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嚴東打探回來之後，向薛宸稟報：「長寧候府最近沒有什麼特別的，依舊是老夫人和侯夫人鬥法，前陣子侯夫人似乎是小產了，不過，長寧候並沒有怎麼在意，每天幾乎都在府外，結了一些他從前沒有結過的人。」

薛宸正寫字的筆停了下來，對嚴東問道：「結了什麼人？」

嚴東回道：「結的都是些文人，算是貧寒人家的學子，與長寧候一貫的往風格並不想同，比如說西山書院的李文昌李秀才，東陵書院的張凡張舉人，還有武寧候家的庶房庶子齊修平。這些人都是寒門子弟，從前長寧候是不屑相的，可是最近也不知是怎麼了，居然願意屈尊降貴和這些人往，並且出手還都大方的。」

薛宸心一沉，他當然大方，李文昌是辛酉年的狀元，後來的禮部尚書，張凡是丙寅年的榜眼，後來位至太史令，齊修平更是了不得，庶房庶子的份，因救駕有功，被直接封了候，娶了皇家最小的公主，自此平步青雲。這些人如今看起來都是寒門之子，前途渺茫，可是只有活過一回的人才知道，他們今後的造化是多。

宋安堂沒讀過書，自己考不了狀元，沒有家底，沒法讓他往上爬，從前在場邊緣行事，也從未接過核心，讓他就算是想往上爬都不知道如何去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這些將來可能會飛黃騰達之人，先與他們相，然後奇貨可居，他就了那個提攜這些人的人，這的確是會給今後帶來不助益的，還不算太笨，薛宸的角勾起一抹沉的笑，可是，離這些人的平步青雲，說也還有十幾年的功夫，他就沒想過他自己能不能熬過這十年，到時候，長寧候府都沒了，人家還記得他個屁，頂多打發幾個銅板子了事，人家也不是傻子，就憑你今日的一飯之恩，他們今後就會對你傾囊相助？別逗了，這世上所有平級相的人，首要的基礎，就是平級，若你今日對他有恩，來年他功名就，與你平級，你們才能繼續相，互相扶持，可是，如果等他飛黃騰達，而你卻淪為下等，人家又憑什麼要你拖累呢。

重活一世，宋安堂依舊沒有弄明白自己該怎麼活，他永遠不會想著自己去做些什麼努力，讓他的生活改善起來，他如從前一樣，總是將希寄予旁人上，像他這樣普遍撒網的討好做法，若是十多年後，他還健在，這些人興許會給他兩份薄面，可若是他不在了，或是份地位離他們太多了，這些人誰還記得他是誰啊。

「除此之外呢？」

薛宸又恢復神，埋頭繼續寫字，嚴東想了想之後，回道：「沒有了，他每天就是在京城裡閒逛，偶爾也去喝花酒，哦，最近又納了個青樓子回家做妾。」

薛宸想了想後，說道：「那青樓子是不是秦穎？」

「是，正是，夫人如何知曉？」嚴東有些訝異。

薛宸勾回道：「前幾日回薛家，太太和我說的，去參加宴席的時候，聽長寧候夫人和別人抱怨過。」

其實並不是，薛宸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上一世，宋安堂就是為了這個秦穎，和郁氏爭吵了好一陣子，郁氏覺得不想要一個青樓子，嫌髒，可宋安堂卻執意要，說髒沒關係，他不在乎，反正是回來做妾的，最後，郁氏鬆口了，可是秦穎卻被武安侯世子提前納府中，讓他悔恨不已，沒想到這一世，他依舊狗改不了吃屎，對這種事竟然還沒忘記。沒出息的東西！

嚴東點點頭：「哦，原來如此。」

薛宸將寫好的一張紙拿起來吹了吹，對嚴東說道：「這件事就到這裡了。還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嚴東抬頭說道：「夫人儘管吩咐。」

薛宸走出書案，對他比了比一旁的太師椅，看著他說道：「嚴護衛請坐。」

嚴東不知道薛宸要說什麼，無故請他座卻是為何，但還是金刀大馬的坐了下來，薛宸給他倒了杯茶，然後在他上首坐下，問道：「今日我想和嚴護衛商量商量，妞兒的事，今年十二了吧。再過兩年就能說人家了。」

「嗯？」嚴東沒想到薛宸會和他說這個，一時愣在那裡，良久後才反應過來，兵不客氣，放下茶杯，站起就對薛宸拱手作揖：

「請夫人替多留意，嚴某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夫人的恩。」

他這才反應過來，夫人是想給他閨做，他妻子死得早，妞兒一直跟在他邊，眼看著小姑娘一天天長大，嚴東也愁啊，民間有一種說法，是說五不娶，其中一條，就是喪母之不娶，他想著，若是今後閨嫁不出去，他就養一輩子也沒什麼，可如今夫人願意替保，這事兒也就不怕什麼了。

