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沒腦子？”林年問。

“你學會了聊天的奧義，先罵自己，你無敵了孩子。”曼鼓掌，“但我不準你罵你自己，我都捨不得罵，你也不準罵。”

“也就是說.大清早的就開始土味話了嗎？”路明非蔫蔫的聲音在一旁響起，過道另一側艙座的隔板放了下來，出了那衰衰的臉頰，才睡醒，張大打哈欠，眼角吊著幾滴眼淚，渾的服皺的，哪兒有尼伯龍裡面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戾氣。

“醒了？”林年說，“已經在降落了，你可以抓時間空姐給你追加一份早餐，免得落地後到找吃的。”

“呃，還有這種好事？”路明非瞅著林年和曼中間的桌板上的空盤子，著實是有些了，擡手就按了呼喚鈴，“空姐來了給我一份和你們一樣的，我先去上個廁所嗷。”

林年揮了揮手示意他去就行了，然後看向曼，“我們說到哪兒了？”

“說到連都捨不得罵你。”路明非路過林年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瞅向曼那一個怨氣滿滿，估計還在惦記著被對方騙水箱裡關著的那一茬事，還有後來往他腦子裡種五覺律的小手段，後者攤手聳肩大概意思是：怪我咯？

路明非和曼之間矛盾倒是不大，但曼作爲尼伯龍中的盤手代表之一，路明非還是對有些心理影，畢竟被那樣搞一波，誰都有些心裡發怵。

“說回來。”曼放下香檳，舌尖輕輕過溼潤的上脣，“想改變現狀，想跳那些謀詭計，那些佈局，真正的爲盤手，爲一個棋手，那首先一點，師弟你就絕對做不到，這也是我單方面認爲你絕對不可能爲棋手的理由。”

“你說。”林年點頭。

“你心不夠黑。”曼點評，看著沉默的林年說，“你最大的問題就是心不夠黑，雖然在你姐姐的事上你從來不缺覺悟，但那也僅限於涉及你姐姐的事。想要爲盤手，就要有爛心爛肺的覺悟，屬於是那種開門看見一隻流浪貓在你門口，你能一腳踩死然後踢開到下水渠的沒心腸的狠人。”

“你不喜歡貓？”林年忽然問。

“我害怕換活人，說出來太殘忍，聽起來也太噁心了。”曼說，“能當盤手，當棋手的那羣傢伙都是字面意義上的‘壞人’，這盤棋，混種和龍族的這片戰場，一旦開戰就會波及無數普通人，這是勢必發生的事，作爲盤手你能將那些人命視爲草芥，甚至利用那些人命來達到你的目的嗎？”

林年微微皺眉說，“佈局就一定意味著要犧牲他人嗎？”

“搞清楚一點，這是在做局，而不是打仗，打仗需要的是雄才武略，需要的是戰目，但我們現在在聊的是做局，你知道‘做局’這個詞在中文中的釋義是什麼嗎？你現在馬上打開你的手機連上飛機的WiFi搜索一下看看。”

林年出手機照做，在搜索出答案後沉默了。

“當然，也不是說不做壞事就一定做不了局，當然也有不及道德底線的做局可在同一張棋盤上，你的道德包袱，你的心慈手，你的仁心仁德全是可以被攻擊的缺點。在這種層級的手上，你的弱點被抓住，那你離生不如死就不遠了。”曼長嘆了口氣，

“我問你，林年，你面前如果有個按鈕，拍下去皇帝就會暴斃，但代價是全世界1歲以下的新生兒都會被契約所獻祭，你會拍這個按鈕嗎？”

“瘋子纔會拍這個按鈕。”林年說。

“恭喜你，你已經初窺瘋子世界的一角了，但不夠多。如果我把這個問題原封不地搬到那些設局者的面前，你猜他們會怎麼想？”

曼舉起香檳杯湊在下輕輕搖晃，“如果一個按鈕付出這麼些代價就能達他們的野，那他們第一個念頭不是拍不拍，而是拍之後該怎麼藏自己做了這件事的真相，以及如何將這份按鈕的效果放大到最大——至於代價？拍不拍這個決定從來都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你在思考的起點上就已經輸了，還拿什麼跟他們鬥？”

“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有，當然有。”曼香檳杯輕輕了一下林年杯子的杯口，“你沒有發現嗎？尼伯龍那次局面的最後，我們究竟是怎麼贏過皇帝的？”

擡頭看向林年的眼睛，曼說，“是選擇，是那些超出想象的選擇。任何的佈局者都會有局面失控的況，那是他們最不想看見的，也是最難以接的事實。”

“皇帝不認爲你和葉列娜能完那種超限制的融合，但你們完了融合，給我的行拖延了時間。”

“皇帝不認爲你和路明非的捉對廝殺中你會輸，但你最後一刻明明可以殺死路明非，但卻放棄了。這導致鎖鏈的權柄到手，但卻沒有斷開，你和葉列娜首次得到了下一步的主權。”

