿下，可人難免貪心，得了眼下，便想要以后……若是想要以后，便不能縱著這群世家納財于、游于外，霸凌鄉野、把持朝堂。朕既做了大魏的帝王，就不能做他們的傀儡。”

“我明白你的心意，巽之，”謝及音低聲與他說道，“但你我都還年輕，往后還有幾十年，徐徐圖之，總會有這一天，是不是？”

比起激進的改制，眼下更關心他的。

太醫署隔兩日即來診脈，說陛下的脈息一旬比一旬正常。裴初自己也懂如何調理，天授宮不示人的房中被他用到了極致，每晚沐浴后走向床榻時，謝及音都覺得雙在微微打。

是極/歡/愉，也是極辛苦，有時雙手攀在床沿上，連 /口耑/ 息也牽全的經脈。

“再高一些……累了嗎？”

他自后纏上來，謝及音將倒扣在枕邊的《素經》拍在他臉上。

“書上說以節制為要，你個混賬！”

“殿下看仔細些，節制的是次數，不是時間。”

裴初在耳邊輕笑，緩緩/，“既然殿下是為了我好，那我聽你的話，節制一些……但殿下心火正盛，無須節制，還是泄出來比較好。”

他俯首下去，蛟龍銜珠，謝及音緩緩攥了下的錦被。

夜深，云收雨歇，兩人更睡。睡意朦朧間，謝及音覺到他扣住自己的手腕，三指落在脈上。

清醒了幾分，啞聲問道：“怎麼了？”

“明日該來癸水了，是不是？”

“嗯……也不一定。”

的癸水一向不準信，短則半月長則兩月，時間拖得越久就越疼。但是自今年年初開始，裴初有意給調養，如今來癸水時雖仍有悶窒，卻不怎麼疼了，來期也規律了許多，每次差別只在三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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