薛宸將他扶起來，說道：「嚴護衛這般客氣做什麼呢，我向來都是把妞兒當做是我的表妹看待的，只是我比大很多，平日裡也沒法將帶在邊，但先生教識字、嬤嬤教規矩，你這個做爹的教人品，相信也能有很好的教養，將來年紀到了，我這個做姐姐的總要給相看相看。」

沉片刻才又說道：「我打算認做義妹，嚴護衛覺得如何？」

嚴東真的沒想到薛宸會這樣說。呆愣愣的站在那裡看著薛宸，他有些不好意思答應，因為自知這樣的話，就是明擺著占夫人的便宜，可是，夫人既然這麼說出來，就一定不是和他客套的，事實上，誰也不會真的和一個下人客套，所以，夫人是真的想收妞兒做義妹的，只要了夫人的義妹，妞兒今後定能嫁個殷實懂禮的人家，不必跟他似的，顛沛流離一輩子，到最後，也沒個定數。

他終究是沒有拒絕，這個實在是太大了。他只心想著，夫人如此仁義，他就算是幾輩子給當牛做馬也是心甘願的。

立刻就跪下替妞兒謝過薛宸：「嚴某汗，替妞兒謝夫人意，將來若能嫁的好人家，定要好好服侍夫人。」

嚴東從錦衛出來之後，才知道生活的艱難，從前刀口，為了一個命令，罔顧多人命，造的殺孽太多了，以至於他的同僚慘死，兄弟斷魂，而他疏於照顧家裡，累的妻子早早過世，留下，虧得夫人願意收留他，給他一席之地，保他生活無虞，這對於一個流離失所的浪人來說，已經是最大的恩惠了，如今又得了這麼個大恩，嚴東實在不知該如何道謝了。

薛宸把他拉起來，說道：「你這是幹什麼！我認了妞兒做義妹，你就是我的長輩，我得喊你一聲嚴叔，今後你可不能再跪我了，要折我壽的。」

嚴東有些為難的看著薛宸，被那句『嚴叔』給嚇到了，薛宸卻把他推出去，和他說好了三天之後，會在滄瀾苑擺一桌酒，請侍衛所的兄弟們都來喝一杯，讓大夥兒見證認下妞兒這個妹子。

薛宸也是說到做到，三天之後，果然在滄瀾苑中擺了十桌酒席，上等珍饈，讓婁慶雲充當作陪，給足了嚴東和侍衛的臉面，婁慶雲知道薛宸有很多事要仰仗嚴東，因此對他更是熱，弄得不善言辭的嚴東當天晚上愣是被那群小兔子崽子們灌醉了酒。

薛宸帶著亭亭玉立的妞兒去了後房，讓和荀哥兒在羅漢床上玩兒，妞兒雖然年紀小，可是居然很會帶孩子，荀哥兒難得不抗拒，願意和玩玩，薛宸讓衾捧了一只妝奩盒過來，便喊了妞兒，將這東西到的手上，說道：「這是姐姐送你的。今後你見了我可要我姐姐，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都可以來找我。以後，你就是荀哥兒的小阿姨了，多來和他玩玩，好嗎？」

妞兒全名做嚴歸蘭，娘是南方人，歸蘭同歸來，當初嚴東常年不在家裡，的母親思念他，就給兒娶了這麼個名字，小名就妞兒。

妞兒看著薛宸，懂事的說道：「姐姐，這些東西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爹說了，您是我們的恩人，只有我們向您報恩的，哪裡能再收您的東西。從小到大，我和爹的生活都是靠您，如今您還給了我們這麼大的臉面，但我們也不能不懂事，今後，您有什麼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妞兒一定替您去辦，就像爹爹似的，我們父倆今後就替姐姐做事，我也會保護好荀哥兒，不讓他人欺負的。」

薛宸看著這個懂事的小丫頭，娘薛宸見過一眼，什麼樣，已經說不上來了，不過印象中是個人，妞兒的長相隨了娘，就是眉宇間有一頂天立地的傲氣，這是隨了爹的，說話得，舉止得宜，周俠氣，是個好姑娘。

薛宸將東西塞到手中，說道：「這是姐姐給你的見面禮，將來就是你的嫁妝，你要不收，我可是不依的，拿著吧。」

妞兒低頭看了看手裡明顯很貴重的妝奩盒，猶豫了一會兒後，年紀雖然小，但是也能明白今日這宴席是什麼意思，不是不想嫁販夫走卒，只是不想嫁個沒有學問的鄉間莽夫，最起碼要講理才行。但只是靠爹給人當護衛，又是個喪母的子，從小長在父親邊，有很多人家都不會要這樣的。

妞兒和爹的子差不多，看得清是非曲直，也明白什麼樣的機會不能錯失，便紅著臉將東西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