“路鳴澤不認爲路明非在他的縱下，會錯過一口氣除掉你，除掉葉列娜，甚至除掉皇帝的機會，但在關鍵時刻，本應該暴怒到底，徹底瘋狂的路明非卻神乎其技地醒了過來，重新長出來了理智，生生搶走了他手上的刀刺偏了你的心臟。”

曼幽然說，“佈局的人不是神，所謂做局，是以自己收集的，掌握的報，來編織一個故事。而毀掉這個故事的關鍵就在於，所收集的報的謬誤，偏差。”

“誰能想到明明一直瓜慫的路明非，會在聽證會上大發神威，把一切都攪和得天翻地？在那場聽證會之前，卡塞爾學院的人甚至都在質疑他在青銅與火之王的戰鬥中是不是一直在當頭烏，直到他表現出了真正的氣魄。”

“誰能想到李獲月沒有一刀把司馬栩栩劈兩半，而是主放棄了自己的龍心，退出了這場爭鬥？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復仇者，在放棄的前一刻，所有人都想不到會這麼做，但就是這麼做了選擇，林年，佈局可以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細毫不錯，但你永遠算不人心！”

曼將那香檳杯放在桌板上那一線的中央，看那玻璃杯晶瑩剔，閃耀如華，

“你一直覺得皇帝給你的力巨大，提到祂的名字就到抑，那是爲什麼？不就是因爲你潛意識裡覺得，一旦祂開始佈局，你總會不自地跟著祂的計劃走——那爲什麼呢？爲什麼你會跟著祂的計劃走呢？”

“祂知道我在每一件事前會做什麼判斷，祂知道我面臨選擇的時候更大概率傾向於哪一邊，祂知道什麼事一定會絆住我的腳。”林年說，“祂知道我的每一個選擇。”

“ture dude.”曼手指輕輕指著林年轉了轉“那想要擺這個困境，你首先需要學會什麼呢？”

“離傳統思維，離‘林年’的殼向思維，去做出不一樣的選擇，讓每個人都猜不我的想法。”林年說。

曼低聲笑了笑，“你以爲爲什麼我一直重複跟你提兌子的事？你總得捨棄點什麼，才能得到什麼。就連你自己都不認爲自己會捨棄掉那些重要的東西，一旦你以此來.做局，做出了取捨，那麼這個局將是最富有殺傷的，也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真正的索困天局！”

比如，在皇帝以蘇曉檣危險設局的戰場上，林年毫不猶豫地放棄了蘇曉檣，轉頭直擊謀真正的要害，一舉通過獻祭蘇曉檣來重創皇帝哈，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曼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又在跟林年廢話了。

林年忽然問道：“.哪怕是捨棄掉你呢？師姐？你有想過嗎？你會願意接這個事實嗎？”

曼頓然擡頭，看向林年，一直都很懂這個男孩，但這一次卻在這個男孩眼中看不到任何悉的彩和緒，那麼的陌生。

心中稍微涼了一下，那是一稍縱即逝的寒意，就像夏日裡不知何掃進脖頸裡的冷風。

一直都在悠然引導林年，這份引導雖然有著一些正確的道理在裡面，但也不乏有一部分的小私心。可現在林年像是真正的開始思考了，開始在那桿秤上衡量了，驟然意識過來，如果林年真的聽了的勸，開始在那些“選擇”上暴走，做出一些可怕的選擇，那麼至時所謂的底線一降再降，那些捆縛著，也是塑造著“林年”這個外殼的心靈鎖鏈斷裂時，所呈現在世界上的究竟會爲怎麼樣的怪？

畢竟從來沒有人教過林年這些道理，因爲沒有人希林年懂得這個道理，那些鎖鏈一直都困在林年的脖頸上，而現在，坐在這頭怪面前的曼，喝著酒，聊著天，當真嘻嘻哈哈地把那些鎖鏈給扯碎掉後，到時候嗜的怪要吃掉房間中的多人才會停止？

作爲長的代價，這未免也太極端了一下，可如果有朝一日真的促了這種長

“那我認了好吧。”曼乾地笑出了聲，“教會徒弟，死師傅，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那不也證明我教你教得好嘛！我能有什麼怨言呢？不過你說獻祭我啥的，你應該是在開玩笑吧.應該是吧？”

林年默然地看著，輕輕搖頭，“是的，我在開玩笑。”

“那就好快看，我們到了誒。”

曼僵地打著哈哈轉移話題（第一次怕了），看向舷窗外那逐漸接近的，蔚藍大海上的島嶼，無數建築如林般擁在不大的羣島上，麻麻，遠海濤拍擊著礁石與岸邊的公路，白的碎沫不斷翻騰在裡。

那是馬累，馬爾代夫的首都，遠便是深的比蔚藍還要深藍的潟湖和環礁，海鳥飛躍而過中馬友誼大橋，白的海浪不斷在橋下拍擊而過。

經過冗長時間的飛行後，飛機終於落地馬爾代夫，但林年沒有去關心窗外的景，只是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裡著那影中的香檳杯，一言不發，思考著曼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