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斜月初升。
謝蘅讓烏蘇帶幾個人把寧安堂東屋收拾了出來,給溫婉居住。
溫婉則暫時去了謝蘅房裏小坐。
謝蘅的屋子簡潔得不像子的閨房,最多的就是地圖、書卷,還有一些行軍打仗會用到的東西。
兩棵矮子鬆擺在落地花罩的兩邊,平素最不起眼的綠植,反倒了屋子裏的亮。
溫婉坐在外間,過珠簾朝裏瞧,便瞧見屏風邊上有兩副盔甲。
一副是回京那天穿的,還有一副明顯要大很多,且口的甲片有修補過的痕跡。
心裏惻了惻,想到曾經聽過的關於謝蘅的故事。
下人們給端上了熱牛,還有一些清爽可口的飯菜。
謝蘅從隔壁書房走來,見溫婉一直打量著自己的房間,笑了笑說。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就讓廚房隨便做了一點家常菜,我記得你是在夔州長大的,應該喜歡吃辣多點吧?”
溫婉笑著點頭,這段時間,確實比以前更饞這些辛辣開胃的東西了。
見看起來還有些拘束,謝蘅便道:“剛剛回家,是不是還有些不太習慣?”
溫婉搖了搖頭,是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像一場夢,給了很不真切的幸福。
好像一睜眼,就會再度失去一樣。
“不是,我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快被你們接納。”
溫婉不是沒想過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隻是更害怕他們知道自己曾經在三曲巷待過而嫌棄。
沒有希,才不會有失。
“你是我們謝家的孩子,你曾經經過的苦難那都不是你的錯,一切都過去了。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後生,來日必將和啟蟄,明燦爛。”
謝蘅語重心長地說。
這番話從裏說出來,一聲聲如洪鍾一般,叩著溫婉的心門。
那些當初沒有的勇氣,也一點點被找了回來。
有家人了。
真正疼的家人。
“我知道的郡主。”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淚水掉下來。
謝蘅眼尾一挑,“你應該喊我阿姐才對。”
溫婉頓時明白過來,白的臉上浮現起一層赧的笑。
“阿……阿姐。”
謝蘅笑了笑,給溫婉夾了一塊。
吃過飯,謝蘅又拉著溫婉來了書房。
“既然要認祖歸宗,那以前的名字肯定是不能用了,這些字你看看,喜歡哪個?給你上到族譜上。”
書案上整齊羅列了幾張灑金紙,紙上是謝蘅這幾天給溫婉想地名字。
“薔”、“芷”、“芙”、“芊”……
溫婉掃了一眼,拿起了那個“芙”字……他們兩個行房事的時候,往往最後他會抵在耳邊輕聲道:“婉兒,你比芙蓉還……”
謝蘅點了點頭:“婉兒真是跟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也覺得謝芙比較好聽。”
就這樣,敲定了溫婉的名字……
第二日一早,謝蘅讓人備上馬車,要帶溫婉出門。
“這是要去哪?”溫婉跟著出門時問。
謝蘅道:“帶你去見長公主,在朝雲觀清修。”
長公主……溫婉想了想,那不就是老鎮國公的夫人,薛將軍的母親?
心裏一時有些張。
皇家份的貴人,未曾見過。
“不必害怕,長公主是個很平和的人,修道多年,仙風道骨,並非普通世俗婦人。”謝蘅寬道。
溫婉若有所思,“我們去見長公主做什麽?”
謝蘅笑了笑:“恐怕要委屈你做幾天道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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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雲觀是皇家道觀,聖上下旨為自己的姐姐景長公主所建。
長公主自夫死子亡以後,便一直在此清修,不問世事。
出城門往北走十餘裏,茂林修竹,飛瀑流湍,崇山峻嶺之間,就是朝雲觀的所在。
這個天原是很熱,朝雲觀山門前,卻有陣陣涼風。
在兩個坤道的帶領下,謝蘅和溫婉進了一間大殿。
殿青煙嫋嫋,檀香彌彌,供奉著三清祖師與九曜真君,從兩邊角門出去,又是一間素雅低調的館閣。
還未進門,溫婉便聽見一個嘹亮清越的嗓音:“是蘅兒來看我了嗎?”
說話間,走出一個穿道袍,頭戴蓮花冠的真人。
謝蘅忙迎了上去,互相寒暄過一場,這才切正題:“殿下,上次在信中,我已經將家中之事都告訴殿下了,此次來找您,是有事相求。”
說著,轉看問溫婉:“芙兒,快來見過長公主殿下。”
溫婉愣了一會,才意識到這聲芙兒是。
剛改的名字,謝蘅便已經開始改口了,還沒有適應。
溫婉朝著景長公主行了一禮。
景長公主將溫婉端詳過後,際揚起微彎的笑,“這就是你們家被換掉的那個孩子?”
謝蘅點頭應是。
“你那個姨媽真是太惡毒了,怎麽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真是該千刀萬剮。”
景長公主忿忿道。
謝蘅道:“蘭氏已經被關進大牢了,按照大梁律例,會被判淩遲,至於我外祖母,雖年事已高可免於一死,但餘生,隻能在監牢中度過了。”
景長公主點頭:“那才是大快人心呢。”
“如今,麻煩的就是芙兒的份,我怕回家以後,過往的經曆會被人指摘。”
長公主拍了拍的手,“這個你放心,將來認回芙兒,對外隻說,時被觀中雲遊的道長撿回來,在我朝雲觀待了十幾年罷。”
“我正有此意。”
長公主和謝蘅不謀而合,於是當夜,溫婉便被留在了朝雲觀。
幾天以後,謝家大張旗鼓地派遣車駕趕往朝雲觀,接二小姐謝芙回家。
過路百姓議論紛紛。
“這麽大的架勢,是幹什麽的?”
“你不知道了吧,忠勇侯府謝家,原來那個二小姐是假的,是謝夫人姐姐的兒,十五年前被謝夫人的姐姐和嫡母聯合起來掉包了。”
“真正的謝二小姐被們扔到荒山野嶺,被一個雲遊的道人撿到了,帶回了朝雲觀,謝家這是去接人呢。”
“哦?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這怎麽找到的這是?”
“嗐,吉人自有天相唄。老謝侯和謝小將軍以殉國,要是老天還不保佑謝家,那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就是。”
……
此事人群的最後麵,站著一個頭戴帷帽的,聽到眾人的所說,暗暗了拳頭,轉朝深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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