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位已不是公主府里任憑懲戒的奴才, 一為天子之尊，一為天子之臣，他怎好以下犯上。

何況小夫妻吵架, 外人還是摻和。

見他猶豫不，王瞻、識玉等人也都退避的退避、忍笑的忍笑，竟無人愿幫出這口惡氣，謝及音心中更氣，將那牡丹花燈往裴初懷里一塞, 轉就往人群里走。

“阿音！”

裴初追上來牽住, 旋即手又被甩開。但見眉目繃得，一副真生了氣的模樣, 手里卻仍攥著王瞻送的花燈, 裴初心里也吃味，又纏上來，一手握住的手，一手攬住的腰, 將帶離到人群之外。

“你隨我來。”

“混賬東西, 你放開我！”

謝及音掰他的手，他卻扣得愈, 即使如此, 也不曾扔開手中花燈，反倒冷言冷語地刺他：“滿朝文武都當本宮挾持了你, 也不想想憑陛下這能耐和脾氣，到底是誰奈何誰！”

裴初在耳邊聲嘆氣，“你奈何不了我嗎？”

半擁半拽地將帶到了湖邊, 這里離燈市有一段距離，三分金燈七分銀月, 織一片晦暗朦朧的影。

行人三三兩兩，多是年輕男背著人私會，你儂我儂。

謝及音心里氣還沒消，見這氛圍十分曖昧，警告他道：“你若是敢在這兒輕薄本宮，本宮就不跟你過了！”

裴初正抬手解自己的外袍，聞言雙眉一。

不跟他過了？這話說出口，竟然連個磕絆都沒有。

他將外袍披在謝及音上，仔細攏了攏，然后轉上石橋的獅頭欄桿，縱跳了下去。

“撲通”一聲砸湖中，水里漂著的鴛鴦花燈被砸翻一片，周遭柳樹下正山盟海誓的眷都嚇了一跳，圍在橋邊探頭往湖里看。

謝及音也被嚇懵了，提繞下橋，急聲朝湖中浮著的人影喊道：“你瘋了嗎！你快上來！”

喊了幾聲七郎，那人不理，也不知聽見沒有，謝及音心中焦急，將手中花燈擱置一邊，作勢要鞋往水里淌。

剛分娩完尚不足兩個月，哪里能沾冷水，裴初見狀連忙游過來，讓把鞋穿回去。

謝及音知道冬天的湖水多麼冷，至今仍記得在公主府時跳湖的。見他淋淋地從湖里探出來，洇如羽的鬢發襯得臉上更無，謝及音又氣又急：“別凍壞了，你先上來，上來！”

裴初聽的話上岸來，抬手擰自己夾里吸的水，問道：“你不是要著人把我扔湖里嗎，如此可消氣？”

謝及音不僅沒消氣，反倒更氣了。

指著裴初道：“我看你就是想氣死我，好納袁氏好宮！”

“袁氏好？”裴初聞言一愣。

頗有幾分氣急敗壞，在腳邊尋了一手臂長的枯枝條，狠狠往他上。藤條落在吃了水的棉上，發出一聲聲沉沉的悶響，裴初沒有躲，還想去解上的夾，只剩單薄的中，好不必使那麼大的力氣，也能得痛快些。

謝及音卻不愿陪他丟人現眼，將那枯樹枝一扔，拾起花燈轉就走。

恰逢識玉等人找過來，謝及音將那外袍往他頭上一扔，恨恨道：“別跟著本宮！”

又對識玉：“回宮，不逛了。”

一口氣回了顯宮，謝及音坐在妝臺前，氣得將釵環步搖全卸掉。娘將小公主抱來，似是能到母親緒不佳，在懷里放聲大哭，似要起勢將整座顯宮震塌。

謝及音耐著子哄：“好了好了阿凰，小麟兒，別哭了好不好？”

這事識玉比較在行，將孩子接過去，朝屏風那邊給謝及音使了個眼。

但見屏風出一寸描金烏履，宮燈熠熠，照出屏風后拔頎長的廓。

謝及音但作不知，自顧自起凈面。

裴初遣宮娥送來一張短箋，上書一言：“上元佳節，良辰難再，何妨一下樓？”

見沒得到回音，過會兒又送來一張：“我實不知袁氏為何故。”

片刻后遞來第三張，只有一個字：“冤”。

謝及音將那三張短箋排在妝臺上，深深緩了口氣，對識玉道：“抱阿凰去別的地方玩，底下人都出去。”

這是打算說私房話了，識玉忙將人都遣出去，給兩人騰地方。

金銅鏡里映出一張芙蓉面，著月白長袍的影緩緩走到后，試探著俯擁住，下頜枕在頸間。

他剛沐浴過，頭發尚未烤干就往寢殿來，耳鬢廝磨間約可聞潤的竹葉香。

他著聲音同賠禮道歉：“白天回來得晚了些，這事怪我，你要怎麼罰我都可以，將我扔進湖里我也認，拿鞭子我我也認，只求別因此傷了分……我實不知什麼袁氏，我去膠東另有要事。”

覷了一眼的臉，繼續道：“我去膠東是為了請老師出山，想拜他做卿凰的太傅。以后世族雖倒，而士人仍存，若想立卿凰為皇儲，就要找個能孚天下之的人，來堵住讀書人的悠悠眾口，是不是？”

這確實是正經事，謝及音垂目問道：“袁崇禮同意了麼？”

“我與老師一同到，已將他暫時安置在鴻臚寺。”

謝及音默然不語，神漸緩，正當裴初要松一口氣時，卻聽道：“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是篤定了拿這件事做幌子，我就不會同你置氣，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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